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步履蹒跚的比利将九叔送上车。
“九叔,这事就拜托您了。”比利叮嘱。
九叔拍拍座椅上的保险箱,笑道:“放心,我一定帮忙。”
比利点头,随即朝后喊道:“愣什么?跟九叔道别!”
小弟们齐声说:“九叔,一路顺风。”
九叔笑了笑,挥了挥手,车窗随之升起。
九叔离去后,比利挥手示意众人:“各自归去吧。”
小弟们齐声道:“大哥,一路顺风。”
比利踉跄着坐进驾驶座,他家距离不远,十分钟车程足够,便没让小弟开车送。
至于巡逻的警察……在葵青地界,谁敢查他的车?
他启动车辆离开兰桂酒吧的停车场,却不知身后早已等候的几人骑上摩托紧跟其后。
比利瞥了前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事情进展超出预料,现在总算能给爱莲姐一个交代了。
至于凶人霆……
按爱莲姐计划,有了九叔支持,接下来几天还要安排几场酒局,不出意外的话,投票大会时他定能赢得多数支持。
一旦成为“坐馆”,凶人霆和耀文哥不过砧板上的鱼肉。
正当他幻想凶人霆跪倒眼前时,刺眼的灯光从后视镜射来。
他猛一惊,赶紧降下车窗,回头怒斥:“找死的小子,大晚上玩命是吧?信不信我剁了你们?”
话音未落,他猛然僵住——三辆摩托高速追来,车上人黑衣遮身、头戴面罩,手中还拎着砍刀。
见此情景,比利酒醒大半,意识到有人要动真格了。
“哪个疯子活得不耐烦了?”他咆哮着。
刀光映入比利眼中,令他不寒而栗。
他顾不上其他,迅速返回驾驶室,双眼因愤怒变得通红。
脑海中唯一的念头是尽快逃离,无论对方是谁,首要任务是摆脱追踪!
他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汽车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
几分钟后,比利回头,看见摩托车逐渐变小,这才松了一口气。
“混蛋们,等我知道你们是谁,必定让你们血债血偿!”比利朝远处怒吼。
突然,一阵引擎轰鸣声响起,他猛然回头,惊恐万分。
一辆大型货车从小巷冲出,以他的速度,眨眼间便会发生碰撞,后果不堪设想。
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他猛打方向盘并踩下刹车。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中,车辆失控撞向路边护栏,安全气囊瞬间弹开,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
“该死……”
比利艰难地用刀割破气囊脱困,但发现车体严重变形,若无人协助,他无法脱身。
货车停下后,几个身影跃下。
比利慌乱地喊道:“救命……”
话未说完便吞了回去。
从车上下来的黑衣人手持寒光凛凛的砍刀,显然是有备而来。
比利绝望地意识到,逼停他的货车和背后的追兵竟是同一伙人。
身后摩托轰鸣,他从后视镜看到最后一辆摩托停在车尾。
“我是恒记葵青的堂主,我很有钱,要是你们需要,我可以全给你们。”比利声音沙哑地乞求。
一位身形模糊、被兜帽遮掩面容的男人从摩托车上走下,他来到车后窗旁,随即从怀里取出一把冰冷的武器。
见到武器,比利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这……这绝不可能!
他绝望地怒吼:“你们究竟是谁?要是杀了我,整个恒记都会找你们报仇的!”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夜风低吟。
在这死寂般的环境中,比利全身发抖,盯着后视镜中的男子,哀求道:“求求你,别杀我。
我会很听话的,让我当你的狗吧。”
骆小牛冷漠抬头,隔着车窗对准比利,扣下扳机。
枪声接连响起,“砰砰砰砰砰”——子弹穿透玻璃,穿过沙发,甚至射出窗外,击中护栏,激起一簇簇火花。
主驾驶座上的比利,如同靶心般暴露在外,被骆小牛的几枪打得千疮百孔。
他脸上仍带着恐惧之色,似乎无法理解为何这些人不愿交流,非要取他性命。
确认比利死亡后,骆小牛向同伴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瞬间,货车与摩托车迅速离去。
骆小牛回到摩托车上,瞥了一眼车内尸体,随后扬长而去。
冷风呼啸于寒冷的夜空。
这位曾被爱莲寄予厚望、身为恒记葵青区堂主的人物,就这样惨遭乱枪击毙于车内。
恒记,葵青区分店。
“这个混账,昨晚喝那么多酒,到现在还没醒。”爱莲姐拿着手机,盯着未接通的号码气愤地说。
昨天她就得知,九叔收下了他们筹备的五十万港币,答应给予支持。
原本她想趁此机会,今天再约一名分舵主见面,进一步巩固地位。
然而现在已经快中午了,比利却依旧没起床。
可恶!真是个只会坏事的废物!
