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看见床边围着的四个人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知道自己中毒了,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很有可能被发现了,但始终有一丝侥幸。
她想遮掩过去,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良久后,陆宝儿叹了口气,道:
“阿仇,你家不是在长明县吧!”
阿仇一愣。
她以为陆宝儿会问她为什么要偷盒子呢!
没等阿仇回答,陆宝儿便自顾自地继续道:
“你知道琅城吗?二十年前被屠城,至今仍是一片废墟的琅城。”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儿才是你的家吧!”
阿仇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知道?”
陆宝儿:“我不仅知道你是琅城幸存的百姓,还知道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和琅城惨案有关。
你故意接近我,想必对我们几个的身份很清楚。
但我们此行没多少人知道,从别的地方你不可能打探出情况,唯有陆家。
所以你是一直盯着陆家,还是潜伏在陆家的?
你早就知道琅城惨案与陆源有关,对吗?”
听到这番猜测,阿仇震惊不已。
她自认没有露出马脚,陆宝儿是怎么一下将她的事情猜了个大半的?
“阿仇,你愿意把真相告诉我们吗?”陆宝儿柔声道。
“阿姐,我……”
阿仇哽咽着,一张口,眼泪就流了出来。
陆宝儿有些失望地低头:
“你可以什么都不说,我不勉强你,但我不能再带着你了。”
“等船靠岸后你就下去吧!”
“不!”
阿仇一下坐起来,慌乱地抓住陆宝儿的衣角:
“阿姐,不!宝姑娘,我什么都告诉你!”
这声宝姑娘一出,众人就都明白了。
陆宝儿猜的基本都对,阿仇果真知道不少真相。
陆宝儿去倒了杯水给她:
“喝点水,慢慢说!”
阿仇接过热水,捧在手心,似乎是想从中汲取一些温暖。
“我的家的确在琅城,屠城之时,我就在现场!”
祁慕眉头一紧:
“不对啊!琅城惨案发生在二十年前,你看着不过豆蔻年华,怎么会亲身经历?”
阿仇苦笑一声: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今年已二十有八了。”
“什么!”众人震惊地看着阿仇。
眼前这个小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二十八岁啊!
“琅城被屠时,我八岁,那时阿爹刚走,尸身躺在棺材里还未下葬。
阿娘找了块板子将棺材底下隔出一层来,我和阿娘藏在底下,阿爹的尸体躺在上面。
或许是阿爹在保佑我们,我们竟然真的逃过了一劫。
大火过后,我和阿娘逃了出来。
那之后我和阿娘就在长明县安了家,日子虽然清苦,但也算过得去。
直到我十四岁那年,有一伙黑衣人闯进了我家,不由分说便要杀我和阿娘。
幸好动静太大被邻居发现报了官,我侥幸留得性命,但阿娘为了护我被重伤。
之后阿娘就逼我吃下了一颗药,就是那颗药让我一直停留在了十四岁的模样,再也长不大。”
“这是青春永驻啊!什么药这么神奇?”周玉一脸好奇。
“药可没有那么神奇,只有毒才能做到!”
众人纷纷看向门口。
只见风若谷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小丫头,趁热把药喝了,免得说着说着再晕过去!”
阿仇疑惑地看向陆宝儿。
陆宝儿说:“他是神医风若谷,没有他,你的命早就交代了!”
闻言,阿仇立即行礼: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快起来!快起来!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风若谷将人扶起来,把药塞到她手里:
“你赶紧把药喝了,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嗯!”
阿仇也不嫌药苦,吹了吹后咕嘟咕嘟就灌了下去。
陆宝儿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顿觉嘴里发苦,默默拿了颗蜜饯含在嘴里。
祁慕瞥见她的小动作,不由得轻笑一声:
“宝大师,喝药的又不是你,你吃什么蜜饯啊?”
陆宝儿瞪着他:
“谁规定的不吃药就不能吃蜜饯了?”
祁慕顿觉这样的陆宝儿又多了几分可爱,看着欢喜得很。
陆宝儿没理他,递了一颗蜜饯给阿仇。
阿仇摆摆手:
“不用了,我不怕苦!”
“听话!”
陆宝儿直接把蜜饯塞她嘴里。
蜜饯的甜味瞬间在嘴里蔓延开,将药的苦味盖住。
许久没有尝到甜味了,这味道让她的眼眶又红了。
“好甜啊!”
阿仇忍不住啜泣起来。
“嘿!你这小丫头,怎么还能被甜哭了呢!”
周玉忙递了个帕子过去。
虽然阿仇说她如今已经二十八了,可大家仿佛都还拿她当十四岁的孩子。
阿仇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对不起!我……我没忍住!”
陆宝儿:“忍不住就不必忍,哭完再继续说,不着急。”
阿仇倒也是哭够了,抹了抹眼泪就继续说:
“阿娘给我吃下那药后,我起初还没察觉到不对劲。
直到过了七八年,身边的人都渐渐长高,模样也有些变化时,我才发现自己一直是十四岁的模样。
我跟阿娘说我可能是生病了,但阿娘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我离开了长明县,去了望都。
那时阿娘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当日杀手留下的伤一直没有好,阿娘不能出远门,但她还是坚决带我一起走。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整整一个月才终于到了望都。
之后阿娘就在陆家给我找了个帮厨的活,每当我回家,她都会问我陆家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我原以为阿娘只是在家发闷,却没想到她是一直通过我在监视陆家。
后来,阿娘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我用光了所有的积蓄都没能救她。
阿娘去世前,她或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便将一切真相都告诉了我。”
陆宝儿:“是琅城惨案的真相!”
阿仇点点头:“没错!”
“阿娘说当日琅城之所以被屠杀殆尽,皆是因为有人要杀定国公,屠城是为了掩埋真相。”
众人顿时蹙眉。
“这么说,屠城的不是萧人?”
“当然不是!”阿仇语气忽然激动起来: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闯进我们家中的那群人身上穿的并不是萧人的衣服,而是一身漆黑的甲胄,还戴着狼头面具!”
祁慕瞳孔猛然一缩,惊得站了起来:
“你确定是黑甲胄,狼头面具?”
“当然确定!我永远都忘不了他们沾着鲜血的身影!”阿仇咬牙愤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