萧阙脸上浮起愁容,抬起步子拾阶而下,没入蜿蜒曲折的梅园小径中。
礼云笙看向崔家所在的亭子,亭中空无一人,收回目光,起身对着厅中的两个儿子道,“你们也去吧,也好看着园中以免出了岔子,我先回书房处理公务了!”
汉子似一座大山,抬起步子踩在石阶上发出闷响,没一会就消失在梅园。
礼槿逸退回座位上,抱着头望着亭檐,有气无力的开口。“四弟我想眯一会儿,刚好清净清净,今日起的太早,乏了!”
礼槿澜起身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盖到三哥身上,将亭中火盆踢近了些,站在亭中了望出去,一片玫红引入眼帘,深吸一口气,梅香浓郁醇厚带着冷气钻入鼻腔,令她猝不及防的打了一声喷嚏。
突然间,一件火红狐裘披在她肩头,她一惊慌忙转过头,不由得愣住,淮王勾起嘴角,眼中带冷笑,“小小年纪很是不凡,还是好好保重身体,以免早早就折损了!那可就没意思了!”
说罢,眨了眨眼,带着一群下人向着梅园出口走。
礼槿澜等到淮王走远,四处张望急忙将大氅丢在一旁,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地,眼神猝了毒般盯着梅园出口处,这淮王实力真是不可小觑,悄无声息的靠近,她竟毫无发觉!
拍了拍衣裳,发现袖口处的锦帕,捻起一角丢在地上,站在高处吹了一会冷风才胃中不适吹散,在她准备离开时,一阵细碎脚步靠近她。
三七在林中一步三跃,神不知鬼不觉便已站在礼槿澜身后。
“公子,我回来了!”
礼槿澜四下张望,本打算下梅园,但见三七来了,直接沿着亭子后面石阶而上,沿着小山坡绕着红梅园走。
三七凑近她低语,王家目前虽然还未站队淮王,但是已经进入淮王的圈套中。
至于柳家此次归京是回京述职,年后便回镇西关,柳家和礼家有些一些渊源,柳家老太太不愿孙女嫁入京中,据说和老爷子也有些关系,两人——两人从小是青梅竹马,却不知为何分道扬镳。
三七在说此事时,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说完急忙垂头,避开公子晦暗不明的神色。
良久,礼槿澜噗呲一声笑出声,声音清脆动听,渐渐在山林中蔓延开来。
萧阙刚好在梅林深处,听到这声音四处张望,发现林中并无人影,抬头张望山林间,只见一抹白影渐渐远去。
主仆二人沿着山间小道一直围着梅园走,不一会在山林中发现一栋小木屋,推开门进去,发现是一些农具,还有一些劣质弓箭。
礼槿澜想着该是时常林子中有些小兽,府中下人驱赶使用,取下来握在手中掂量,“给我取几支箭矢。”
三七不解,也只得照做,主仆二人又随着梅园外围走走停停,偶尔遇上一只松鸦也来不及搭箭便惊走。
三七握拳抵唇,憋着笑,脸颊涨得通红。
“公子,若要打猎这时日也不太对,不必气恼。”
“你们也会用弓箭。”
“师父教了我们,会固定时间寻处山林给我们练手,打到的猎物归自己,一般拿来加餐!”
“哼,没想到你们日子还过得不耐,你家公子整日在山中,吃的完全靠自己!打到肉才能吃肉,没肉只能抓两把野菜回去煮粥。”
三七有些诧异,不过想到公子山中学艺,如此精湛的武艺非一日之功,羞愧难当地垂下头。
礼槿澜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急忙抬起手示意三七别动,两人没入一处雪堆旁蹲下。
梅园偏僻一角。
崔明珠披着雪白狐裘,哭得梨花带雨,期期艾艾上前拉住男子手臂,“表哥,你如今还好吗?”
季行知胸中憋着一口闷气,甩开女子的手臂,远离两步。“还请夫人慎重,你我如此被人见到有损声誉。”
崔明珠眼眶蓄满泪水,十几年未见,眼前的表哥不再是记忆中的青涩少年,轮廓变得更加坚毅,可他的眼神依旧如往昔那般温柔。
两人就这样站在原地,四目相对,往昔回忆如汹涌潮水般涌入眼中。
过了好一会儿,崔明珠捏着帕子将眼角泪珠拭去,柔声低语,“表哥。。”
带着轻微颤音,目光紧紧锁在季行知脸上,似要将近些年的变化刻在心里。
季行知嘴角泛起苦笑,“如今你是世子妃,我什么都不是。”
崔明珠微微垂眸,上前两步走近了些,带着炙热的目光看着季行知,呢喃道,“我从未一刻忘记过表哥,甚至为了表哥,我连那孩子都不喜,十二年了,表哥!带我走吧!我们天涯海角远走他乡!”
季行知下意识伸出手,却停在空中,声音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明珠,我们早已不可能了!”
两人挨得极近,却都止步于此,但山林中的白衣少年,眼中却燃起了熊熊怒火,手中弓箭对准两人,声音犹如万年寒冰,“你说,我现在杀了这两个狗男女,该当如何?”
三七不清楚山下是何人,听声音不太对,好似两人的关系也非同一般,看公子的脸色似乎知道下面是何人。
“公子,不可啊!国公府今日不适合——杀人!您忘了国公爷今日寿辰,要是见血——”
三七脑子转的极快,极力的想说服少年,抬眼瞥去,少年那眼中似要毁灭一切的眼神,足以看出那是真的动了杀机。
他也好奇下面是什么狗东西,若是平常,他亲自去解决掉便是,免得脏了主人的手,他没忘记槐总领警告他的话语,以后留在公子身边一定要劝诫公子谨慎,如今是该杀人的时候吗?
显然今日杀人国公府都要鸡犬不宁。
礼槿澜缓缓的拉开弓,手中弓箭向下移动,闭上一只眼。“你说,我能一箭射死他们吗?”
三七身体一颤,他虽然没有见过,但听闻那晚刺杀淮王的刺客一箭射死江湖高手,他喉间滚动,咚的一声笔直跪在雪地上,抱着少年的腿,“公子,你清醒一些,不可!”
礼槿澜深吸气,但胸中那股气血上涌,渐渐让她失去理智,下面两人虽未再进一步,但是这情深恩爱的模样令她作呕!
手中弓箭猛地崩断,发出一声空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