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芸不配合，章氏也没有办法。
不过她在这方面还是很有耐心的。
因为从小跟着爹爹开始学医的时候，爹爹就曾说过。
小儿科又被叫做哑科。
小孩子是不会像大人一样讲述病情的，很多时候也没办法正常配合。
这就需要大夫在面对幼儿患者的时候，需要更有耐心，也要更加细心。
所以章氏没有强迫吕芸，反倒是像王秀梅夫妻询问：“你们之前带孩子去看病，大夫都怎么说？可有吃药？一直不见效么？”
“实不相瞒，我们已经带孩子看过四五个大夫了。
“什么吃药、针灸也都试过。
“不然孩子也不会对看病这么排斥。
“对她来说，只要有人给她诊脉，之后便不是要扎针就是要吃药。”
王秀梅说着跟吕刚对视一眼，继续道：“但是到底都吃过什么药，我们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吕刚补充道：“其实当初去看病的时候，人家大夫倒是也有跟我们说。
“只可惜我俩都不识字，也不懂这些，说过也记不住。”
章氏点点头道：“目前看来，孩子应该就是之前生病导致中焦虚寒，土不制水，脾不摄津，才会导致津液跟唾液混在一起被吐出去。
“想治也不是难事儿，只不过孩子不肯让我诊脉，所以没法子确定用药和分量。”
王秀梅一听这话，眉毛立刻就竖了起来，想要呵斥吕芸让她听话，乖乖让章氏给她诊脉。
但是还不等她开口，就被章氏给拦住了。
“千万别说孩子，咱们慢慢来，别着急。
“你训孩子一顿，孩子若是难过或是哭了，那可都是会影响脉象的。
“本来小孩子诊脉就比大人更难，就别再施加什么外界干扰了。
“你们若是没什么急事儿，就在我家多坐会儿，咱们说说话。
“正好也让孩子在这儿玩一会儿，不紧张了说不定就能诊脉了。”
章氏一番话，王秀梅听得似懂非懂，但后面几句还是听明白了。
“我们当然没啥急事儿了，就是太给你添麻烦了。”
“你也太客气了，这有什么麻烦的。”章氏说着起身，揉揉吕芸的小脑袋瓜儿，“婶婶家里有个小妹妹，把她抱过来跟你一起玩好不好？”
章氏说着，去西屋将已经睡醒的参参抱了过来。
参参今天穿了一身儿大红色的衣裳。
但凡换一个人穿这么一身儿，估计都很难好看。
但是放在参参身上，却衬得她唇红齿白的。
王秀梅一看到参参，登时就挪不开视线了。
“哎呦，你家这闺女长得可真好看啊！
“认不认生？过来让姨姨抱抱好不好？”
章氏便直接将参参递给了王秀梅。
“这孩子不认生，就是有点儿沉。”
王秀梅接过参参，左看右看都看不够，还招呼闺女儿子过来。
“芸儿，峰儿，你们过来看小妹妹是不是特别可爱？”
吕芸和吕峰闻言凑上前，娘仨头对头地看着参参。
吕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在参参的脸蛋儿上一戳。
眼瞅着在参参圆嘟嘟的脸蛋儿上戳出个坑儿来，他又吓得立刻缩了回去，生怕参参会被自己戳疼了。
好在参参并不是真正娇弱的小婴儿。
吕峰戳这一下虽然稍微有点力道，但参参能感受到他身上没有恶意。
所以参参根本没把这一下当回事儿。
反倒是王秀梅赶紧训斥道：“峰儿，你好好的跟妹妹玩儿。”
吕峰只有一个姐姐，下面没有弟弟妹妹。
虽说姥姥家这边还有堂弟锁子，但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是在少得可怜。
尤其是锁子打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大人们对他特别上心，根本不会放他跟吕峰一起玩儿的。
所以此时看到一个长得好看又不哭不闹的妹妹，吕峰别提多感兴趣了。
看着平时跟屁股上长尖儿似的儿子，今天居然一直围着参参打转儿，王秀梅心里突然有了点儿想法。
不过她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今天来的目的还是为了吕芸的身体。
吕刚见孩子们在炕上玩，两个女人已经唠起了家常，他便起身问：“秦将军在家么？我有点事想跟他说一声。”
