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彬眼神一黯，他深深吐了口气，声音有些闷：“给我瓶酒。”
张强正在拆袋子，闻言回头看他一眼：“你不是喜欢喝冰的吗？稍等，刚放进去的，还没凉透呢。”
“也行。”苏彬低低地应了一句。
他顺手掰开一次性筷子，夹起一块咖喱牛腩。
一入口，那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在舌尖炸开，却没能驱散心头的郁闷。
“强哥，”他一边咀嚼着，一边若有所思地开口，“你说，我最近上映的这两部戏，是不是...观众反响不太好？”
张强刚拉开一罐啤酒，动作顿了一下，苏彬却不等他反应，直接夺过来仰头就是一大口。
“哎，慢着...”张强来不及阻止，无奈摇头，“你这喝得跟灌水似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苏彬沉默了两秒，像在斟酌措辞，最后轻声道：“最近...感觉不太对劲。”
他低着头，看着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夜宵，却没有继续动筷子，他不能坦白恐惧值的事情，只能借着“反响不好”来试探。
张强放下酒罐，认真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刷到了什么不好的评论？”
“彬子，这种事太正常了。”他语气笃定，“再优秀的演员也挡不住舆论，网络上有些人发言不是为了评论，而是为了发泄情绪，你别往心里去。”
苏彬摇了摇头，嘴角扯了扯，“强哥，不全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这两部戏的角色，跟以前那些比起来，是不是不够狠。”
“你知道我以前演的几个角色，观众一看就炸，现在...我不知道，是不是收敛得太多了。”
张强一时没接话，只是眉头皱了起来，陷入思索。
他知道苏彬向来对“角色感染力”极为看重，但没想到，他居然会因为这件事而发愁。
这时，放在沙发一侧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打破了空气中凝结的沉默。
张强看了一眼屏幕，接通电话：“雪儿？刚收工？”
显然，是季冬雪打来的。
他起身走了两步，换了个姿势：“嗯，和苏彬吃点宵夜。”
说着，他笑了笑，把镜头调转过去，对着苏彬。
苏彬强撑着嘴角，挤出一抹笑意，冲镜头挥了挥手：“季姐。”
“哎？”电话那头的季冬雪语气一顿，“你今天这表情，不太对劲啊，拍戏拍累了？”
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苏彬的情况不太对劲。
“什么情况？”忽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很快，李依桐也凑到了镜头前，眯着眼看了几秒，然后撸起袖子，挥了挥她那略有些肌肉线条的手臂。
“苏彬，你前天晚上不是还在直播里笑得挺开心的吗？是不是片场有人惹你了？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苏彬被她这架势逗笑了，抬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桐桐，别闹，片场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
他顿了顿，轻声道：“就是...我最近这两部戏，感觉回馈不如以前了。”
张强一边把手机立到茶几上，一边替他续上酒，然后坐回沙发，不再打断他。
“以前演那些狠角色，观众的情绪很容易被调动，不管是恨还是怕，全都有，但现在...仿佛水花没那么大了。”
听着苏彬一股脑地倾吐内心的烦闷，房间一时间陷入沉寂。
李依桐双手抱胸，眉头微蹙，而张强则习惯性地轻轻转动着啤酒罐，他太了解苏彬了，正琢磨着要用什么方式，才能既不打击又不敷衍地回应。
就在这时，手机那头的季冬雪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苏彬，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观众的情绪反应呢？”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清晰的条理。
“我承认，你之前演的很多角色，确实很能调动观众的情绪，甚至能让他们不敢直视，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现在的角色就不成功。”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笃定：“就拿封于修来说吧，难道这个角色还不够狠？但观众的注意力转移了，他们更多被你的武术动作所吸引。”
“相对来说，张东升确实在压迫感上，弱了一些。”
她坦率地说道，“而且，这个角色火了之后，爬山那个桥段太出圈，大家反而开始用调侃的方式看待他，这其实是一种娱乐化的现象。”
“但你别忘了，这也是一种成功。”
张强见状也接过话头，顺势补充道：“没错，彬子，其实就说角色感染力，封于修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天首映礼，我们三个不都去了嘛，从周围观众的反应来看，肯定是被你的狠吓到了。”
李依桐连连点头：“对对对。”
张强将手中的啤酒放回茶几上，语气理性：“而且你现在在意的，大多是张东升这个角色带来的反馈。”
“但你可能忘了，这部剧的原着叫《坏小孩》，真正推动剧情的是那三个孩子，张东升这个角色，从结构上说，其实是个被利用的棋子。”
他看向苏彬，目光沉稳：“这不是表演的问题，是剧本设定的问题。所以你别太往心里去。”
这一席话，解开了他内心的疑惑，苏彬脸上那股凝重终于逐渐散去，眉间也舒展开了些。
他点点头，喃喃道：“我大概明白了...谢谢你们。”
他靠在沙发背上，神情放松下来。
虽然这部网剧的热度是空前的，但就像张强和季冬雪说的那样，剧情结构对角色的局限性，加上网络对爬山梗的二次加工，的确削弱了角色本身的压迫力。
他原本以为是自己演得不够狠，但现在明白了，不是他的问题，是观众的关注焦点被剧情和话题带跑了。
“好了，你们吃吧。”电话那头的季冬雪轻笑一声，温柔地说道，“少喝点酒，我和桐桐也准备休息了。”
“雪儿，把依桐照顾好，有事随时说，咱们这距离也不远。”
张强低声交代着。
“知道了。”
季冬雪声音带笑，随后轻轻挂断了电话。
张强放下手机，起身拍了拍苏彬的肩膀，笑着举起啤酒罐。
“来，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