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渊被蜚兽那毁天灭地的气势震慑得几乎无法动弹,以为今日必死无疑之际,一道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如同在绝望的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雪亮闪电:
“此乃‘太阴戮厄碑’,以月华之力镇压瘟疫之源。封印已损,蜚兽怨气冲天,若任其脱困,方圆千里将化为死域。汝若想活命,需寻三物:至阳之火、至纯之水、无垢之心,以补石碑裂痕,暂缓其出世。”
“谁?!”林渊心中大骇,这声音直接在他意识中响起,竟连系统都没有任何提示!他猛地四下张望,却只见瘴气弥漫的沼泽和那颗狰狞的蜚兽头颅。
“不必寻我,吾乃过路人,不忍见生灵涂炭罢了。”那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至阳之火,可取朱厌眉心‘战阳煞’;至纯之水,汝身上应有‘月华灵泉’;至于无垢之心……便看汝之造化了。”
话音落下,便再无声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渊怔在原地,脑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朱厌的“战阳煞”?他只知道兵戈煞,何时又冒出个战阳煞?还有那“无垢之心”,这算什么提示?这不是坑爹吗!
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多想。蜚兽那颗巨大的独眼死死盯着他们,虽然没有瞳孔,却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怨毒与毁灭意志。它似乎因为封印的松动,暂时还无法完全脱困,但光是那颗头颅散发出的瘟疫煞气,就足以将这片区域化为绝地。
“哞——!!!”
蜚兽再次发出一声震天咆哮,沼泽中的淤泥如同活物般翻滚起来,化作数十条污秽的触手,夹杂着浓郁的瘟疫煞气,铺天盖地地朝着林渊和朱厌席卷而来!
“小朱,用你的煞气,烧它们!”林渊猛地回过神来,也顾不上去想那“战阳煞”到底是什么,死马当活马医,对着朱厌大吼道。
朱厌似乎也从那神秘声音的提示中捕捉到了什么,它赤红的眼眸中
朱厌似乎也从那神秘声音的提示中捕捉到了什么,它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它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喷吐兵戈煞气,而是猛地仰起小脑袋,眉心那点原本只是赤红的印记,此刻竟陡然爆发出刺眼的金红色光芒!
“嗷——!”
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带着煌煌大日般威严与灼热的稚嫩咆哮,从朱厌口中发出!不再是纯粹的混乱与暴戾,而是多了一种净化与破邪的炽烈!
刹那间,一股金红色的、仿佛燃烧着太阳真火的奇异煞气,从朱厌眉心的印记中喷薄而出,化作一道炽热的光柱,精准地轰向那些席卷而来的污秽触手!
“嗤嗤嗤——!”
如同滚油泼雪!那些由瘟疫淤泥构成的触手,在接触到这“战阳煞”的瞬间,竟发出了凄厉的、如同无数冤魂哀嚎般的尖啸!浓郁的黑气被瞬间蒸发,污秽的泥浆被烧灼得焦黑干裂,腥臭的瘟疫气息在这股至阳至刚的力量面前,竟显得不堪一击,纷纷退避!
“这……这就是战阳煞?!”林渊看得目瞪口呆,这威力,简直比之前的兵戈煞强了不止一个档次!而且,这股力量中蕴含的净化意味,正是瘟疫的克星!
“好样的,小朱!顶住!”林渊心中狂喜,立刻从山海河洛图中取出盛装着月华灵泉的水囊。泉水依旧清冽,只是在蜚兽的瘟疫煞气影响下,光泽略显黯淡。
“至阳之火有了,至纯之水……”林渊看着水囊,又抬头望向那块布满裂痕、灵光黯淡的“太阴戮厄碑”,以及石碑下那颗不断咆哮、散发着无尽痛苦与怨毒的蜚兽头颅。
“无垢之心……”他喃喃自语,这才是最关键,也最虚无缥缈的一环。什么是无垢之心?难道是要自己像个圣人一样,对这头散播瘟疫的凶兽产生怜悯?
“哞——呜——!!”
蜚兽的咆哮声中,除了毁灭的欲望,更多的竟是难以言喻的痛苦与被囚禁了无尽岁月的绝望。那只空洞的独眼,虽然没有神采,却仿佛映照出尸山血海、万物凋零的凄惨景象,以及它自身被钉死在这暗无天日沼泽中的无边孤寂。
林渊的心,猛地一颤。
难道,这“无垢之心”,并非指单纯的善良或纯洁,而是指一种不带偏见、不带畏惧,能够直面并尝试理解对方痛苦的本真之心?
“蜚兽,你很痛苦,对吗?”林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竟试探着开口,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蜚兽的耳中,也传入了自己与朱厌的血契之中。
他不知道蜚兽能否听懂,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尝试。
他一边说着,一边顶着朱厌“战阳煞”撑开的狭小安全空间,艰难地朝着那块残破的石碑靠近。月华灵泉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我知道你恨这个世界,恨将你封印于此的一切!但你这样无差别地散播瘟疫,只会制造更多的痛苦,更多的死亡!这并非解脱!”
蜚兽的咆哮声微微一顿,那颗巨大的头颅转向林渊,空洞的独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困惑与更加暴虐的戾气。污秽的触手再次从泥沼中翻涌而出,攻势比之前更加猛烈!
