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颜匆匆忙忙的出来,一头乌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穿着山庄给准备的素锦长袍,那袍子又宽大又柔软,像是云朵一般。
而她则是从云朵中抽出的柔嫩花骨朵,含苞欲放。
谢松庭深深的望她一眼,缓步走过去,他顺手拿起旁边的洁白锦帕,迎面包裹住她如云一般的乌发……
“殿下,我自己来吧。”温初颜伸手,被他按住了,“到里面去,外面冷。”
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又撩开纱幔,纯白的纱幔放下那一刻,周遭的水汽荡漾开来,一圈一圈如涟漪般扩散……
锦帕下的人,粉白的面颊透着绯色,明媚的像是枝头待放的桃花。
“初颜。”谢松庭低低的唤她,听她没应声,但是,攥着他袖子的手却微微握紧了。
“叫我松庭。”他低头吻她,她却微微侧开了脸,只吻到她的面颊上,她面颊滚烫,像是着了风寒似的……
“怕吗?”
温初颜抬眸看他,摇头道:“不怕,我爹爹手握河西关八万大军,虽然,比不得北陵的兵力,可是,你若敢欺负我,他定不会饶你!”
谢松庭低低的笑了,她连国公爷都搬出来了,这是在警告他,不可越雷池半步。
是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当然也不会委屈了她。
“我不欺负你,我只是想伺候你。”
他强忍着心头的那股燥意,拿起锦帕,一点点为她擦拭头发,“我可不像某人,给别人擦个头发,还用内力。”
“那你也用啊,让我看看世子殿下的内力如何?”
她微微仰着娇俏的小脸,梨涡里荡漾着浅浅的笑意。
谢松庭情不自禁,低头轻啄了下,一下不够,又来一下,然后再来……没完没了似的。
温初颜不干了,手上灌注真力在他胳膊上轻拍一下,谢松庭挑眉,只这样就开始打她了,那以后欺负的狠了,还不得闹上天啊。
这可不行,要先上点家法。
于是,两个人就比划起来了,从白色的帷幔中倏然飞出去,一个上了房,一个揭了瓦,动静还闹得挺大的,
引得大家都出来看,谢宁安摩挲着下巴,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对一旁的玉奴说,“会不会是我哥霸王硬上弓,人家小白不干,于是,两人就干上了?”
玉奴摇头,“我看不像。”
“怎么说?”
玉奴眼神飘忽,看向连绵的远山,幽幽的道:“打是情骂是爱。”
谢宁安:……
林语嫣不甘示弱,三观跟着五官走,坚定的站在温初颜那边。
她跳着脚丫,对屋顶上的温初颜喊,“小白,世子哥哥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走哦,我二哥哥一定会喜欢的,你和他……呜呜呜呜”
林语嫣被谢宁安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巴。
也就看那么两眼,两个人就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藏到哪比划去了,反正大家都没找到。
王妃趁这个档口,让人重新归置院子,布置机关,她决定亲自上场……
上京,定国公府
温初聚捻着手中的字条,淡淡的问,“那人长什么样?”
云氏铺子的钱掌柜躬下身子,低声道:“回公子的话,那人面白无须,声音尖细,看着是宫里的人。”
“他说云氏的团扇他们夫人很喜欢,让我们照着他给的图样再做三把,那张字条就是夹在图样中的。”
温初聚点头,将那张条子缓缓送入火盆中,“照他的意思去做吧。”
“是,公子。”
钱掌柜退下后,温初聚便坐着轿子去白马寺,字条上说,皇后娘娘今天去白马寺上香。
果然,寺庙门口的路两边戒严了。
负责戒备的是巡防营的吴统领,看到是国公府的轿子,立刻上前,“请问是国公府的哪位公子吗?”
温初聚撩开轿帘,“吴统领,我是温初聚。”
吴统领拱手,“四公子,今日有贵人上香,这里戒严了,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温初聚点头,“理解,只是今日是为亡母还愿之日,不知吴统领可否代为通传一声,让我上柱香。”
吴统领思索片刻,“好,请四公子稍等。”
不一会,吴统领快步过来,“四公子,贵人说国公府满门驻守北境,是大虞不二功臣,公子一片孝心,自当成全。”
“公子请跟我来吧。”
“多谢。”温初聚下了轿,整整身上纯白的披风,仰头看向寺庙高大的门楼,他几不可察的轻嗤一声,抬脚走进去。
大殿空寂无人,温初聚淡漠的焚香插入香炉,但是,并没有叩拜。
他淡淡的望着四方诸神,极其轻蔑的低语,“你们高坐庙堂,到底有没有睁开眼睛看看?!”
身后响起轻缓的脚步声,他回头,见戚皇后正款款而来。
温初聚躬身叩拜,“见过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成全。”
“平身吧。”
皇后转过身,也为佛祖上一炷香,香雾缭绕中,她幽幽开口,“温公子让太子送的团扇,本宫收到了,很喜欢,多谢。”
“皇后娘娘喜欢就好。”温初聚躬身再拜,听得头顶一声长长叹息。
“哎,好多年了,当真好多年了。”
“这么多年,云氏对我戚家的恩情,本宫和父亲从未忘却过。所以,温公子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本宫能帮的自然会帮,只是本宫力薄,恐怕对公子助力不大。”
“皇后娘娘,微臣是来帮太子殿下的。”
皇后神情一滞,“你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殿下势弱久矣,长此以往,必岌岌可危,眼下正有件事可以帮殿下,不知皇后娘娘是否愿意一试。”
皇后盯着温初聚,冷笑一声,“你来找我,国公爷知道吗?”
“父亲不知。”
“那你可知道,你找我意味着什么?”
温初聚点头,“微臣知道,意味着从不站队的国公府倒向太子,意味着河西关八万铁骑拥护太子殿下。”
皇后微微紧握双手,冷声道:“你做得了主吗?你能代表国公府吗?!”
温初聚仰起头,静静的望着皇后娘娘,不疾不徐的说,“太子是储君,国之根本,臣以为,国公府一直站在太子殿下这边,微臣是太子伴读,自然以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可是。”
“可是,对于太子势孤力弱,国公府从未置一词,对吗?”
“是。”皇后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国公府永远是那个忠心耿耿的国公府,只忠于帝王,眼里怎么会有储君呢?!”
这话是带着些怨气的,温初聚听出来了,也不怪皇后娘娘。
毕竟,浔阳云氏和戚家渊源颇深,当年,戚国丈还只是浔阳的一个穷书生,穷的连妻女都养不起,别说上京赶考了。
是浔阳云氏资助了他,并且还帮她照顾妻女,他的母亲就是那时和戚皇后认识的,算是手帕交了。
后来,戚皇后跟着父亲上京,再以后戚国丈一路平步青云,女儿也许配给还是三皇子的仁宗帝。
而他的母亲则嫁给了北境小将,温深君,本来两家应该亲密无间的。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家就渐渐疏远了,疏远到几乎没人知道这其中的关系。
温初聚深深一拜,低声道:“皇后娘娘明察,各种原因想必您也清楚,要不然国丈大人也不会在太子一立,就告老还乡了。”
“时候未到而已。”
皇后扭头看他,“那现在?”
温初聚垂下眼睫,“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