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请诛冠军侯!”
“冠军侯受封以来,行事无状,多次御前动粗,毫无人臣之礼!”
“前些时日,更是未经查证就残杀无数国之栋梁,其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此等罔顾国法,心肠歹毒之辈居然还能高居朝堂,实乃国之不幸啊!”
“况且,如今坊间更是民怨沸腾,百姓们都将莫安称作阳间人屠!”
“此等大奸大恶之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
大梁朝堂之上,礼部尚书徐鉴之手捧奏折长跪不起,声泪俱下地抨击着已经出发赶往沧州的莫安。
自从林道甫被逼的抱病在家之后,就属这老头最难缠!
龙椅之上,小皇帝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徐鉴之拉出去五马分尸!
但此刻,他做不到!
徐鉴之出身陇西大族,与林道甫的培植党羽不同,他自从入仕起就是世家门阀的领头人,若论身份显贵,比之林道甫更甚!
如果此时因为抨击莫安而因言获罪,等到明天一早,皇帝昏庸,宠信奸佞的流言就会传满大梁。
此时,小皇帝无比后悔让莫安前往沧州,若是莫安还在,这老梆子敢多说一句话,就得被掐着脖子收拾!
小皇帝沉默片刻,先是给雷宵递了个眼色,等雷宵出列与徐鉴之打擂台时,又将目光看向了齐楠笙。
回应他的,是齐楠笙缓慢的摇头。
小皇帝的意思是让齐楠笙站出来坐实林道甫的罪证,将世家注意力转移。
齐楠笙摇头,是因为此时一旦彻底扳倒林道甫,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转移世家的注意力,但在林道甫必死无疑的情况下,他们只会更加疯狂的攻击莫安。
而且,林道甫若是狗急跳墙,将勾结楚王萧静武德事情公之于众,那就是逼着楚王沧州起兵,到时候,不仅之前的缓兵之计打水漂,大梁更要迎来一场大乱!
小皇帝左右为难之时,突然想起莫安教他的无赖招数,眼珠子一转,偷偷抿了一口茶,咬破了舌尖。
就在徐鉴之还在与雷宵据理力争,吵得不可开交时,龙椅之上,小皇帝一口血雾喷出,捂着胸口瘫倒在龙椅之上。
这一出,顿时吓得殿上众臣目瞪口呆,大臣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小皇帝艰难地撑起身体,在贴身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小皇帝一脸悲苦,双目含泪,颤抖着指向徐鉴之。
“朕年幼继位,日日不敢懈怠,夜夜辗转难眠!”
“以幼子之身御驾亲征,终护得大梁安定,想不到啊!”
“想不到,你身为礼部尚书,居然将朕逼到如此地步!”
“你说冠军侯手段残忍?”
“难道不是学的你口中的那些栋梁之才?”
“未经查证,罔顾国法?”
“朕亲自审问的口供是假的不成!”
徐鉴之见小皇帝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连忙俯身请罪。
“请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老臣一心为公,绝无他意啊!”
谁知道,就算徐鉴之松口了,小皇帝还是得理不饶人,用虚弱的口吻说道。
“好啊,好一个一心为公啊!”
“既然徐大人如此公心,这宝座朕就让你了!”
说完双眼一黑,直接倒在了老太监怀中,用只有老太监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送朕回后宫,让皇姐带些蜜饯去御花园。”
老太监眼角抽了抽,立刻换做一副焦急的神情。
“陛下诶!”
“快传太医!”
嚎了一嗓子,老太监抱着小皇帝拔腿就跑,等徐鉴之反应过来时,那龙椅上连个毛都不剩!
徐鉴之哪里不知道这时小皇帝在演戏,可这演戏也得给对手留点戏份啊!
哪有直接装晕的?
这不是把老夫架在火上烤吗!
就在徐鉴之气得想骂娘的时候,齐楠笙咬着嘴唇强逼着自己不要笑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彻底缓过来之后,齐楠笙摇着头看向龙椅之上,喃喃道。
“冠军侯啊,你看看你都教了些什么啊!”
“朝局谋略,硬是成了耍无赖!”
