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阴魔女的暗金神国基座悬浮于死寂虚空,流淌的驳杂魔纹散发着冰冷而邪异的统治威压。基座并非静止,其表面那些扭曲骨节与狰狞关节构成的复杂结构,正如同活物的呼吸般微微起伏、律动。每一次起伏,都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暗沉如凝固血渍的能量波纹。这波纹无视空间距离,无视物质阻隔,如同至高无上的敕令,烙印在所有存在感知的底层。
敕令下达——朝觐!跪拜!献汝残躯,铸吾圣坛!
波纹掠过之处,异变陡生!
那些漂浮在虚空中的巨大残骸——被归墟溶解了大半的星辰核心、破碎的文明方舟残壳、虫族小型舰只的青铜碎片、甚至之前被苏无音净化音刃抹除幼虫后残留的微小金属尘埃——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取,被无形的磁石吸引!
不再是无序的漂浮,而是整齐划一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虔诚”姿态,调整着自身的方向!巨大的星核残骸缓缓旋转,将最残破、最核心的切面转向基座的方向;破碎的方舟残壳如同被拉直的破布,边缘垂落,如同俯首;青铜碎片与金属尘埃汇聚成流,如同朝圣的洪流!
紧接着,是“跪拜”!
无声的巨震在虚空中回荡!巨大的星核残骸猛地向下“沉降”,并非坠落,而是如同臣子叩首,以残躯撞击虚空,荡开能量涟漪!破碎的方舟残壳如同被折断脊梁的巨兽,轰然“匍匐”!青铜碎片与金属尘埃组成的洪流,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落,“啪”地一声在虚空中铺展成一片绝对平整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地面”!
亿万残骸,无论大小,无论形态,无论生前属于何种文明、何种存在,此刻皆以最卑微、最彻底的姿态,向着那暗金基座的方向,完成了宇宙尺度的集体跪拜!
跪拜并非终点。在完成这宇宙级屈辱姿态的瞬间,所有残骸表面同时亮起微弱、却高度统一的暗金色光芒!光芒并非源自外部照射,而是从它们内部核心自行涌现,如同被点燃的忠诚之火!
“嗡——!”
基座散发的能量波纹骤然增强!所有残骸亮起的暗金光芒如同接到了最终指令,猛地脱离本体,化作亿万道细小的暗金光流,如同归巢的蜂群,疯狂涌向基座下方那片由金属尘埃铺就的“地面”!
光流汇聚、交织、熔铸!
金属尘埃地面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基材,在亿万道暗金光流的冲击下,开始扭曲、变形、抬升!精密的齿轮虚影在光流中闪现、咬合;巨大的承重骨节由星核碎片熔炼重组;复杂的能量导管由方舟残骸的灵能回路扭曲而成;无数细小的符文如同活物般在抬升的结构表面自行铭刻、流动!
一座庞大、狰狞、散发着不祥暗金光芒与冰冷金属质感的祭坛,就在这亿万残骸的“朝拜”与“献祭”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基座下方拔地而起!祭坛的形态,如同无数扭曲巨兽的颅骨与脊椎堆叠而成,又如同某种亵渎神性的刑台,其顶端正好与上方的神国基座完美对接,仿佛基座本就是为安放其上而铸!
虫巢母舰猩红的复眼阵列冰冷地注视着这由“牧获”残骸构筑的亵渎祭坛,其庞大的躯体微微调整着方位,似乎在评估这新生的威胁。残余的青铜幼虫群则显得更加躁动不安,尾部探针对着祭坛方向发出高频的干扰波束,却如同石沉大海。
墨九霄拄着刑天巨斧,强行压制着心魔的翻涌与傀儡心脏撕裂般的剧痛。玄阴魔女的威压如同山岳,而那由无数文明残骸构筑的祭坛,更散发着一种令他灵魂本能颤栗的亵渎气息。他死死盯着那祭坛的核心——位于最顶端、与神国基座对接处、一个不断旋转、由无数细密暗金符文构成的能量漩涡。
就在他目光触及漩涡的瞬间,他的机械义眼,那融合了天工府秘术与归墟之力的观测模块,竟不受控制地自动激活了最深层的物质解析!目标,正是那漩涡的核心!
解析的符文疯狂运转,穿透层层叠叠的暗金魔纹与能量乱流,直抵漩涡最核心的本质!
结果反馈回来的瞬间,墨九霄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漩涡核心,并非纯粹的能量,亦非魔女的力量结晶。那里悬浮着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粒子!
并非物质粒子,而是纯粹精神与情感的凝聚体!它们极其微小,闪烁着脆弱却无比纯净的光芒——有在千机渊底被挖心时的极致痛苦与不甘;有目睹苏无音一次次牺牲时的剜心之痛与无力;有在镜渊对决另一个自己时的迷茫与愤怒;更有……在时间琥珀中目睹未来自己反噬而死时的彻骨冰寒与绝望!
这些粒子,正是他在第六卷“双心之战”中,被红衣魔女强行剥离、用以削弱他情感锚点、加速他魔化的——属于墨九霄最本源的情感粒子!
它们竟然没有消散!竟然被玄阴魔女不知以何种手段收集、禁锢,并在此刻,镶嵌在了她神国祭坛的核心,作为驱动这亵渎造物的……能量源与精神坐标!
“呃……啊!!!”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痛,远超心魔侵蚀,狠狠攫住了墨九霄!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顺着某种无形的连接,狠狠撕扯着他心窍深处那早已伤痕累累的情感本源!他左胸处的傀儡心脏,猛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如同玻璃被重锤击打般的爆裂剧痛!
“咔嚓——!”
一声清晰到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仿佛自他胸腔内部响起!
机械义眼的内部视界中,清晰地反馈回傀儡心脏的即时状态——心脏表面那魔化的暗金符文周围,一道原本被强行压制、相对细小的裂痕,此刻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猛地扩张、撕裂!裂痕瞬间蔓延开来,变得更深、更宽,如同一条狰狞的峡谷,几乎要将整颗傀儡心脏斜向劈开!裂痕深处,不再是稳定的能量流,而是翻滚着混乱的魔念血光与不受控的归墟能量乱流!
这裂痕的扩张,并非外力物理破坏,而是由那祭坛核心、属于他自己的情感粒子被亵渎、被禁锢所引发的——同源共鸣下的法则级撕裂!
玄阴魔女不仅窃取了归墟之力,奴役了万骸残躯,更将他被剥离的情感炼成了祭坛核心的“燃料”!而这“燃料”的每一次波动,都在他心窍深处引发毁灭性的共振!
祭坛顶端,那暗金符文漩涡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禁锢其中的情感粒子爆发出更强烈的纯净光芒,仿佛在哀鸣,在呼唤!而墨九霄胸腔内,傀儡心脏那道狰狞的裂痕也随之剧烈抽搐、扩张,魔化的血光与失控的能量流如同喷发的火山,几乎要破胸而出!刑天巨斧上的血煞魔光瞬间暴涨,彻底压过了残存的刑天战意与因果金芒,斧刃嗡鸣着抬起,目标不再是抵抗,而是毁灭!毁灭眼前的一切,包括他自己!
万骸朝神,铸就的却是以他心魂为祭的刑台!魔女的低笑,仿佛在裂痕深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