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封印柱内,初代那柄青铜锯齿手术刀悬停在幼年苏无音光雾脊背核心的星尘漩涡之上,冰冷的刀尖距离湮灭那存在的根本,只差毫厘。这凝固的残酷画面,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彻底点燃了墨九霄傀儡心深处积压的滔天业火。初代的烙印裂痕在胸膛灼烧,锁链囚笼的嗡鸣在颅脑穿刺,外界法则火焰焚灭万物的尖啸穿透层层禁锢,与归墟之眼探针传递回的剜心场景交织,将他的理智逼至崩溃的悬崖。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裹挟着刑天战魂的凶煞与傀儡心濒临爆裂的星尘狂澜,从墨九霄被锁链勒紧的喉咙中炸裂而出!这咆哮并非无意义的宣泄,而是凝聚了他残存意志、被无边怒火淬炼成实质的——杀伐指令!
嗡——锵!!!
远处熔岩火海中,那被数条粗大锁链死死缠绕、沉寂如死的刑天巨斧,斧身骤然爆发出刺破毁灭烟云的暗红血芒!斧柄上镶嵌的归墟之眼,那深邃的孔洞猛地扩张至极限,内部旋转的星云漩涡瞬间化作吞噬一切的黑洞!缠绕其上的青铜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呻吟,瞬间被狂暴的吸扯之力绞碎、吞噬!
刑天斧挣脱束缚,化作一道撕裂混沌的暗红流星,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坠落的法则火雨,带着墨九霄倾注的所有杀意与悲愤,狠狠劈向初代实验室残骸深处——那座半倾塌的锥形建筑,那块正显影着剜心场景的菱形黑晶屏幕!
斧刃未至,那凝聚到极致的战煞之气与归墟之眼的吞噬意志,已如同无形的亿万利刃,率先撕裂了锥形建筑外残存的防御符阵,粉碎了覆盖其上的蠕动菌毯!黑晶屏幕内显影的残酷画面如同脆弱的镜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轰——咔啦啦!!!
刑天巨斧裹挟着崩山裂海之势,毫无花哨地斩在了菱形黑晶屏幕的正中心!没有能量的剧烈爆炸,没有碎片的横飞四溅。归墟之眼的力量在斧刃触及屏幕的刹那全面爆发!那坚固无比、能承载法则显影的黑晶材质,如同遇到了克星,无声无息地向内塌陷、融化、被归墟之眼那超越理解的吞噬之力强行贯通!
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混沌色能量乱流的孔洞,瞬间取代了黑晶屏幕的位置。孔洞之后,并非锥形建筑内部的机械结构,而是一片绝对深邃、拒绝一切光线与感知的终极黑暗!那是数据库最底层,是剥离了所有表象、隐藏着一切根源秘密的最终禁区!
刑天斧的斧刃,连同归墟之眼,深深嵌入这片绝对黑暗之中!归墟之眼如同最贪婪的饕餮,疯狂地吞噬着构成这片黑暗的、高密度的信息屏障。黑暗剧烈地波动、扭曲,仿佛一个被强行撕开的活体伤口。
就在这屏障被归墟之眼撕扯到最薄弱的临界点——
嗤啦!
一道并非光芒,而是纯粹信息洪流具现化的苍白“闪电”,猛地从黑暗深处迸射而出,狠狠劈在刑天斧的斧身之上!这信息流蕴含着强烈的排斥与守护意志,试图将入侵者彻底湮灭。
然而,刑天斧乃刑天战魂与上古神金熔铸,其凶煞之气对精神意志层面的冲击有着天然的抵抗力。斧身血芒暴涨,硬生生抗住了这信息流的冲击!同时,归墟之眼的吞噬之力顺着这道“闪电”劈出的路径,如同找到了血管的毒蛇,疯狂地逆流而上,强行灌入黑暗的最深处!
嗡——!
绝对黑暗的核心区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猛地剧烈震荡起来!一个被层层加密、由无数扭曲符文锁链包裹的物体,在归墟之眼力量的强行冲刷下,被迫从黑暗的“淤泥”中浮了上来!
那并非数据模块,也非记忆晶石。
而是一张……古老的、边缘已经残破卷曲的、非皮非纸的暗黄色“羊皮卷”!卷轴表面布满了焦黑的灼痕与干涸的、暗褐色的可疑污渍。它被几根闪烁着青铜锈蚀光芒的能量锁链紧紧缠绕、封印。卷轴本身散发着一种极其古老、极其邪恶、又带着冰冷秩序感的契约气息!
