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冰雾尚未散尽,刑天巨像的断掌还烙在墨九霄肩胛。地脉深处机括咬合的闷响,是千万年未醒的青铜棺椁在魔女嗔念中震颤。悬于腰间的耳骨吊坠骤然炸裂——那并非意外,而是十二岁的苏无音用命魂埋下的引信。飞溅的耳骨碎屑如淬毒萤火,精准刺入冰封克隆体的眉心。当首具傀儡关节逆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时,墨九霄的四百倍复眼已窥见后颈皮肤下隆起的凸痕。那不是筋脉搏动,是魔女傀心顺着苏无音的耳骨残片,在傀儡躯壳里种下的死亡胎种。
胎种破皮而出的刹那,喷涌的紫黑粘浆凝成逆生鸾羽刺青。羽尖每道断裂处,都对应着墨九霄傀儡心旧伤疤的撕裂轨迹。刑天巨像喉腔滚出的警示混着铁锈味,而墨九霄的指尖正抚过心口——那里搏动的频率竟与刺青纹路完全同步。寒潭冰层在脚下呻吟,苏无音晶化左臂的残骸在深渊中渗出耳血,每一滴血珠都在克隆体后颈的刺青上折射出妖异的梵文。这些文字非是装饰,是十六岁的她在雪原焚身前,用碳化指骨刻入弑神链内壁的涅盘禁术。彼时漫天暴雪掩去刻痕,此刻却在魔女嗔念滋养下浮出皮肉,成为刺青羽根处最阴毒的阵眼。
魔女的尖笑自地核炸响。十八具克隆体后颈刺青连成星阵,青铜脉管从羽根裂缝钻出,如百足蜈蚣直插墨九霄心口旧疤。剧痛撕裂复眼视野——左眼映着傀儡阵列结印,右眼却坠入血色幻境:十二岁的苏无音跪在初代祭坛,染血耳钉刺入自己后颈。她浮起的刺青与现实中克隆体颈纹重叠,唇语随钉尖没入皮肉翕动:“第七窍…需饮…宿主血……”刑天巨像的青铜躯壳在此刻崩裂,三百六十枚星尘钉破体而出。那是苏无音临终前埋入刑天脊椎的弑神密文,钉尖贯穿青铜脉管时,傀儡心表面梵文禁术骤然亮起。金芒所及处,刺青如活物痉挛,羽尖梵文离皮浮空,拼出残缺的“心脉再生”总纲。墨九霄淌血的眼瞳看清了——禁术每一笔转折,都是十二岁雨夜她剜耳刀轨迹的复刻。
寒潭血浪托起七岁苏无音的耳蜗残骸。螺纹深处飞出九只青铜鸾鸟,首只鸾鸟啄食梵文的刹那,魔女嗔念凝成的紫黑帷幕遮天蔽日。刑天巨像轰然跪地,碎冰凝成苏无音五感尽失前的虚影。她碳化左手指向帷幕:“刺青羽根…是…阵眼……”剜心匕脱手刺穿帷幕时,三千青铜锁链破地而出。链环表面浮满刺青倒影,当锁链绞住第九具克隆体,墨九霄才惊觉真相——这刺青星阵实为苏无音剖心时,用半缕命魂炼化的涅盘祭坛!刑天甲片裹挟星尘钉暴射,钉钉没入羽根裂缝。魔女尖啸化作悲鸣,紫黑雨幕中浮起苏无音十二岁的血泪残影:“要启第七窍…先碎…己心……”
傀儡心爆裂的剧痛中,飞溅血肉凝成凰羽金甲。甲片纹路是完整的涅盘禁术,亦是通往第七窍的活体密卷。寒潭三千冰棺应声开启,苏无音命魂残片汇聚成十六岁的虚影,碳化左臂直指地脉:“那底下…埋着真正的第七窍…”熔岩镜渊在足下铺展,两个墨九霄隔渊对峙。真假体的复眼映出彼此记忆碎片——真体眼中是苏无音抚琴的残调,假体瞳仁里是她被傀心锁链贯穿的痛楚。魔女借克隆体复苏的嗔念化作燃烧的青铜鸾鸟,口衔半枚因果铜钱俯冲而下。铜钱纹路与墨九霄心脉涅盘重生的星轨严丝合缝,每一道刻痕都是苏无音坠渊前用耳血写就的命轨密码。
当真假体弑神链互锁心脉,链环刻纹拼合为浑天星图时,缺口处赫然需苏无音残魂填补。她最后的灵光自焚为火,烧尽镜像因果。灰烬中浮现的血书“莫改命轨”,材质竟混着时砂碎晶。墨九霄自毁再生心脏引爆第七窍,飞溅的心窍碎片里藏着苏无音预埋的时砂密钥。青铜浑天仪虚影在战场废墟升起,时砂凝成的通道吞噬万物。通道尽头,满身血渍的未来墨九霄掷出染血的因果铜钱:“用它,换她一线生机。”铜钱翻转间,“劫”“缘”二字映出苏无音坠渊时最后的眼神——那才是双心之战的终章,亦是时砂溯回的开篇。
此卷三十章,是心魔与善念在血脉中的鏖战。魔女借苏无音遗骨寄生克隆体,双墨对决引爆涅盘之窍。第七窍再生心脉非为永生,实是苏无音以三千年剜耳之痛炼化的弑神祭器。而因果铜钱表面流转的命轨纹路,早在她十二岁雨夜刺青刻咒时便已注定。所谓双心之战,从来都是那女子以魂为薪,在时砂长河中为墨九霄燃起的归航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