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
意识像沉在深海底部，偶尔浮上水面，捕捉到零星的声响，又迅速沉下去。
\"生命体征...稳定...但脑电波...\"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为了救我...\"
\"让开...晶体组织...修复神经...\"
声音忽远忽近，如同隔着一层厚玻璃。我试图睁开眼睛，但眼皮重若千钧。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只有隐约的疼痛提醒我还活着。
先知的那一击应该直接要了我的命。为什么我还活着？小雨怎么样了？林清雪...她还被冰霜女皇控制吗？
这些问题像刀子般搅动我的意识，促使我更加努力地想要醒来。
\"他的手指动了！\"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是唐小柔。
\"我来检查。\"这个冰冷的声音明显属于苏媚。
\"不，我先发现的！\"林清雪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该我来照顾他！\"
\"你连基础医疗训练都没有。\"苏媚冷笑，\"上次包扎差点把他勒窒息。\"
\"那也比你这个半机械人强！至少我的手指有温度！\"
\"都闭嘴！\"唐小柔罕见地发怒，\"病人需要安静！\"
争吵声渐渐远去，我又沉入黑暗。这一次，梦境袭来。
我站在一片纯白空间里，面前是七个发光的人影。他们背对着我，每个人都连接着一道光柱。第七个身影最小，像个孩子——小雨？
试图走近，但地面突然变成透明，下方是无底深渊。七个身影开始下沉，我想抓住他们，却动弹不得...
\"秦夜！醒醒！\"
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白光让我立刻闭上。喉咙火辣辣地痛，像是烧红的铁棍捅进去又拔出来。
\"水...\"我嘶哑地说。
立刻有清凉的液体沾湿嘴唇。小心地再次睁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林清雪红肿的双眼，苏媚半晶体化的脸，唐小柔疲惫却欣慰的微笑。
\"我...没死？\"每个字都像刀割。
\"差一点。\"唐小柔调整输液速度，\"先知的那一击打穿了你的肝脏和右肺，但奇迹般地避开了心脏。苏媚用晶体组织暂时替代了受损器官。\"
我看向苏媚，她的晶体化已经蔓延到整张左脸，右眼是人类的眼睛，左眼则是发着红光的晶体。注意到我的视线，她微微侧头，隐藏起晶体化的部分。
\"小雨...？\"我艰难地问。
林清雪的眼圈更红了：\"她...她不见了。仪式最后阶段，一道强光笼罩了整个祭坛，等我们恢复视力，她...她和先知都不见了。\"
这个噩耗像重锤击中胸口。监控仪上的心率立刻飙升，发出刺耳警报。
\"冷静！伤口会裂开！\"唐小柔按住我。
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环顾四周，这是个简陋的医疗室，墙壁上的裂缝用塑料布临时封住。角落里，白灵蜷缩在椅子上睡觉，耳朵不时抖动。
\"我们在哪？\"
\"北郊废弃医院。\"苏媚回答，\"商会大厦倒塌后，全城的变异体都暴走了，这里是少数还有完整防护的地方。\"
\"多久了？\"
\"三天。\"林清雪握住我的手，她的指尖冰凉，\"你昏迷了三天...我们以为...\"
她的声音哽咽了。我这才注意到她憔悴得可怕，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嘴唇干裂，校服外套上满是血渍——我的血。
\"商会大厦...门扉...？\"
\"没有完全打开。\"苏媚调出一个全息投影，显示城市上空的光柱状态，\"六道光柱还在，但第七道消失了。能量场处于不稳定状态。\"
我试图坐起来，剧痛立刻席卷全身。唐小柔严厉地制止了我：\"至少两周不能移动！肝脏修复才刚开始！\"
\"没时间了...\"我咬牙忍痛，\"先知还活着...小雨在他手里...必须...\"
