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吼一声,将传令兵踢倒,喝道:“开城门!”
尽管他对贺人龙存有芥蒂,但在这种危急时刻,绝不能让矛盾暴露,否则军心必乱。
此刻,左良玉的部队已经开始动摇。
贺人龙率部入城,而面对他们的是纪律松散、装备精良的敌军。
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挥舞着大刀,嘲讽道:“左良玉,速降,留你全尸,莫再妄想援军。”
左良玉探头望了一眼张献忠,随即退回,默不作声。
张献忠冷笑道:“懦夫。”随后离去。
然而,城内形势更加紧张。
望着士气低落的士兵,左良玉咆哮:“太子援军何在?”
……
此时,朱慈烺正将大明旗帜插上延安府墙头,忽感不适,莫名打了个喷嚏。
曹彰机敏地上前披上斗篷。
拿下延安府后,天雄军依旧严守纪律,秋毫无犯,并积极助民。
百姓重新燃起希望,反贼的处置方式也一如既往。
凡有侵害百姓者,立即处决;单纯误入歧途者,则囚禁待审。
这两种属性截然不同,朱慈烺能够宽恕那些未曾祸及百姓的反贼,或许他们只是因饥饿所迫才投身叛军。
然而,一旦加入反贼行列后便开始欺压平民之人,朱慈烺绝不会对他们留情。
在延安府的叛匪中寻找许久,朱慈烺仍未寻得那残害榆林卫妇人的凶手。
平定延安府的叛乱后,朱慈烺率部继续向西南方向推进。
下一处目的地,是一座大城市——庆阳府。
榆林卫与延安府均为小城,资源有限,故而驻扎的叛匪亦不多。
据战后统计,榆林卫约有一万五千人,而延安府则为两万。
庆阳府则有所不同,朱慈烺凭借脑海中的地图,清楚地看见庆阳府内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但这并非令朱慈烺忧心之处。
让他真正苦恼的是,庆阳府的叛匪拥有火器,且非同寻常的火器。
城头之上,八门神机大炮正虎视眈眈地瞄准城外。
仅这八门大炮,便足以让朱慈烺头疼不已。
天雄军再精锐,也难以抗衡这样的火力。
“我军伤亡如何?”朱慈烺问身旁的张琦朝。
无论如何,连续两次攻城战下来,总会有几个不幸的天雄军士兵被敌人误伤,甚至被击中要害。
张琦朝仔细查看着手中的名单,迟疑片刻说道:“殿下,天雄军共伤亡二百三十余人,其中阵亡三十人。”
“嗯,安抚工作立即展开,他们是为大明的安定牺牲的,绝不能委屈了他们的家人。”朱慈烺说道。
“是,殿下。”张琦朝答话时声音洪亮,连青筋都暴起。
朱慈烺不禁叹息一声,若武器更加先进,本不该有这样的伤亡。
但他并不知道,这两场战斗对他而言已属奇迹。
万人规模的战役,敌方的伤亡率高达百分之三十,而朱慈烺一方却仅为百分之一。
这已远超简单的奇迹所能解释,要知道,朱慈烺还是攻城的一方。
攻城战本就艰难,进攻方的损失通常会高于防守方。
但朱慈烺做到了,天雄军仅阵亡三十人。
这份战报悄无声息地传至京城,进入亡国的乾清宫内。
随后的日子里,朱慈烺的探子频繁往返于庆阳府附近。不到多久,庆阳府的状况便被大致摸清。
确实有大炮,但不知是否能正常使用;火铳装备齐全,每名守城士兵皆持一把。
毕竟,庆阳府规模不小,其粮草可为张献忠等人的军事行动提供支持,因此部署了如此强力的火器守城。
待他们行至距庆阳府二十公里处时,便驻扎安营。
朱慈烺并未刻意隐瞒,攻打两座城池后,庆阳府的叛军想必已知他的意图。
于是,城门紧闭。
如何攻下此城,成了朱慈烺的一大难题。
“若王二能成功改良那门大炮就好了。”朱慈烺叹息道。
乾清宫中,亡国手握战报,表面平静如水,心中却汹涌澎湃。
他看向身旁的曹正淳,疑惑地问:“这战报,你确定无误?”
“绝无问题,陛下。皆前线送来,更有锦衣卫的情报。”曹正淳答道。
亡国注视着锦衣卫呈上的密报,内容却令他心生不安。
“确定情报未遭篡改?”亡国再次追问。
“是的,陛下,奴才敢担保。”曹正淳回答。
他心中暗自纳闷,不解皇上有何深意。
更换情报乃欺君重罪,谁会做这种事?即便改动也毫无意义。
如今大明朝局势已是千疮百孔,还有什么值得隐瞒?
“那你看看这奏疏。”亡国将锦衣卫送上的奏疏递给曹正淳。
见皇帝递来,曹正淳不得不查看。
扫了几眼,他震惊不已。
“这……难道情报真的被人动了手脚?”
奏疏上清晰记载:太子率天雄军,攻陷榆林卫与延安府,伤亡两百余人。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亡国与曹正淳的世界观彻底崩塌。
曹正淳对当前的战损比提出疑问:“这场攻城战的损失,是否在合理范围内?”显然,他与亡国的观点一致。如此高的伤亡比例,不仅不合理,简直不可思议。即便在历史长河中,也只有戚继光时代的戚家军能达到这样的战绩。然而,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大明朝何时能有这样一支精锐之师呢?若有此等强军,又何惧那些反叛势力或建州铁骑?
