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戟噌地蹿起,像一根黑柱子,“怎么可能!”
“所以那人,是真的来杀瑾国公的吗?”
崔清卿无辜地冲李戟眨了眨眼,略带惊恐。
李戟沉闷地嗯了声。
崔清卿旁敲侧击继续说,“郎君可查清楚了他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刺杀瑾国公?”
“此人曾在瑾国公府中做过幕僚,因私采金矿一事而获罪,缉拿时他私点着房子,用假死偷逃。”
李戟沉吟了会,本就黑的脸变得更加的铁黑,“以至于,累他全家数十口人葬身火海。为了自己逃生,不惜拉下家人。”
“简直就是小人行径!”说到气愤处,李戟大力拍桌,脸猛地怒红。
“这其中会不会有隐情?”崔清卿忽然开口,清亮的声音道出了坚定。
“不会的。”李戟一口否决。
“老师,早已经查清楚了。”李戟宏大的嗓音,像块石头,压住了崔清卿没有说完的话。
“那人之所以行刺,也是因为当年老师没有保下他,而怀恨在心。”
“这也是瑾国公查到的嘛?”
李戟默然颔首。
“郎君没有想过,或许,瑾国公的话也不能全信。”崔清卿凝视着李戟,他的眉头紧合在一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郎君真的了解嘛?”
“你什么意思!”李戟不快道。
李戟绝不容许,有人诋毁自己的恩师,即使这个人是他的妻子也不行。
“郎君,难道就没有发现,瑾国公有什么不一样嘛?”崔清卿终于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他的行为,举止是不是有时候,并不像他?”
崔清卿近乎探究道。
李戟狠凝着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崔清卿一噎,她就是太清楚了才会问,才会想从李戟身边找到线索。
为什么,崔颢顶替了爹爹这么多年,还能不为人发现。
难道说,一个人的模样一样,连言行都会一样嘛?
崔清卿沉默不语,袖中的木签被她狠狠折断,“郎君,有没有感觉到呢!”
她有力地重复,一字字道。
候在门外的雀儿,听得那是一个心惊胆战,频频看向崔清卿。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这话。”李戟面带愠色,把声音压得很低,似乎随时都可能爆出来。
“但是,如果你是想要揣测老师,那么省点心。”他紧盯着崔清卿,“老师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一个人,从前不变,现在也是,之后也更是一样。”
语气义正言辞。
“若是,说谁变了。”李戟略思片刻,直站起身子,提高嗓子一再说,“那这个人,便是你!”
崔清卿心脏猛坠,不是为自己,而是因为连李戟都看不出来,他口中的老师,不过是一个冒名顶替的骗子。
“郎君,你这么信瑾国公,那可愿拿自己的命去信!”
崔清卿昂起脖子。
顶上了李戟阴鸷的鹰眼。
“你有信到这种程度嘛!”崔清卿伏身靠近李戟,他随即后倒着腰,呼吸猛烫。
崔清卿视线在他滚动的喉结,上擦过,决绝的凝起。
然后,抬手,抽走了他腰间的佩刀。
“郎君,有吗?!”崔清卿捏着刀柄,反手推到他的身前。
李戟神情一凛,按着腰间空荡的刀鞘,她怎么取走的!
“你想说什么。”李戟脸上的威严射了过来。
“郎君知道嘛!”崔清卿轻垂着眼,神态忧伤,“有人敢用性命,用血去洗一个人的清白!”
“而那个人,就是喜宴上公然刺伤瑾国公的人!”
崔清卿声音大而明亮。
立时,李戟的神情,也变得惊讶而不信。
“你从哪里知道的。”李戟停了好一会,才意味不明道。
“这重要嘛。”崔清卿这句话,极其尖锐。
“现在重要的是,听了这人的舍身见义,郎君可还坚信瑾国公的话,相信行刺的那人,仅是因为瑾国公没有为他求情而来杀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私采金矿一案,与老师有干系!”
“不。”
崔清卿轻呼了口长气,“这件事情的是是非非,我也不得而知。”
忽而,她顿了顿话,抬眸直望向李戟,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但,如果郎君也这么坚信瑾国公他的为人,不会扭曲清白,那不如查一查!”
“查清楚,究竟谁在说谎!”
崔清卿语音激烈,脸上全然是对真相的渴求,“谁,才是真正值得相信的人!”
既然,签上说她会在真假中迷失,看不透隐情。那么,把这真相托为李戟来查,便就是她的解法。
李戟黑墨似的脸,终究还是松动了,“好!”
一字定音。
崔清卿暗松了一口气,李戟既然愿意查,那么她也就能顺势揭开崔颢的面具。
“可若是,这件事情与老师无关...”李戟压低了声音,带出威严,“...那你就是冒犯了老师。”
“自然!”崔清卿打断了李戟的话,“如若不是,妾身愿意按照家规受刑,若届时牵连了郎君,我也愿意自请休书!”
李戟脸色一沉,并不说话,十分陌生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她真的变了!
崔清卿并未察觉李戟的情绪,他的黑脸把所有的情绪都盖住了,简直就是一个黑木头。
“还请郎君,能够刚正不阿!”崔清卿郑重其事地朝李戟拱手行礼。
“自然。”李戟攥紧拳头,轻描道。
“对了。”崔清卿忽然想到了什么,示意李戟也不要走,“我有个东西要给郎君。”
良久。
“这或许对这个旧案有用。”崔清卿将当时从荆先生床下找到的名单,重新默写了一遍。
李戟看着纸上面密麻的人名问,“这是什么?”
“应该是私采金矿人员的名单。”崔清卿不太确认道。
“应该?”
“上面的名字都被打乱了,所以我也不能确定自己排列的是否正确。”
“这是个副本。”李戟沉吟片刻,说道。
“原本在哪里?”
崔清卿面不改色,定定道,“烧了。”
李戟明显一怔,又扳正了自己的脸,开始刨根问底道,“这名单是在哪里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