\"你现在这样子能做什么？\"林清雪突然爆发，\"逞英雄差点害死你！就不能...不能先考虑自己吗？\"
她猛地站起来冲出房间，撞翻了器械托盘。巨响惊醒了白灵，她迷糊地环顾四周：\"怎么了？敌人来了？\"
苏媚冷笑一声：\"情绪失控而已。\"她转向我，\"想知道你昏迷期间她有多'稳定'吗？冻碎了四张病床，只因我们想移动你去做ct。\"
唐小柔叹气：\"她只是太担心你了。说实话...我们都很害怕失去你。\"
这句话让我胸口发紧。转移话题问：\"系统...还在吗？\"
尝试召唤系统界面，但只有零星的电火花闪过。苏媚的晶体眼闪烁：\"你的植入体受损严重。我尝试修复，但技术不够。\"
该死。没有系统，我就是个重伤的普通人。正思索着，门外传来争吵声：
\"该我守夜了！\"
\"你昨晚已经守过了！\"
\"那又怎样？我比你细心！\"
\"哈！你连体温计都不会看！\"
林清雪和苏媚的声音越来越高，伴随着冰晶凝结的咔咔声。唐小柔翻了个白眼：\"又来了。这三天她们为谁守夜吵了不下二十次。\"
\"她们...一直这样？\"我虚弱地问。
\"自从把你从废墟里挖出来。\"白灵揉着眼睛加入对话，\"林姐姐差点用冰封了整个街区，就为找一块干净的手术台。\"
想象那个画面，既感动又无奈。突然，一阵电流般的刺痛穿过大脑，眼前闪过系统残存的界面：
【检测到高浓度情绪能量】
【来源1：林清雪-愧疚\/担忧】
【来源2：苏媚-焦虑\/占有欲】
【情绪兑换系统：可激活】
【兑换比例：100情绪值=1基础物资】
这是什么新功能？似乎能将她们的情绪转化为物资。尝试激活，系统艰难地响应：
【情绪兑换启动】
【当前可兑换物资：】
1. 医疗包（500情绪值）
2. 营养剂（300情绪值）
3. 基础武器（800情绪值）
门外的争吵升级为异能冲突，冰晶与晶体碎片碰撞声清晰可闻。唐小柔正要出去制止，我拦住她：\"再等等。\"
\"但她们会拆了医院...\"
\"相信我。\"
几秒后，系统提示：
【情绪值收集：572\/500】
【可兑换医疗包，是否确认？】
确认。一阵蓝光闪过，床头柜上凭空出现一个军用医疗包。唐小柔瞪大眼睛：\"这...这是怎么...\"
\"系统新功能。\"我简短解释，\"看来我们找到获取物资的新方法了。\"
白灵兴奋地翻看医疗包：\"高级止血凝胶！正好替换你伤口上的临时敷料！\"
唐小柔立刻专业地开始操作。门外，林清雪和苏媚的争吵突然停止，两人同时冲进来：
\"刚才那道光——\"
\"——是系统激活了吗？\"
看到醒着的我和医疗包，两人都愣住了。林清雪眼眶又红了：\"你...你在利用我们吵架？\"
\"不，我在利用你们的关心。\"我虚弱地笑笑，\"谢谢。\"
这句话让两人情绪值又飙升一波，系统提示可再兑换一支营养剂。苏媚敏锐地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还能继续兑换？\"
我点点头：\"但需要强烈情绪。\"
\"这个简单。\"她突然一把抓住林清雪的手按在我胸口，\"想想如果他死了会怎样？\"
\"你干什么！\"林清雪想抽手，但苏媚的晶体手指纹丝不动。
\"他需要物资恢复。你最擅长的不是小题大做吗？哭啊。\"
\"你——！\"
林清雪又惊又怒，眼中蓝光暴涨。房间温度骤降，冰霜顺着床脚蔓延。但更惊人的是，系统界面疯狂刷新：
【情绪值暴增！】
【当前：892\/800】
【可兑换基础武器！】
确认兑换。一把紧凑型脉冲手枪出现在枕边。苏媚满意地松开手：\"看，多简单。\"
林清雪气得浑身发抖：\"你拿我的感情当...当电池？\"
眼看第二轮冲突要爆发，我赶紧打断：\"够了。已经帮了大忙。\"拿起脉冲手枪检查，能量槽显示65%，\"现在更重要的是制定计划。苏媚，商会大厦倒塌后的情况？\"
她调出几张全息图：\"80%结构坍塌，但地下部分完好。根据能量读数，先知很可能带着小雨退守地下实验室。\"
\"我们有多少人手？\"
\"除了在场的人...\"苏媚瞥了一眼白灵，\"还有七个勉强能战斗的幸存者，都是之前从商会大厦逃出来的。\"
太少了。先知即使受伤，也肯定有大量护卫。我们需要更多武器、更多人手...