齐楠笙的吐槽的莫安,此时已经到了沧州城下,正坐在茶摊上听着隔壁桌的客人闲谈。
“诶,你听说没,敬武山庄的叶庄主今日正午,要在城中召开除魔大会!”
“哦,终于选定吉日了?”
“到时候,肯定有无数江湖豪杰到来,咱们去看看热闹?”
“是得去看看,这叶庄主与那位即将抵达的钦差侠王可是至交好友,可偏偏这次要除的魔头就是跟随侠王而来的莫人屠,到时候肯定是一场好戏!”
莫安笑了笑,放下十个铜板起身离开,隔壁桌的客人见莫安离去,也随即结账走人。
不用说,这两客人就是锦衣卫乔装的。
等莫安回到队伍,直接上了萧静笃的马车。
“魏王殿下,你和敬武山庄的叶还休认识?”
萧静笃不知莫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点了点头。
莫安无奈地摇摇头,直接调笑道。
“您这位楚王兄,怕是要与你为难了,这沧州城里,马上就要举办除魔大会咯。”
萧静笃皱了皱眉,问道。
“除魔大会?什么魔?最近江湖上也没什么动静啊。”
“要说风头最盛的魔头,恐怕就是你这位阳间人屠了。”
莫安摊了摊手。
“猜得真准,正是在下!”
此言一出,萧静笃立刻就明白了。
“这是想挑起你我之间的矛盾?”
“可这么低劣的手段,不像是楚王的谋划啊。”
莫安往车厢上一靠,拿起一个果子就开始吃,一边吃一边说道。
“谁知道呢?”
“不过楚王殿下想玩,咱们就陪着玩呗。”
萧静笃眼睛一眯,问道。
“你又想干啥?”
“别坑我!”
…………
沧州城内,楚王府。
一个身材魁梧,剑眉星目的男子正在花园中舞剑,旁边还有一个白衣僧人,正敲着木鱼诵佛经。
半柱香过后,男子收剑,看了一眼手中宝剑,然后随手一扔。
“哼,这剑也就装装样子,真要论杀伐,还得是长刀!”
“软绵绵的,没意思!”
僧人收好木鱼,双手合十。
“王爷,若只是战场杀伐,长剑自然不如战刀。”
“可若是要为人君,可不能只有长刀之杀伐,还要有剑之中正。”
这舞剑的男子,正是楚王萧静武,而这名僧人,只知道法号衍宗。
这时,一名亲兵沿着廊道跑来。
“王爷,叶庄主的除魔大会已经准备完毕,就等钦差队伍进城了。”
“嗯,知道了,下去吧。”
亲兵走后,衍宗轻轻转动佛珠道。
“王爷,莫安此人,实乃当世难寻之人杰,依贫僧之见,还是拉拢为好。”
楚王理了理衣袍,坐在衍宗对面。
“哼,你们这些人,真以为莫安这么好拉拢?”
“先是林道甫,又是你这妖僧,一个个都眼高于顶!”
衍宗侧目,双手合十。
“还请王爷赐教。”
楚王起身,背着双手看向一旁的兵器架。
“莫安发迹于沙场,历经多少血战恶战,你以为当初北齐没有试图拉拢他?”
“战场上,若是心志不坚,骨头不硬,别说封侯拜将,就算是想苟延残喘都难!”
“对付莫安这样的人杰,用最狠的手段将其彻底灭杀,才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尊重。”
“只是可惜,恐怕没机会与之在沙场上交手了!”
衍宗沉思片刻,笑了笑。
“是贫僧执迷了,以己度人,奈何人与人,本就不同。”
“不过,王爷这一出反间计,有些过于明显了,莫安真能中计?”
楚王转身,一脸笑意。
“哈哈哈,谁说这是反间计?”
“莫安的战例,本王钻研过,这是个滑头的!”
“你看吧,这反间计,会异常顺利。”
“其实,就算本王不挑拨,莫安随便找个由头都会闹事,本王也只是遂了他的愿而已。”
衍宗仔细思考一番,苦笑着摇头。
“王爷,当真厉害!”
“看似反间计,其实是请君入瓮!”
“看来这位冠军侯,怕是要折在沧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