章氏闻言忙道：“老爷子应该在东厢房跟沈伯伯下棋呢，你直接过去便是了。”
吕刚从秦家正房屋里出来，站在院子中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儿。
这秦家虽说是从京城被流放回来的，但该说不说，人家无论屋里还是院子，都收拾得整整齐齐。
吕刚也不是没见过从京城来的流放犯。
但那些人基本上都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天天就知道咒骂是谁害了自己，根本没有想留在这里好好过日子的打算。
但秦家这小院儿收拾的十分立正儿，一看就是过日子的人家儿。
想到这些之后，吕刚才敲敲门走进了东厢房。
秦恺峰的确在这里，只不过他没跟沈良翰下棋，两个人正在闲聊。
“秦将军过年好，我是村里老王家的女婿，我叫吕刚。”
秦恺峰不知道他为何进来，但还是起身招呼他坐下说话，还给他倒了一杯水。
吕刚捧起茶杯，手指不住地在上面摸索，还在思考自己该如何开口。
“秦将军，您应该知道东台村吧？”
秦恺峰点点头道：“的确知道一点，不过都是从村里人口中听说的。”
“东台村每年都会进山打虎，就像松江村要上贡人参一样，东台村每年都要进贡虎皮、虎骨、虎肉这些东西。
“但去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东台村一直都没在山里找到老虎的踪迹。
“所以去年朝廷钦差到东台村的时候，他们是拿去以前多出来存下的东西，送上去应付差事的。
“但是听人说，那已经是东台村村长手里最后一块虎皮了。
“所以直到过年之前，东台村都还派人在山上寻找老虎的踪迹。”
听了吕刚这话，秦恺峰登时就想到，自己打到的那只老虎，该不会就是东台村的目标吧？
但是他在山里打老虎的期间，却一直没有碰到过东台村的人啊！
不过就算是又如何，老虎脑袋上又没刻着名字。
打猎这玩意儿，就是要各凭本事。
自己又不是从东台村的人手里抢过来的。
但紧接着就听吕刚继续道：“东台村的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进山打猎，都有些性情急躁尚武。
“年前我在县城就听到有他们村的人在咒骂将老虎抢走的人。
“尤其他们村年前还派人去我们大石村，买了一批开山用的火硝回去。
“所以我想着，还是过来提醒您一声比较好，还望不要嫌我多事。”
虽然不知道东台村弄火硝做什么，但秦恺峰在军中多年，是知道火药的威慑力的。
所以他对吕峰过来说这番话十分感谢。
“太谢谢你了，这些消息对我们很重要。”秦恺峰连连道谢。
“没事儿，能帮得上你们就好。
“毕竟我岳丈家也是松江村的，俗话说的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我也不希望他们出事。”
吕刚原本说完就像走了，却被秦恺峰给挽留住了。
他更是直接让周氏去弄了几个小菜，又从库房里取出一罐子酒，三个人便边吃边聊了起来。
屋里一共三个人，若真论起来，吕刚完全不是两个老狐狸的对手。
没多一会儿他就被灌晕了，把自己对东台村的了解，甚至是大石村的情况就一五一十都说出来了。
确认大石村跟松江村素来没有什么矛盾之后，秦恺峰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东台村上了。
于是乎，吕刚就像是被酒打开了话匣子，什么派人去别的村子偷兽皮，仗着人多欺负其他村落单的猎户，甚至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里，对人家拳脚相加，只为取乐。
这些内容，虽然有些都是吕刚听别人口口相传的，可信度并不是很高。
但是秦恺峰想起之前赶集时东台村的霸道，觉得这个村子肯定平时口碑就很不好，否则也不会有人闲着没事给他们凭空捏造出这些东西。
见该问的都问差不多了，吕刚已经颠三倒四说的都是沈良翰便又倒了一杯酒，直接劝着吕刚喝下去。
这杯酒就成了压倒吕刚的最后一根稻草。
酒刚下肚，吕刚就一头倒在炕上，响起了震天的鼾声。
