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密室失窃
2012年10月17日，南昌的秋雾还未散尽，西湖区「金满堂」金店的卷闸门被店主老何摇得哗哗作响。他呵着白气掏出钥匙，却发现锁芯转动时异常顺滑——昨夜明明上了双重锁。推开门的瞬间，老何手中的保温杯「当啷」落地，滚烫的豆浆在大理石地面蜿蜒成诡异的纹路。
「柜台...全空了！」老何的嘶吼惊醒了街角的流浪猫。店长李芳紧随其后，高跟鞋在寂静的店内敲出急促的鼓点，她惨白的脸映着玻璃柜台的反光，手指颤抖着指向敞开的柜门：「黄...黄金首饰全没了，白金柜台倒是完好无损。」
清晨7点15分，西湖区刑侦大队队长陈默抵达现场。警戒线在晨雾中拉出一道冷硬的灰线，技术员小王举着勘查灯蹲在柜台前，光束扫过凌乱的指纹：「陈队，柜门上至少有十枚指纹，左右手重叠，像是戴手套作案后故意抹过。」
陈默皱眉观察柜台结构：三组并排的胡桃木柜台，右侧两组下半门敞开，锁具完好无损，连玻璃都未留划痕。「密室盗窃」四个字在他脑海中跳出来，目光转向柜台后方的守夜房——那是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床上被褥整齐，枕边放着半包烟和一部老式手机。
「昨晚谁在这儿守夜？」陈默转身问店长。
「是店主的侄子张某，」李芳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金项链，「他负责保安工作，每晚十点锁门后就睡在这儿。」
守夜房内，陈默仰头盯着天花板上的排气孔。孔径约30厘米见方，木框边缘有新鲜的撬痕，裂痕处还挂着几根纤维。下方地面上，金属排气扇歪倒在床脚，扇叶边缘沾着少许墙灰。
「小王，量一下孔径尺寸。」陈默蹲下身，指尖蹭过空调顶部的灰尘，几道清晰的鞋印赫然在目，「有人踩过空调，从排气孔进出。」
技术员报出数据时，屋内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如此狭小的空间，除非是身材瘦小的孩童，否则成年人绝难通过。但现场两组鞋印却指向成年男性：一组码数39，对应身高约1.6米；另一组码数43，对应身高1.78米，与守夜人张某的体型完全吻合。
「张某人呢？」陈默掏出笔记本，钢笔尖在「鞋印」二字上画了个圈。
「我在这儿！」门口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一个满脸胡茬的男子挤过警戒线，卫衣帽子滑落，露出黑眼圈浓重的脸，「昨晚十点我就睡了，今早听见动静才起来...」
陈默上下打量张某：身高约1.78米，体型中等，右手虎口处有新鲜擦伤。「解释下这个。」他指了指张某的手。
「可能是...搬东西刮到的。」张某眼神躲闪，手指不自觉摩挲着裤兜，那里露出半截彩票边角。
下午3点，刑侦队会议室的投影仪亮起雪花点。监控画面显示，10月16日晚9点30分，守夜房的木门「吱呀」打开，张某穿着灰色卫衣走出，在柜台间的过道来回踱步，偶尔弯腰活动脚踝，9点38分返回房间。
「他在做热身运动？」警员小林啃着泡面，屏幕蓝光在他脸上跳动。
陈默盯着画面中张某的鞋子：「把鞋印比对结果调出来。」话音未落，技术员推开门递来报告：现场1.78米的鞋印与张某的运动鞋纹路完全一致。
会议室内气氛骤然凝固。当监控时间跳至凌晨1:10时，画面突然黑屏，陈默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个小窟窿：「监控线路没问题，说明有人故意切断电源。张某，你凌晨一点十分在做什么？」
坐在审讯椅上的张某猛地抬头，喉结滚动：「我...我睡得很沉，什么都不知道。」他手腕上的旧表晃了晃，表盘玻璃有道裂痕——正是监控黑屏的时间。
暮色四合时，陈默带着小林爬上金店侧方的平台。此处与守夜房的排气孔齐平，隔壁网吧的库房铁门虚掩，门缝里漏出微弱的月光。
「陈队，快看！」小林的勘查灯扫过平台角落，数十个黄金首饰盒散落在杂草间，最上方的丝绒内衬还沾着几点泥印。更远处的排气孔下方，一个透明饮料瓶在落叶中闪着光，标签上的生产日期赫然是10月16日。
「提取dNA，」陈默戴上手套捡起瓶子，瓶身残留的水渍在掌心洇开小块湿痕，「还有库房里的鞋印，看是否与店内1.6米的鞋印吻合。」
小林举着勘察灯钻进库房，突然压低声音：「陈队，这里有剪断的电线！」墙角处，几根黑色线缆横七竖八躺在灰尘里，切口整齐如新，正是金店监控黑屏的罪魁祸首。
夜风卷起一片落叶，掠过陈默紧皱的眉头。他望着排气孔周围新鲜的撬痕，突然想起张某供词中的漏洞——一个声称「整夜未醒」的人，为何能精准描述排气扇是「早上起来才发现」？除非他早就知道排气扇的位置，甚至亲手移动过它。
凌晨零点，法医报告和脚印比对结果同步出炉：库房内的鞋印与金店内1.6米的鞋印完全一致，饮料瓶上提取到清晰的男性dNA。而张某的尿检报告显示，其体内含有少量镇静剂成分。
「有人给张某下了药？」小林看着报告瞪大双眼。
陈默摇头：「更可能是他自己吃的——赌博的人常靠安眠药缓解焦虑。但问题在于，这个1.6米的瘦小身影究竟是谁？能精准避开监控，熟知金店结构，还能从30厘米的排气孔进出...」
他起身走向白板，用红笔圈出两个名字：张某（1.78米，守夜人，有作案时间与动机）、神秘人（1.6米，体型瘦小，掌握断电时机）。两种颜色的笔迹在灯光下纠缠，如同两条交错的毒蛇。
窗外，秋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陈默摸出烟盒，却发现里面只剩一根烟。他叼着烟走到窗台，目光落在楼下的围墙上——那里有几枚模糊的鞋印，纹路似乎与库房内的有些相似。
突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技术员发来的消息：「陈队，饮料瓶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不在数据库中，但...」
「但什么？」陈默捏紧手机。
「瓶身上除了新鲜dNA，还检测到少量女性化妆品残留，像是护手霜之类的。」
雨声突然变大，啪嗒啪嗒打在玻璃上。陈默望着白板上的「神秘人」，突然意识到一个被忽略的细节——金店只有男性员工，为何会出现女性化妆品？难道现场还有第三人？
烟在指间烧到尽头，烫得他指尖一颤。楼下的警戒线在风雨中飘摇，如同一张即将展开的大网。而那个躺在证据袋里的饮料瓶，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物证室，等待着它的秘密被层层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