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铉一听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再看身旁的姐姐徐慧,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捂住小腹正在干呕。
他担忧的劝道:“母亲,我们还是先把姐姐送回去,找个大夫看看。”
徐夫人点点头,眼中惊魂未定。
别说女儿今夜受了惊吓,就是她活了几十年,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
可要说女儿真在府里、自己眼皮子底下与人有私情,她也是不信的。
嫂子刚失去儿子,受了打击,要她承认说谎只怕不容易。
锦瑟看了看脸色欠佳的孙母,让春花过去扶她上马车。
经过徐家人身边时,提醒道。
“孙伯言的执念再不化解,恐怕徐二小姐经不起几次梦里惊魂,就会没命。”
“你们好自为之。”
徐铉离开时,她竟意外发现了一簇小小的黑团如影相随。
黑影一直跟随他到尚书府西院的东南角消散。
那是徐慧住的院子,管家请了大夫正在问诊。
大夫只说是寻常风寒,注意调养即可。
徐夫人难掩失望的神色,这病指望大夫怕是不可能了。
“慧儿,你先好好休息,我同你弟弟先出去。”
徐夫人带着徐铉退出去。
徐慧吃过药有点迷糊,伸出手招来采莲。
“采莲,夏禾呢,怎么还不见她?”
这声问询带着急切。
夏禾从小就陪着徐慧,从前一直贴身伺候她。
虽是主仆,情分却如同姐妹,如今已半月不见夏禾,她心里十分着急。
采莲忍不住低声抽泣。
徐慧大惊,赶忙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你哭什么,夏禾怎么了?”
“夏禾,她,她死了。”
“什么!”
徐慧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
“夏禾病得这样严重,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二小姐,”采莲欲言又止,“夏禾说如果她死了,就叫我帮她挖出前院井里的东西交给您。”
“但是,她反复交代我,要避开府里其他人。”
徐慧大吃一惊:“夏禾早预料到自己会死?”
采莲踌躇道:“我一直就觉得她病的蹊跷,却什么都不肯说,临死前才留下这么个心愿。”
“二小姐,我感觉此事可能与孙伯言的死有关。”
“你知道些什么?”
采莲朝门口望了望,小声说道。
“是三少爷,我曾经撞见他让夏禾穿上您的衣服去前院。”
“夏禾与您本就长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背影。她换上衣服后,不熟悉你们的人认错也是有可能的。”
徐慧声音都是颤抖的:“你的意思是...我和大舅母都没说谎,很可能一开始这就是有心人造成的骗局,引表哥上钩。”
不要说此事事关她的名节和生死,就是为了夏禾,她也得将这井里的东西挖出来看看。
她咬牙道:“叫前院水性好的下人来,下井!”
此刻,前厅的二进院子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很快,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被挖了出来。
采莲吓得手一缩:“这井里还真有东西啊,看着真恶心。”
徐慧:“走,带上它,我们去见母亲。”
***
徐家后宅主院内,徐夫人喝过安神汤后正在和儿子徐铉说话。
“说罢,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事?”
徐铉心中一愣,面上若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徐夫人扶了扶额头:“孙伯言入徐府私学,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去求的你父亲同意。”
“我当初还挺高兴,你愿意跟上进好学的人亲近。孙伯言入徐府,尤其是殿试前小住的那段时间,功课长进很大,甚至连国子监的入学考试都通过了。”
“可铉儿,孙伯言作弊被国子监退学,是不是与你有关系?”
徐铉惴惴不安,却不敢承认:“没有。”
徐夫人脸上有了愠色:“如今人都死了,险些害了你姐姐的命。你竟还不同我说实话?”
“话再说丑些,若你真的做了什么,现在不解决,等你父亲回来,我也保不了你。”
见徐铉依旧不为所动,徐夫人一巴掌拍得桌上的茶盏碎了一地。
“你快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徐铉双膝屈跪,头沉沉的埋了下去。
作为徐家唯一的嫡子,徐铉是背负着厚望出生的。
“我对不起您,对不起两位姐姐。”
可长大以后,徐铉却处处不如徐家姨娘所生的庶子,尤其是在父亲徐瑞最看重的读书上。
“您还记得,那一天,我被父亲考学,却依旧答不上来。
父亲大为恼怒,甚至扇了我一巴掌。
母亲,父亲竟然打了我,又转过头赏那庶子许多东西,连带着母亲您也被父亲嫌弃冷落。我心里实在是不服气。”
后来,我无意中听其他学子提到了从江油被举荐进国子监的学生孙伯言。
我主动去结识他,却发现他看到我如临大敌,根本不愿意与我结交。
可我没有放弃,攀谈之中我发现原来孙伯言的父亲竟是母亲早亡的大哥。
真论起来,我可以叫孙伯言为表哥。
有了这层亲戚关系,他果然愿意帮我,指导我学问。
可入学国子监的考试在即,我实在没那么多时间慢慢学。
我求孙伯言,求他替我作弊。
反正他已经是国子监的学生,通过考试肯定没问题。
但是,他一口拒绝了我,甚至还扬言,再不愿与我这种投机取巧的人来往。
那段时间,我吃不下睡不着。
连梦里都是被父亲责骂的场景。”
徐夫人忍不住噙着泪叹气:“你也别怪你父亲,高官厚禄若想代代不息,哪能没有读书入仕的子弟。”
“我天资愚钝,总是令父亲大失所望,但我其实也想做个争气的儿子。”
“尤其是大姐姐被册封为太子妃后,我更想日后成为她的助力。”
徐夫人:“那你也不能去害孙伯言啊?”
“我没害他,是他自愿帮我的。
之后有一次他来徐家还我赠他的古籍,无意中瞥见了二姐。
只一个背影,他便魂牵梦萦,终日茶饭不思。
是他自己,求我要住进徐家,只为一睹二姐的芳容。
是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敢真的觊觎尚书府的千金小姐。”
徐夫人听出了几分蹊跷:“你二姐走到哪里皆是有丫鬟仆妇跟随。”
“若是孙伯言真的入府偷看,怎么可能没人发现,传到我耳朵里?”
“因为他在骗你!”
徐慧一把推开房门,目光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徐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