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山的铁证面前。
马卫国,再也无法进行任何的狡辩。
那张,白纸黑字,盖着供销社鲜红印章,还有他亲笔签名的采购单。
将他所有的,侥幸都击得粉碎。
办公室里。
马卫国,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他,那张,往日里,总是挂着精明傲慢的脸。
此刻,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血色。
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般。
萎靡不振。
在他对面,坐着的,是那位不怒自威的林专员,和几位,同样神情严肃的干部。
“马卫国同志。”
林专员看着他,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对于,黑山雕团伙。”
“指控你,是他们幕后主使的这件事。”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马卫国嘴唇哆嗦着。
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地堵住了。
他想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想说,那张采购单,是伪造的。
可是,他知道。
在,那铁一般的事实面前。
任何的辩解,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那么的可笑。
他,只能,无力地,垂下头。
用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我……我承认……”
林专员亲自下达了,对马卫国的最终处理决定,将他那所谓的前途和未来。
砸得是粉身碎骨。
……
在解决了马卫国,这个心腹大患之后。
赵强的日子。
总算是,过上了一段,难得的平静。
这天下午。
一个,陌生的城里人。
骑着一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
“叮铃铃”地,来到了赵强家的院门口。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穿着一身,笔挺的崭新的蓝色工装。
脚上,蹬着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
头发,更是梳得油光锃亮,一丝不苟。
他,将那辆,在村里,绝对算得上是稀罕物的自行车,往院墙上一靠。
然后,才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就是赵强那已经十几年,未曾联系过的,名义上的亲舅舅。
在县机械厂当工人的,王福贵。
“哎哟!哥!”
“我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王福贵一进院子,看到正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赵玉柱。
脸上,立刻,就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
他,三步并作两步就走了过去。
那亲热的劲儿。
仿佛他们昨天,才刚刚见过面一样。
他,从那辆崭新的自行车上,解下一个,用网兜装着的包裹。
献宝似的,递到了赵玉柱的面前。
“哥,您看,这是我,特意从县城里,给您买回来的。”
“高级点心!”
他,打开包裹,露出了里面一盒,包装还算精美的桃酥。
虽然,那桃酥的边角,已经有些发黑。
明显是快要过期的处理品。
但,在这年头,也算是,难得的稀罕物了。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几颗,花花绿绿的糖纸,包裹着的水果硬糖。
递给了,正好奇打量着他的丫丫。
“来,小丫丫。”
“这是舅爷,给你买的新潮糖果,可甜了!”
他那副从城里回来,帮扶穷亲戚的优越感。
简直,是溢于言表。
他一边,用嫌弃的眼神。
打量着,赵家的土屋,和那黑乎乎的土炕。
一边,又对陈雪洁端上来的那碗茶水,皱起了眉头。
但他嘴上,却又唾沫横飞吹嘘着。
自己在县城工厂里的,那些所谓的威风,和见识。
“哥,你是不知道啊!”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小马扎上,说得是眉飞色舞:
“我们厂里,那可是有上千号人的大厂!”
“我,在里面,那也是个小组长。”
“手底下,也管着十几号人呢!”
“厂里的那些个领导,见了面。”
“都得客客气气地,喊我一声王师傅!”
他言语之间,充满了,对农村和农民的。
那种发自骨子里的鄙夷。
仿佛,他,能从这个穷山沟里走出去,成了个城里人。
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大事。
对于这个,已经有十几年,都没上过门。
如今,却突然,热情得有些过分的亲弟弟。
赵玉柱的心里,却充满了疑虑和警惕。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秉性了。
无利不起早,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
今天,他这么大张旗鼓地,又是送点心,又是送糖果的。
背后,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赵玉柱,不动声色。
只是,默默地,抽着自己的旱烟。
用那双,饱经风霜的,浑浊的老眼。
仔细地,观察着王福贵的一举一动。
……
晚饭时。
当陈雪洁,将一盘,用料十足,炖得软烂入味,香气扑鼻的红烧野猪肉。
端上桌的时候。
王福贵,那双,一直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
瞬间就亮了!
他,迫不及不及地,夹起一块,最大的,肥瘦相间的肉块,塞进了嘴里。
那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浓郁的肉香,瞬间,就在他的口腔中,爆开!
“哎哟喂!”
“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地。
赞不绝口。
在,接连,又干掉了好几块肉之后。
他,终于图穷匕见。
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起了,赵强打猎的收益,和养殖场的情况。
“我说,强子啊。”
他端起酒杯,跟赵强碰了一下,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我听说……你这打猎的本事,可真是了不得啊!”
“就这野猪肉,拿到县城里,怕是能卖不少钱吧?”
“还有,我听说,你还搞了个什么养殖场?”
“规模……大不大啊?”
在,得到了赵强,那略显含糊的回答之后。
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继续说道:
“哎,对了!”
“我们厂里,那帮同事,最近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
“一个个,都想搞点,你们山里这种野味尝尝鲜。”
“可就是,苦于没有门路啊!”
“这要是,能有稳定的渠道。”
“那价钱,都不是问题!”
他,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既,打探了消息。
又,抛出了诱饵。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