朱厌怒吼一声,眉心的“战阳煞”催动到极致,金红色的火焰光柱横扫而出,与那些触手激烈碰撞,发出阵阵爆鸣。但蜚兽的力量实在太强,战阳煞虽然克制瘟疫,却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朱厌的小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显然消耗巨大。
“小朱,再坚持一下!”林渊咬牙,他已经来到了石碑近前。他能清晰地看到石碑上那些深刻的裂痕,以及从裂痕中不断渗出的、属于蜚兽的黑色怨气。
他不再犹豫,拧开水囊,将清冽的月华灵泉水小心翼翼地浇灌在石碑最大的几道裂痕之上。
“滋啦——”
如同清水滴入滚油,月华灵泉水一接触到石碑,便化作一片柔和的乳白色光晕,迅速渗入裂痕之中。那些原本不断向外冒着黑气的裂痕,在月华灵泉的滋养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慢弥合!石碑上黯淡的符文也重新焕发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有用!”林渊心中一喜。
“哞——!!!”蜚兽似乎察觉到了石碑的变化,发出了更加愤怒和痛苦的咆哮。它那颗巨大的头颅猛地向上一顶,整个沼泽都为之剧烈翻腾,似乎想要强行挣脱封印!
石碑震颤得更加厉害,刚刚弥合了一丝的裂痕又有扩大的趋势!
“还差战阳煞和无垢之心!”林渊焦急万分。他看向朱厌:“小朱,将你的战阳煞,打入这石碑之中!”
朱厌会意,它强忍着虚弱,猛地调转方向,一道凝聚了它此刻所有力量的金红色“战阳煞”光柱,狠狠地轰击在“太阴戮厄碑”之上!
“嗡——!”
石碑剧烈一震,碑体上的符文瞬间被染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晕。至阳至刚的战阳煞与石碑本身的太阴之力、月华灵泉的至纯之力交相辉映,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平衡!裂痕的扩大趋势被强行遏制住了!
“就差无垢之心了!”林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却越发迷茫。他已经尝试与蜚兽沟通,表达了理解,但这“无垢之心”到底要如何体现?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宿主尝试与山海异兽·蜚进行深度精神链接……通灵模块(初级)解锁条件部分满足……是否消耗朱厌储存的兵戈煞气(源自墨玉蝎王),强行开启初级通灵,尝试共情蜚兽记忆?】
【警告:此举风险极高!蜚兽怨气滔天,宿主精神力孱弱,强行共情极易导致神识受损甚至崩溃!朱厌亦可能因此反噬!】
“共情蜚兽记忆?!”林渊瞳孔一缩,难道,“无垢之心”的关键,就在于此?!敢于直面并承载这凶兽无尽的痛苦与怨恨,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垢”的勇气与决心!
“干了!”林渊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然。他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豪赌,但若不如此,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系统,开启初级通灵!所有代价,我来承担!”
【确认!消耗兵戈煞气……初级通灵模块强行启动……精神连接构建中……】
刹那间,林渊只觉得一股冰冷、绝望、怨毒、充满了无尽痛苦的洪流,如同决堤的黑色海洋般,通过某种无形的渠道,狠狠地冲入了他的脑海!
“啊——!!!”
林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七窍之中竟渗出了丝丝鲜血!他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由尸山血海、瘟疫肆虐、永恒囚禁构成的无边地狱!无数破碎的、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现:
他看到了一头初生的、懵懂的蜚兽,在一片生机盎然的古老山林中嬉戏,行过之处,百花盛开,万物滋长,它并非天生带来瘟疫,而是某种平衡的象征……
他看到了天灾降临,山崩地裂,一种未知的黑暗力量污染了大地,也污染了它……
他看到了它在痛苦中变异,身体不受控制地散播出瘟疫,被万灵恐惧、唾弃、追杀……
他看到了它被强大的修士以“太阴戮厄碑”镇压在这暗无天日的沼泽之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承受着无尽的孤独、痛苦与怨恨的侵蚀……
这些记忆碎片,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切割着林渊的灵魂!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随时都会被这股庞大的负面情绪所吞噬、撕裂!
“不……我不能倒下……”林渊死死咬着牙,任凭鲜血染红了衣襟。他知道,一旦他放弃,不仅是他,连朱厌、甚至这方圆千里,都将万劫不复!
他强迫自己在那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中,去寻找一丝光明,去理解蜚兽那被扭曲的本源。
“你……并非生来为恶……”林渊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这一点微弱的、却无比坚定的意念,通过那脆弱的精神链接,传递给蜚兽,“你也是……受害者……”
就在林渊的神识即将崩溃的边缘,奇迹发生了!
那块原本只是被战阳煞和月华灵泉暂时稳住的“太阴戮厄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金红色的战阳煞、乳白色的月华之力,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林渊此刻“无垢之心”的纯粹意念,三者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化作一道道玄奥无比的符文锁链,深深地烙印在石碑的裂痕之上!
那些狰狞的裂痕,在这股融合了三种力量的符文锁链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弥合、消失!石碑恢复了往昔的完整与神圣,散发出强大的镇压之力!
“哞……呜……”
蜚兽那颗巨大的头颅,在石碑光芒大盛的瞬间,发出一声充满了不甘、痛苦,却又夹杂着一丝……解脱的复杂嘶鸣。它那空洞的独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又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凝聚。
它缓缓地、深深地看了林渊一眼,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怨毒与毁灭,而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与审视。
随即,它庞大的头颅在石碑强大的镇压之力下,缓缓地、不甘地沉入了翻滚的泥沼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