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玉芬那骂声。
比在场,任何一个村民。
都要来得更加恶毒,也更加刻薄!
“赵老三!你个天杀的,不得好死的畜生!”
她,声嘶力竭尖叫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
“做人,要凭良心!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现在好了!”
“竟然,连自己的亲闺女,你都下得去手!”
“我牛玉芬,今天,就当着全村父老乡亲的面。”
“跟你,一刀两断!”
她,用手指,狠狠戳着赵老三的脑门。
继续,大声地撇清着关系:
“我告诉你们!”
“投毒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全都是,他赵老三,这个丧尽天良的王八蛋,一个人干的!”
“是他,逼我这么做的!”
“是他骗我说,只是想吓唬吓唬,那小丫头的!”
为了能够自保,能够将自己,从这场风波中。
彻底地,摘出去。
她,毫不犹豫地,就将所有的罪责。
全都,推到了那个。
已经,彻底众叛亲离的,赵老三的身上。
那模样。
仿佛她才是那个,最无辜,也最正义的受害者。
……
公审大会结束之后。
高峰队长,依旧是余怒未消。
他叼着那根,已经熄灭了的旱烟袋。
在村委会的大院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脸色,铁青一片。
在他看来。
像赵老三这种,心肠歹毒。
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的畜生。
如果,只是简单地,将他赶出村子了事。
那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也,不足以平民愤!
更不足以,给村子里,那些,还心存侥幸的人。
一个足够深刻的,血的教训!
主意打定。
高峰队长,便以生产队长的名义。
正式地,下发了一份,盖着公社大印的通知书。
以故意投毒,伤害幼童,严重破坏,集体生产生活安定为由。
决定将赵老三,扭送至县里的,国营砖瓦厂。
进行,为期一年的。
强制的,劳动改造!
他要让这个,丧尽天良的家伙。
在最艰苦,也最磨人的地方,去洗刷他所犯下的。
不可饶恕的罪孽!
当,两个民兵,拿着那份,盖着红印的通知书。
来押送赵老三时。
这个,刚才还在,公审大会上,百般狡辩的无赖。
终于,彻底地,慌了神。
他知道。
以他这副,早就被酒色,掏空了的,懒散身子骨。
要是,真的被送到,那个。
听说,累死人不偿命的砖瓦厂去。
进行,为期一年的,劳动改造。
那,跟直接,要了他的老命。
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去!我不去!”
赵老三再次,使出了自己,那撒泼打滚的看家本领。
躺在地上,哭天抢地。
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扬言,自己就算是死,也绝不去砖瓦厂!
还说,自己这一把老骨头了。
要是去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
这一次。
再也没有人,会同情他了。
也,再也没有人,会相信赵老三,那拙劣的表演了。
那两个,前来押送的年轻民兵。
甚至,都懒得,再跟他多废半句口舌。
他们直接从墙角。
找来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扁担。
和一捆结实的麻绳。
不顾赵老三,那如同杀猪一般的,挣扎和咒骂。
七手八脚地,就将他,捆在了扁担之上。
然后。
就像,抬一头,待宰的死猪一样。
将赵老三抬出了靠山屯。
……
到了,那尘土飞扬,热浪滚滚的砖瓦厂。
赵老三的“好日子”。
才算是,真正地开始了。
这里,活,又脏又重,饭,又少又糙,管理更是,严格得近乎于残酷。
他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
然后在监工,那毫不留情的鞭子之下。
搬运着,那些,沉重无比的,滚烫的砖块。
从日出,一直干到日落。
累得,像一条吐着舌头的死狗。
晚上,也只能,睡在那,四面漏风的大通铺上。
听着,周围,那些同样麻木的劳工。
那此起彼伏的,鼾声和梦话。
仅仅,是几天的时间。
这个,平日里,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无赖。
就被,这高强度的劳动,和艰苦的环境。
给彻底地,折磨得不成人形。
赵老三那原本,还算壮实的身子。
迅速地,就消瘦了下去。
那往日的,所有的嚣张气焰,和那点可怜的自尊。
也全都被,这无尽的,劳累和饥饿。
给磨得一干二净。
在这日复一日的,繁重的劳动,和永无止境的,饥饿的折磨之下。
赵老三,那颗早就已经扭曲了的心。
对赵强,这个亲生儿子的恨意。
不仅没有,丝毫的消减。
反而愈发地深重。
他,将自己,现在所遭受的。
所有的不幸,和痛苦。
都理所当然地,归咎到了赵强的身上。
他,在每一个被饥饿和疲惫,折磨得,难以入眠的夜晚。
都在心里,暗暗地,发着毒誓。
只要,他能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
他,就一定要,让那个,把他害到如此地步的赵强。
付出,比他现在。
还要惨痛一百倍,一千倍的代价!
……
在砖瓦厂。
这种,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
熬了还不到一个月。
这个,骨子里,就狡诈恶毒的赵老三。
就又,想出了,新的幺蛾子。
他,开始,装病。
先是,捂着自己的腰,整天,哎哟哎哟地叫唤。
说自己,腰间盘突出了,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见监工不理他。
后来,他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咳着咳着,就从嘴里,咳出了一口口的鲜血。
当然,那血,是他事先偷偷弄来,藏在嘴里的鸡血。
最后。
眼见,这些小打小闹,都起不到什么作用。
赵老三干脆,心一横!
在一次,集体出工的时候。
两眼一翻,双腿一蹬。
直接,“晕倒”在了,那滚烫的工地上。
人事不省。
砖瓦厂的领导在得知了,赵老三病重昏迷的消息之后。
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虽然不怕,这些劳改的人,在厂里闹事。
但是,他们也怕,真的闹出人命来。
毕竟,这赵老三。
虽然,是因为犯了错,才被送来改造的。
可他毕竟,还没被判死刑。
这要是,真的,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他们砖瓦厂里。
那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肯定,要惹上不小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