爱莲姐接连拨打几通电话,果然都是占线状态。
她吩咐手下准备车辆,准备亲自前往比利家查看情况。
刚出门的手下却被突然冲出的人撞开。
心腹大东一脸慌乱地闯入办公室。
“爱莲姐,大事不好!”
爱莲姐皱眉斥责:“慌里慌张成何体统?你可是恒记的脸面。”
以往的大东绝不敢如此失态,但此刻他早已六神无主,颤抖着说道:
“爱莲姐,比利哥出事了!”
“你说什么?”爱莲猛地抓住大东肩头,声音因震惊而颤抖,“你确定吗?敢胡说,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大东忍着疼痛,沉声道:“爱莲姐,千真万确,比利哥的……尸体昨晚被发现于大桥附近的棚户区。”
爱莲深吸一口气,冷冷追问:“怎么回事?”
大东答道:“昨晚几个去兰桂酒吧的小弟说,比利哥送走九叔后开车回家,第二天小弟多次拨打他的电话未果,便前往家中搜寻,结果在‘七七零’路上发现了他的遗体。”
听完这话,爱莲全身颤栗,挥手将大东赶走。
空荡的办公室内,片刻寂静后,爱莲突然爆发。
她抓起桌上的红酒瓶砸向墙壁,“砰”的一声,瓶碎液流,暗红的酒液蜿蜒而下。
失控的情绪驱使她继续破坏:电脑、桌椅、挂画、橱柜,所有触目之物无一幸免。
外面的手下听见屋内的混乱声响,交换了担忧的眼神。
发泄完怒火,爱莲仍觉不解恨,一脚踢翻桌子,咬牙切齿地咆哮:“凶徒霆!”
……
香堂。
一如往常,阿公和三位叔父围桌打麻将。
但气氛比平日凝重得多。
显然,他们也得知了比利遇害的消息。
“阿九,听说你昨晚与比利共餐?”天叔问。
九叔脸色苍白,显然噩耗让他同样受到冲击。
他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地说:“真没想到那小子竟如此大胆。”
他和比利只是前后脚离开,无需多想,那晚她必定目送他的车远去。
若她的目标不只是比利……
天叔笑着问:“阿九,这次收了几成租金?”
九叔嘴角微扬,伸出一根手指。
“我靠,五十万?”天叔与泉叔对视一眼,忍不住惊叹。
“看来爱莲这次为‘坐馆’之位真是下了血本。”
“可惜功亏一篑,最终便宜了别人。”
阿公一边码着麻将,一边说道:“阿霆做事太过分,毁了恒记的规矩。”
尽管骆小牛和他的手下未露破绽,但稍有见识的人都能看出端倪。
幕后动手解决比利的,非王霆莫属。
只有他有足够的动机,也只有他敢于出手。
恒记争夺“坐馆”之位仅两人,比利已死,剩下只剩王霆,他不费分文便稳居首位。
九叔愤然拍出一张牌:“简直像条疯狗,敏哥,你还等什么?”
“是啊,敏哥。”天叔神情惊恐:“我听说比利是遭乱枪打死的,哇,这家伙悄无声息竟搞到武器,太危险了。”
泉叔冷哼一声:“今日他敢杀比利警告爱莲,明日就敢闯香堂!我早看出这小子不安分,是颗定时炸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阿公听在耳中,尤其听到“闯香堂”,格外刺耳。
啪的一声,整副整齐的麻将被他推倒,他烦躁地从木盒取出一支雪茄,剪去头后点燃,开始吞云吐雾。
见此情景,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阿泉,阿天,阿九,你们怎么看?”阿公缓缓开口。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当上坐馆吧?那帮年轻人凭什么?”昨晚侥幸逃过一劫的九叔怒气未消,“撇开别的不谈,比利可是恒记的人,王霆敢对自家兄弟下手,必死无疑。”
此话一出,几位叔父纷纷点头附和。
“那就这么定了。”阿公掐灭雪茄,沉声说道,“恒记不需要一只随时失控的疯狗,更容不下第二个坐馆。”
他转向泉叔:“阿泉,你去联系一些大圈仔,在投票最后一天动手,结果王霆。
记住……”
泉叔明白他的意思:“我懂,绝不能让大圈仔和恒记有瓜葛。”
阿公嘴角微扬。
这种方式他曾与泉叔多次合作,默契十足。
王霆再怎么难以对付,此刻也已是瓮中之鳖——对手一除,位子自然归他。
即便少了比利的收益让众人略感惋惜,但王霆掌控的娱乐城、砂石场等产业足以弥补损失。
赌场内传来整齐的洗牌声,一切按计划推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