沈良翰扯过一个薄被，搭在吕刚身上，然后扭头问秦恺峰：“我觉得吕刚没有撒谎，但是东台村以打猎为生，好端端的买什么火硝啊？该不会是……”
秦恺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道：“我觉得应该不会是为了报复咱们。
“一来按照吕刚所说，东台村知道过年前都还派人出去到处找老虎。
“可见他们根本不能知道老虎是被我给打死了。
“二来说破天去，也不过是一只老虎，东台村应该不至于做这么绝吧？
“我看与其担心村子被袭击，倒不如小心他们得到消息之后来我家偷虎皮虎骨。”
沈良翰没说话，他活了大半辈子，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开杀戒的人，又不是没见过。
“还是小心些为好，毕竟火硝不比其他东西，还是有些危险和麻烦的。”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秦恺峰点了点头。
如果东台村非要来在主动犯贱的话，他也不介意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
王秀梅陪着两个孩子在秦家东屋里玩儿。
参参虽然年纪还很小，但是秦恺峰和秦仕谦在空余时间，经常用木头给她做玩具。
参参自己还么怎么玩过的东西，此时深深地吸引着吕芸和吕峰。
王秀梅看着孩子们玩得开心，自己的心情也不似刚才那么紧张了，只是奇怪丈夫吕刚怎么还没回来。
如果她知道吕刚此时已经在厢房屋里醉得呼呼大睡了，估计会去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拎过来。
看着两个孩子也玩了挺长时间，吕芸脸上也不似一开始的紧张，开始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章氏就准备再尝试一下。
章氏注意到，吕芸对一个用木头雕的小兔子十分感兴趣，便试探着过去道：“芸儿是喜欢这个么？”
吕芸闻言连连点头道：“我是属兔的，这个小兔子好可爱啊！”
“那你知道这个小兔子是怎么来的么？”
吕芸闻言歪着头问：“是去城里买的么？”
“不是，这个小兔子啊，是你秦叔叔自己做的。”章氏语气温柔，笑着说，“那如果你能让婶婶摸一摸脉，婶婶就让秦叔叔也给你做一个小兔子好不好？”
吕芸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兔子，又想了想道：“婶婶不能直接把这个小兔子给我么？”
王秀梅一听这话就来气，这孩子，家里也没缺你的玩具，咋突然多了找别人要东西的毛病了？
但是因为之前章氏就说过了，不让她对孩子发脾气，所以王秀梅心里再生气也只能忍着。
章氏依旧语气温柔的跟吕芸说道：“但是这只小兔子是秦叔叔做给参参小妹妹的呀，你若是拿走了，参参妹妹就没有小兔子了对不对？
“不过你放心，婶婶说话算话，一定在你回家之前，让秦叔叔给你做一个，好不好？”
吕芸听了这话，扭头看向王秀梅。
她知道，每次过年来姥姥家，最多住两天晚上就要回家去了。
所以根本没有时间让她等秦叔叔做小兔子。
章氏立刻给王秀梅使了个眼色。
王秀梅心领神会道：“咱们今年多住几天，等秦叔叔给你把小兔子做好咱们再回家，好不好？”
一听这话，吕芸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这回也不觉得害怕了，大大方方地朝章氏伸出胳膊。
不过最后她还是确认道：“婶婶，你说话要算话啊！”
“放心吧！”章氏终于把手指搭在了吕芸的手腕上，“你就乖乖坐着不要动就好了，马上就好。”
章氏诊完脉，确定吕芸的情况跟自己之前判断的没有什么出入，很快就抓了几副药交给王秀梅。
“反正你们也要在村里多住几日，正好先吃这几副药。
“这几副药吃完应该就会有好转了，到时候我再根据情况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