亡国初闻此讯时,第一反应便是怀疑,认为奏报可能被人篡改。但随着潜伏于朱慈烺部下的锦衣卫不断传来的情报累积,亡国不禁感到毛骨悚然。若仅是一份情报失实尚可理解,但亡国已在朱慈烺军中安插了一整支锦衣卫,他们分布在天雄军各处,每隔两三日便会送来一份报告,且这些报告的内容高度一致:朱慈烺确实率领一万天雄军,在仅损失两百人的情况下攻克了两座城池,而这两座城池目前均处于亟待恢复的状态。
阅毕所有奏章后,亡国沉默良久。“召内阁入宫!”不论内心如何,此刻必须先召集内阁共议接下来的对策。
一个时辰后,内阁众臣齐聚乾清宫。原本他们刚结束晚餐准备休息,却被紧急召回,虽心中略有不满,但在皇上面前仍不得不保持谦恭。
“今日召见诸位,是为了商讨一事。”亡国将锦衣卫送来的密函递给曹正淳,曹正淳再转交给范复粹。范复粹读完后,双眼几乎瞪出眼眶:“陛下……这奏疏难道不是伪造的吗?”
正如亡国所料,众人初见这份奏疏时的反应与自己如出一辙。但看亡国如此笃定的态度,加之这是出自其情报网络的信息,可信度颇高。只是这份内容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出现如此惊人的低伤亡率?
无论如何,伤亡率越低,越彰显将帅之才。像天雄军这般极低的伤亡比例,几乎违背常理。
然而,摊开在眼前的奏疏却真真切切地横在那里。
“写些什么,能让首辅如此失神?”周延儒走近,毫不客气地将奏疏抽起。
内阁虽为亡国机构,首辅范复粹虽居其位,但这并非他的独断之地。
当初太祖皇帝设立内阁,正是鉴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过于集中。
于是,内阁应运而生。
其中设有首辅一职,名义上统领内阁事务。
但实际上,每位阁臣的权利并无差别,这样确保了除了皇权之外,没有任何权力可以集中。
周延儒看着手中的奏疏,读完后,揉了揉眼睛。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于是再次仔细审阅。
直至确认视力无碍,周延儒才恍然大悟。
他直接跪在御座前,盛赞道:“陛下,有太子在,国家何须忧虑?”
皇帝凝视着周延儒,面沉如水:“能否说些有建设性的意见?”
周延儒颇为尴尬,以往无论是讨好自己还是夸赞太子,皇帝都会喜形于色,今日怎就变了?
天威难测,既然皇帝不悦,周延儒便转向另一话题。
“陛下,太子已接连拿下两城,眼下正进攻庆阳,下一步便是西安府。与左良玉内外呼应,张李必败无疑。不知陛下召见我们所为何事?”周延儒说道。
范复粹瞥了他一眼,有时也不得不佩服此人胆量,竟敢直抒己见。
如今皇帝已有杀伐决断之态,稍有不慎可能性命堪忧,周延儒却依旧敢于直言。
听到这话,皇帝并未流露不满,只道:“你们觉得庆阳府,太子能否攻下?”
归根结底,皇帝对朱慈烺仍存担忧。
没错,朱慈烺接连取胜,气势如虹。
但皇帝对前方战况十分清楚,即便未曾亲赴战场,也知榆林卫和延安府不过是叛军的临时据点,兵力稀少且防守薄弱。
令他意外的是,那小子竟能近乎全胜攻下这两城。
然而庆阳府不同,它是陕西重要的粮仓之一,也是张献忠与李自成尤为重视的城市。加之之前两城的失利,叛军势必会倾全力防守庆阳府。
若朱慈烺真能拿下庆阳府,张献忠与李自成便难逃一劫,不仅面临四面围攻,更无粮草可依。这一点,周延儒与范复粹心中明白,张、李二人断不会忽视。于是,皇帝冷声发问:\"太子如何攻下庆阳府,又如何将伤亡降至最低?\"此言出口,众内阁大臣低头沉思。
随后,乾清宫陷入沉默。皇帝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看着下方诸多官员,叹道:\"你们究竟有何用处?\"众人闻言齐齐跪下。
范复粹奏道:\"臣等皆为文官,治国安邦尚可,然领军作战非我等所长,此事需仰仗武将。\"皇帝扫视四周,发现众人均为文臣,再思及如今朝廷并无闲置武将可用。
满朝武将尽赴各地征战,北疆建虏亦时有侵扰,大明兵力本就捉襟见肘,更何况留京之职?想到此处,皇帝勃然大怒:\"如今何处还能寻得武将?\"
忽听周延儒开口:\"有一人可用。\"
\"哦?谁?\"
\"此人现居天牢。\"
经周延儒提醒,皇帝忆起此人为何人。范复粹皱眉道:\"此人对陛下不敬,怎可轻易释放?陛下不杀他已是宽宏大量!\"周延儒未作声,仅是斜睨范复粹一眼。
众人皆知,此人原欲告老归乡,若非范复粹从中阻挠,此刻怕是在家逗弄孙子了。皇帝长叹一声:\"传他前来,问其是否有良策。\"曹正淳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