\"那个...\"林清雪突然小声说，\"我在逃跑时...好像看到了军方的人。\"
所有人立刻看向她。苏媚的晶体眼红光一闪：\"具体位置？\"
\"北面高速公路附近。几辆装甲车，有个人穿着像是军装...\"她不确定地补充，\"也可能是看错了...\"
\"不，很可能是真的。\"唐小柔插话，\"末日爆发后，军方在城外建立了幸存者基地。如果他们派人进城...\"
\"一定是检测到了能量异常。\"苏媚调出地图，\"从这里到高速公路，直线距离15公里。\"
太远了。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长途跋涉。正思索着，系统突然又跳出一条提示：
【检测到备用能量源】
【位置：地下三层】
【类型：医疗舱】
【状态：完好度73%】
医疗舱？如果能修复它，我的伤势就能加速恢复！
\"这栋楼地下有医疗设备。\"我询问地看向唐小柔，\"你知道情况吗？\"
她摇头：\"我们只清理了一楼和二楼。地下室入口被瓦砾堵住了。\"
\"必须去看看。\"我试图起身，立刻被四人同时按住。
\"我去。\"白灵自告奋勇，\"嗅觉能避开危险。\"
\"我和你一起。\"唐小柔开始准备工具包，\"医疗设备我比较熟悉。\"
林清雪和苏媚对视一眼，罕见地达成共识：\"我们留下保护他。\"
两人异口同声的默契让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白灵偷笑一声，拉着唐小柔离开了房间。
沉默蔓延。林清雪低头摆弄衣角，苏媚则假装专注于全息投影。我决定打破僵局：
\"你们...这几天一直守着我？\"
\"24小时轮班。\"苏媚公事公办地回答，\"你的生命体征很不稳定。\"
\"她几乎没合过眼。\"林清雪突然说，眼睛仍盯着地面，\"晶体化部分不需要睡眠，她就用那部分身体值夜。\"
我惊讶地看向苏媚，她不自在地转过脸：\"效率最大化而已。\"
这不像她。苏媚向来把实用主义挂在嘴边，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休息？
\"谢谢。\"我轻声说。
她冷哼一声，但晶体面颊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粉光。林清雪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
\"说起来...\"我转移话题，\"你和小雨...你们是姐妹？\"
林清雪身体一僵：\"我...我不知道。链接建立时看到的画面很模糊...\"
\"你们有相同的基因标记。\"苏媚调出一组数据，\"根据先知数据库，二十年前有七个胚胎被植入不同家庭。林清雪和小雨是其中两个。\"
\"七个...\"我想起梦中的七个身影，\"其他五个呢？\"
\"确认死亡四个，一个失踪。\"苏媚的投影显示五个灰色档案，\"死亡年龄都在12岁前，似乎是容器实验失败。\"
林清雪脸色惨白：\"所以我和小雨是...是实验室产品？\"
\"不。\"我坚定地握住她的手，\"你们是被选中的人，但不是被定义的。记得吗？是你说'过去不重要，现在的选择才重要'。\"
她眼中泛起泪光，突然俯身抱住我。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但我忍住没出声。她在我耳边哽咽道：\"谢谢你...回来...\"
苏媚假装咳嗽：\"注意病人伤势。\"
林清雪赶紧松开，慌乱中差点碰倒输液架。就在这时，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白灵冲进来，耳朵紧贴头皮：
\"地下有东西！我们刚清理完入口，就听到里面有动静！不是变异体...更大...更...\"
