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自天际倾泻,仿若天神的画笔,将长江江面轻染成流动的琥珀色。巴河河口与长江交汇处,浪涛拍岸声如大地脉搏震颤。这里曾是明清漕运命脉,即便历经战火,商船往来的热闹仍未减分毫。江雾如仙子在桅杆间游移,巨舸破浪而行,船帆刺破朝霞的瞬间,惊起成群白鹭。白鹭振翅声与船工号子交织,似天籁,又似战鼓,唤醒沉睡的码头,拉开新一天的序幕。
黄州长江码头的石阶上,岁月与江水雕琢出深浅不一的痕迹,默默诉说着往昔繁华。萧有和身着黄色团蟒袍服,外披大红大氅,高耸冠顶的珠球在朝阳下泛着冷光。今日,他要检验新生的太平军水师,这支由 300 条平底船与一艘炮船组成的船队,凝聚着众人无数心血。
平底船队整齐排列,宛如巨龙横卧江面,虽无华丽外表,却坚固耐用,船帆在晨风中鼓动,似在诉说出征豪情。最前端的炮船如巨鲸般威风凛凛,黝黑船身装载数门大炮,桅杆上 “太平水师” 的旗帜在朝霞映照下熠熠生辉。
萧有和正沉醉于眼前壮美景色,萧铁头在旁提醒:“小王爷,五人领导小组的成员来齐了。” 他回身望去,辅王杨辅清、堵王黄文金、遵王赖文光与夜鸢统领洪天娇联袂走来。
黄文金远远笑道:“萧军师好兴致啊,一人独享这满江丽色!”
杨辅清晃着腰间佩剑打趣:“依我说,咱们萧军师怕是想把这朝霞都裁下来,给战船做新帆!”
赖文光折扇轻点江面,悠然接话:“裁云缝帆算什么?我看军师早算出今日吉时,连白鹭都成了咱们水师的仪仗队。”
洪天娇银铃般的笑声混着江风响起:“各位兄长莫要酸,待会儿试过炮船威力,保管让你们笑不出来!”
黄文金摸摸腰间酒葫芦,瓮声瓮气道:“笑不笑的不急,等大胜归来,我请大伙儿吃长江水煮的长江鱼!”
萧有和见几人到齐,神色转为郑重,笑着说:“各位,不要取笑萧某。今日检阅水师、祭祀亡灵,只求天父显圣,佑护我太平军能顺江而下,所向披靡。这些战船不仅是破敌的利器,更是万千将士用血汗换来的希望。咱们肩上扛着的,是整个太平天国的未来。” 他望向江面,朝阳为战船镀上金边,目光中满是坚定与期许 。众人闻言,也收起玩笑,神情肃穆,一同看向那支蓄势待发的水师。此刻,江风卷起战旗,猎猎作响,似在回应他们心中炽热的壮志。
突然那艘炮船动了,它拉响了汽笛,缓缓地靠向码头。
在众人的期待中,它完成了靠岸,一张舷梯搭在码头。炮船的船甲板上站着一名威风凛凛的将领,正是萧有和的手下悍将曾水源,此刻他身披软甲立于船头,目光如炬穿透晨雾,沧桑面庞刻满征战风霜,大手紧握剑柄青筋暴起,周身散发沉稳威严的大将之气。见舷梯已经搭好放稳,曾水源抱拳施礼道:“请诸位登船。“
萧有和等人谦让一番,然后登上了炮船。
曾水源请示是否开始检阅,萧有和答道:“开始!“
实际上,萧有和也不明白太平天国水师的祭祀该如何举行,他征询曾水源的意见,但曾水源也没有亲历过水师的祭祀。
于是,萧有和拍板,以前没有,那么就从今天开始有。
这也使得五人领导小组经历了此生最隆重的一次水上检阅仪式。
杨辅清立于萧有和身畔,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说:“要是太平军的水师都是炮船……。”他双目圆睁,横扫江面,那力拔山兮的气势,仿佛要将眼前壮景收入胸臆。他双手紧握船舷,指节泛白,微微颤抖,似在压抑内心的振奋。这水师,是他辅王之威的延伸,是他逐鹿天下的利刃。目睹船队威武,往昔的豪情壮志在胸中熊熊燃起,他感觉热血似江水般奔涌,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在心底涌动,誓要凭借这船队,踏平世间不平。
赖文光儒雅的面容上,浅笑荡漾,暖如春阳。他踱步至炮船的24磅主炮边,畅想着这炮发射的情景,俯身细察那厚实的船板,青筋分明的手轻轻摩挲,似在感受这木质的力量。于他而言,这船队,恰似精心雕琢的杰作。每艘船,都是战术拼图的关键一块。战旗飞扬间,他深邃的双眸闪烁着高瞻远瞩的精芒,脑海里,已然浮现出这船队纵横大江、出奇制胜的畅快画面,将化作扭转战局的神兵天降,搅动大清王朝的根基,让太平军的威名,响彻华夏大地。
黄文金站在稍远处,浓眉紧锁,眼光在船队间扫视。他厚实的大手不自觉地搭在身旁的赖文光的肩头,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生机。于他,这船队是将士们的命脉所系,承载着太多生死与共的情谊。望着整齐待发的船队,想到那些为重建水师日夜拼搏、不辞辛劳的士兵,他眼眸泛起温润之色。这份团结一心,是他最坚实的后盾,是他无畏前行的底气,即便未来前路漫漫,荆棘丛生,只因这份同袍之情,他亦能毫无畏惧,拼尽全力也要在这乱世谋一条生路。
洪天娇玉立船头,裙摆随江风舞动,如烈焰般炽热。她双手紧握长剑,剑柄上暗红纹路与她坚毅的面容相映成趣。目睹眼前船队,她娇躯微颤,双目圆睁,似要喷出火来。于她,这船队便是伸张正义的利刃,是为天下受苦人出头的希望。战鼓擂动江面,恰似她心在狂跳,每一艘船,都是她心中的怒火,汇聚成无坚不摧的洪流,誓要冲破旧世的枷锁,为百姓迎来一片朗朗乾坤,让这大江之上,只回荡着太平军欢庆的歌声。
炮船缓缓绕过平底船队,在江心停下,在这里五人小组将完成祭祀仪式。
随着萧铁头高呼:“起誓!“
船头站立的士卒齐声高颂:“天父在上,佑我雄师!江水为证,战旗指处,清妖披靡!愿以热血,荡平浊世;以我忠魂,换得人间太平!”
萧有和抬手接过曾水源呈上的酒碗,将烈酒洒向江面:“这第一碗酒,敬水师先烈,愿长江化为我太平军的长枪!”
曾水源再为萧有和续上一碗,萧有和再次将烈酒洒向江面:“这第二碗酒,敬敬同袍兄弟!铁打的筋骨、火的肝胆,定叫清妖的战船成碎木沉沙!” 话音未落,江风卷着酒香掠过船队,战旗猎猎作响似在回应。曾水源又满上第三碗,萧有和高举酒碗,琥珀色的酒液映着朝阳:“这第三碗,敬天下苍生!待得胜归来,定要让这江上只行太平舟,人间永唱安居谣!” 言罢,他将烈酒一饮而尽,喉间的灼烧与胸中沸腾的热血,一同化作刺破云霄的怒吼。
战鼓骤响,三百艘战船上的士卒齐声呐喊:待得胜归来,定要让这江上只行太平舟,人间永唱安居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