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苍南州苍北州的知州县令都到了府衙。
众人不知江行简是要做什么,估计要让他们说说各地的发展,做做税收报告。
他们也不慌,因为这苍州实在是穷,什么也拿不出。
税收更是不起眼。
众人在大堂里小声议论着,忽然,一个身着黑灰色长袍的俊朗男人缓步走来。
两个知州一眼认出这便是知府大人,他们每见一次都要感慨一番,知府大人真是有副好相貌。
其他县令们都惊疑不定。
“这位可是知府大人家中的公子?”
“知府大人的公子长得当真俊俏啊。”
“这公子来了,那知府大人呢?不会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只让儿子出面吧。”
几个胆子大些的县令小声议论。
很快,那俊俏公子坐在了大堂之上。
他端坐着,气质很内敛温润。
两位知州齐齐见礼,“知府大人。”
其他县令们震惊地瞪大了眼,什么?
这俊俏公子便是知府大人?!
这看起来也太年轻了,不是说都三十了吗。
在他们苍州,三十岁的男人绝不长这样!
不过他们心中再是震惊,也顾不上了,连忙跟着行礼。
江行简摆摆手,“诸位坐吧。”
声音清澈疏朗,不像是做过大官的,身上没什么压迫感。
众人松了口气,顿觉这知府估计是个好相与的。
然而,下一秒,众人却发现,他们错了,大错特错。
“本官束职,刚到苍北州,你们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江行简喝了口茶,姿态悠闲,像是话家常。
众人不明所以,心中也不慌。
“王阳王大人何在?”
“大人,下官在。”
王阳虽是一州知州,可看起来却完全不像,他很瘦很黑,身上的衣物很破旧,膝盖处的补丁在官袍下若隐若现。
整个人看着就像个下地的百姓。
不过,北州来的其他县令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乎都不大像官。
他们日子苦啊。
南州县令和知州看他们这样都习惯了,他们只庆幸自己在南州,不然恐怕也是他这样。
江行简目光在王阳身上停顿了片刻,最后盯着他的眼,“你是北州知州,你猜猜看。”
“回大人,下官……猜不出……”
江行简轻笑了一声,“猜不出……你们是没去村里,没去衙门外头看过吗?”
他的声音一点一点冷下去,手里的茶杯忽然砸到地上,碎片四溅,声音响亮尖锐。
“男女当街行钱色交易,男子奸\/淫妇女,打架斗殴,一整个村收拦路费用,全村当强盗,山匪横行,连本官都敢劫……”
江行简声音越来越大,怒气愈演愈烈,王阳浑身颤抖,最后生生腿软跪了下去。
江行简还在继续,“这一桩桩一件件,本官第一次就遇上了,你当了那么多年的官,你不知道?”
“大……大人,下官……下官知罪……请大人开恩呐……”
其他北州县令一看,连忙跪下求情。
“大人,知州大人有错,可我们也没法子啊……北州太穷了,穷山恶水出刁民,我们管了,可管不过来……”
“是啊,去年,知州大人派下官剿匪,下官派出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啊。”
“大人……”
江行简列出来的罪状竟成了他们哭诉的理由,一个个跪在大堂里哭个不停。
苍南州的官员们悄悄打量江行简,怪不到他们身上,一个个就是高高挂起的姿态。
他们知道,江行简肯定没法子,因为根本管不了。
江行简冷笑一声,“行,你们管不了,那本官管!”
“来人!”
他朝外喊了一声,江川抱着一叠册子走进来。
小少年这半年长高了许多,都快有江行简一般高了。
“大人,这是您要的册子。”
“嗯,给他们一一分发下去。”
“是。”
哭嚎的官员们不哭了,一个个拿到册子就仔细看起来。
“苍州新律
第一册。
第一条,故意杀人者,斩首。
第二条,打架斗殴至死者,斩首。
第三条,贱淫妇女至死者,斩首。
第四条,杀害妇女儿童者,斩首。
第五条,奸\/淫童男童女者,千刀万剐……
第二册。
第一条,打架斗殴,至伤者无法劳作生活者,终身服徭役……
第三十条,奸淫妇女,监禁十年,服徭役……
第四册。
……第十二条,丈夫家暴至妻子重伤者,判和离,孩子财产皆归妻子所有……”
一册册,一条条,看得所有官员心惊肉跳。
众人足足看了半个时辰才看完。
“看完了?”江行简问。
众人点点头,面面相觑。
“大……大人,这律例跟咱们大裕律法不同啊,这律例也太……”
“残暴?”江行简替他说了出来。
众人没说话,但他们确实是这样想的。
江行简:“本官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殿试时,写了一篇关于苍州教化的题目入了陛下青眼,陛下认为本官有治理苍州之才,这才派了本官来。”
众人震惊,新科状元直接任四品知府,这何止是青眼?!
“本官赴任时,跟陛下讨了恩典,苍州全权由本官做主,本官自然也能为苍州制定新的律例。”
众人大惊,怪不得敢弄出这些律法。
“至于残暴?”江行简冷笑一声。
“本官就是残暴之人,希望你们从今天开始将这一点刻进心里。”
“这一册册,一条条,你们最好给本官熟背,所有犯罪,皆按苍州律例施行。”
“所有律例传下去,由县令说给村里的村长,里正,把律例大榜张贴,衙役每日在街上念,让所有苍州百姓知道新律。”
“本官喜欢四处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跑哪个县,哪个镇去,如若遇到你们没管制的……”
江行简面色冷得如同寒冰,所有官员冷汗都下来了。
“听见了吗?”江行简原本清朗的声线变得像魔鬼在低吼。
“听……听见了。”
众人擦擦脸上的冷汗,原以为这就结束了,只拿苍北州开刀。
然而——
“李元大人。”
南州知府后背一紧。
“渔民每日收五十文摊位费,不许上岸做生意,渔民与城中之人不允通婚,这些条例,可是你制定的?”
李元连忙摇头,“不不不,大人,这并非下官制定,这是古往今来都有的规矩。”
“那便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