一声巨响震动整栋楼！天花板簌簌落灰，远处传来唐小柔的尖叫！
\"唐医生！\"林清雪立刻冲向门口，却被苏媚拦住。
\"你保护他，我去。\"晶体化的半边身体迅速变形为战斗形态。
\"不，我更快！\"林清雪眼中蓝光一闪，瞬间在体表凝结出冰甲。
两人又争起来。我强忍剧痛坐起身：\"够了！一起去！白灵留下！\"
她们惊讶地看着我，但没时间解释。又一声巨响，这次更近！白灵帮我拔掉输液管，我抓起脉冲手枪：\"走！\"
三人艰难地向声源移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我咬牙坚持。转过走廊拐角，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僵住——
唐小柔被逼在墙角，面前是个三米高的金属怪物！它像是由无数医疗器械拼凑而成，中央躯干赫然是一台老式医疗舱，六条机械臂末端分别是手术刀、注射器、电锯等恐怖工具！
\"医疗机器人...？\"林清雪不确定地问。
\"不。\"苏媚的晶体眼急速分析，\"是自动医疗站...但被什么东西改造了...\"
怪物发现了我们，头部显示屏亮起血红文字：
【检测到生命体】
【治疗方案：紧急截肢】
【目标锁定：全部】
它猛地冲来！苏媚推开林清雪，晶体手臂变成巨盾挡住第一击！金属撞击声响彻走廊！
\"带他走！\"她冲林清雪吼道，\"我拖住它！\"
林清雪犹豫了一秒，随即架起我往回跑。身后传来激烈打斗声，苏媚的晶体碎片与机械臂相撞，火花四溅。
\"不...回去帮她...\"我挣扎着说。
\"闭嘴！你这样子连枪都拿不稳！\"林清雪罕见地发怒，眼中蓝光更盛。
突然，怪物突破苏媚防线，一条机械臂直刺向我们！林清雪转身张开双臂，一道厚达半米的冰墙瞬间凝结！机械臂刺入冰层，距我的脸仅十厘米！
\"跑！\"她拽着我继续前进。
但怪物很快挣脱冰封，六条机械臂同时变形为旋转钻头！苏媚从侧面猛撞它，却被一条机械臂抽飞，撞穿三堵墙才停下！
\"苏媚！\"我大喊。
没有回应。怪物继续逼近，显示屏上的文字变为：
【优先目标：重伤患者】
【治疗方案：立即安乐死】
它认定我是需要\"处理\"的危重病人！林清雪挡在我面前，冰甲覆盖全身：\"别想碰他！\"
怪物充耳不闻，机械臂高高举起。我举起脉冲手枪，但能量不足警告闪烁——只剩8%，勉强够一次射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直接落在怪物背上——是白灵！她完全兽化，利爪撕开怪物背部面板，狠狠咬住内部线缆！
怪物疯狂摆动，试图甩掉她。林清雪趁机发动攻击，数十根冰锥射向怪物关节部位！我瞄准它头部显示屏，扣动扳机——
脉冲光束精准命中！显示屏炸裂，怪物动作顿时紊乱！白灵趁机扯出一大把线缆，怪物轰然倒地，机械臂抽搐几下后不动了。
\"苏媚...找苏媚...\"我喘息着说。
林清雪和白灵立刻去废墟中搜寻。片刻后，她们扶着一瘸一拐的苏媚回来。她的晶体部分碎裂严重，但人体部分似乎没受致命伤。
\"医疗舱...就在下面...\"唐小柔从藏身处爬出，灰头土脸但无大碍，\"这东西...一定是守护者...\"
\"能修好吗？\"我问。
她点点头：\"主体结构完好，只是被这怪物改装了。给我几小时...\"
希望重新燃起。如果能修复医疗舱，我就能加速恢复，去救小雨，阻止先知...
但就在这时，整栋楼再次震动！这次不是来自地下，而是窗外——远处的天空中，第六道光柱突然增强，血色能量如潮水般涌动！
\"他们在加速仪式...\"苏媚凝重地说，\"小雨的时间...不多了...\"
林清雪握紧我的手，冰凉的指尖微微颤抖。我们都在想同一个问题：在我恢复前，小雨能坚持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