基因融合契约!
卷轴表面,那些扭曲的符文锁链在归墟之眼力量的冲刷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随着锁链的波动,羊皮卷上被封印的内容,如同被强行激活的投影,断断续续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显影在黑暗之中!
左侧,是初代偃师那被极度简化、却又带着强烈精神烙印的基因螺旋投影。螺旋的结构并非纯粹的人类基因,其双链之上,缠绕着无数细密的、闪烁着青铜光泽的、如同微型虫豸般的附加结构!这些结构如同寄生藤蔓,深深嵌入基因链,散发着贪婪与侵蚀的气息。
右侧,则是一片不断蠕动、变幻的、由亿万青铜色复眼与节肢构成的恐怖图腾!图腾的核心,是一枚巨大、冰冷、毫无情感的菱形虫瞳。这图腾代表的,正是那啃噬星尘海、寄生初代实验室、构成母巢核心的机械虫族——噬星古虿(chài)的族群意志!
羊皮卷的中央,两道投影之间,用某种暗沉如凝固血液的物质,书写着密密麻麻、扭曲如虫豸爬行的契约条款。条款的核心内容在信息洪流的冲刷下断断续续显现:
“……以星尘海源质为熔炉…以噬星虿母巢基因为薪柴…嫁接…共生…初代偃师(烙印)将获得…跨越生命形态壁垒…永恒进化之匙…”
“…噬星古虿族(烙印)将获得…初代所有造物权限…及…指定容器(模糊字段)…的最终支配权…”
“…此契…以双方本源精血…及…容器初胚之髓…为引…烙印虚空…万劫不毁…”
冰冷的条款,揭示了比剜心手术更加黑暗的真相——初代偃师并非被虫族污染侵蚀的受害者,而是主动的、以苏无音(星尘海源质容器)为祭品和熔炉,与名为“噬星古虿”的机械虫族进行的基因融合交易!他追求的是超越人类的永恒进化,而虫族觊觎的是通过他掌控所有偃师造物,以及苏无音这个“容器”的最终支配权!
这契约,便是实验室化为母巢、星尘海被蛀空、苏无音悲剧宿命的根源!
墨九霄的意识在滔天的愤怒与彻骨的冰寒中几乎碎裂。然而,就在契约条款显影到末尾签署区域时,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钩子死死拽住,钉在了羊皮卷轴右下角,那代表契约成立的烙印区域。
那里,并非只有初代的精神烙印和虫族的冰冷图腾。
在初代那扭曲基因螺旋烙印的旁边,在噬星古虿那恐怖复眼图腾的下方,羊皮卷暗黄的材质上,清晰地印着一个微小的、带着弧度的压痕。压痕边缘,残留着几点极其细微、早已干涸凝固的、呈现出暗金与幽蓝混合色泽的……油渍。
这油渍的形态……这暗金与幽蓝交织的色泽……
墨九霄的傀儡心疯狂搏动,记忆深处某个碎片被瞬间点亮——那是苏无音在第五卷镜城对决中,为破解声波屏障,拆解自身机械骨时,右腿神经索被毒素侵蚀碳化前,所渗出的能量液与润滑机油的混合物!其色泽与质感,与这契约烙印旁的残留物,一模一样!
契约签署处,沾着苏无音机械指骨的油渍!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那场黑暗的交易中,在契约签署的关键时刻,苏无音——或者说她作为“容器初胚”的身体部件,很可能就在现场!甚至……是被作为某种“印泥”或“媒介”,被强行使用过!这残留的油渍,是她被当作工具、被彻底物化的冰冷铁证,无声地诉说着那场交易中更深层次、更加令人发指的亵渎与残酷!
这油渍的出现,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某种临界点。刑天斧嵌入黑暗数据库的斧刃,因这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震颤,归墟之眼的吞噬之力骤然失控般暴涨!缠绕契约卷轴的符文锁链发出濒临破碎的尖鸣!而被劈开的数据库最底层,那绝对黑暗的深处,仿佛被这失控的力量和油渍的气息所刺激,某种更加庞大、更加古老、被契约封印所掩盖的意志,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缓缓睁开了冰冷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