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身后的阴影,范魂金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地喊道,“父……父亲。”
身后的范中正面色旋即缓和一些,但依旧无法改变他冷酷表情的事实,他开口质问道,“魂金,你是如何到这里的?”。
范魂金猜测或许这五楼有什么监视能力,在自己踏上后便会被他感应到。
但原因呢?该不会就是因为自己刚刚看到的皮卷吧?
他稍稍定神,如实回答,“回父亲,孩儿刚刚是直接走上来的。”。
“走上来?”
这个回答似乎有些浮夸,令他难以接受。
接着,又有一人踏着楼梯走上来,“算了范川,你跟你儿子在这里较什么劲,我看可能就是这阵法年久失修,该换了。”。
看着面色不改地走上来的范蟒,范魂金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脚。
很快,他又在心里鄙视着自己。
为了活命竟然喊人家爸爸吗,哈基范,你这家伙。
范中正在心里酝酿一下情绪,随后目光中带着让人看不清的光,背过身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抓紧下去,此处可不是你现在该来的地方。”。
范魂金连忙给自己找借口,“我听下面有人说好东西都在上面,就想看看最上面会不会有更厉害的功法……”。
范蟒那双老眼睁开,“这么说来,孙子你是从四楼上来的?”
不是,不从四楼上来,我难不成从外面爬进来?
范魂金如实点头。
“还得是乖孙,乖孙你可知道,这通往每层楼之间的楼梯上可都布下了阵法,便是对上楼之人的考验,想要登上四楼,便是有筑基修为也需费些力气。”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上楼时觉得这么累,虽然知道可能是对我们的考验,不过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况。”
范魂金一边打着哈哈接话,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么一来,自己的实力恐怕在他们看来已经有了筑基期的水准。
别的不说,希望不会因此提高对自己考验的难度吧。
他在思考,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去询问接下来对自己是否还有别的考验,到想到刚刚或许自己的举动可能引起了他们的警惕,范魂金不免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功法已经蹭的差不多了,身体也恢复了个大概,要不要回宗门?
范魂金正想着,没想到前面的范中正停下脚步,自己一不留神撞到他的后背。
“魂金。”
“啊,在。”
范魂金打起十二分精神,顺便拉开点距离。
沉默几秒后,范中正说道,“你与那沐长歌关系如何了?”。
范魂金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不敢撒谎,“她说我是一个好人,还说愿意跟我做朋友。”。
范中正眸中仿佛有幽光熄灭,随后他说道,“两日后,沐家邀请我范家参加一处秘境探索,到时你邀请她同去,便是象征我范家与沐家的友谊。”。
“……是。”
范魂金有些搞不明白他的想法,然后,他开口问道,“父亲,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说。”
“在我失忆后,我曾去看望长歌,为何她说是我害死了她的父母?”
范魂金内心紧张不已,他不需要知道范中正的回答是真是假,他只需要知道,他是否愿意为自己做出解答。
而前面的男人在经过思考后也给出来回答,“凶兽暴动是谁都无法预料的,要怪也只能怪她父母不自量力。”。
范魂金没有继续问。
两日后……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秘境。
但时间未免也太仓促了,两天时间自己能准备个啥?
果然还是老老实实修炼吧。
离开功法阁后范魂金便跟范蟒二人分开,他在脑子里回顾一遍自己记下的功法,然后找到了适合的一门锻体功法。
黄阶中级功法,《震海搬山》
怎么的,一个黄阶功法就敢起这么猛的名字,未免也太嚣张了,我倒要看看这功法有没有它名字这么厉害。
除此之外,他还找到了一本剑法。
玄阶低级剑法,《丛雨》
简单明了的两个字,让人忍不住想洽喽。
“老张,吩咐一下,给我准备一些木系的资源,修炼用。”
等拿到了材料,范魂金便准备回宗门去了。
……
日落黄昏,黑风寨依旧静悄悄的。
少年坐在轮椅上,看着空无一人的寨子,脸色阴沉的可怕。
人呢?
我五个筑基手下呢?
“都是废物!”
他不明白,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能耐,竟然能够对付这五个筑基修士,莫非是金丹大能?
不可能。
他在心里否决了这么念头,为了不让旁人看出异常,范家对黑风寨的援助便是范家本家人也有不少人不清楚状况。
眼下只有城墙附近留有打斗的痕迹,可以判断对方同样是筑基修士。
“这痕迹,似乎是用拳法打出来的,而且一击毙命。”,范厉行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抑郁,“能有如此实力,莫非是青平宗的仇春迟?还是说,是孙家在灵霞宗的那位回来了?”。
可恶!他们都是吃撑了没事干吗?
这黑风寨在这里这么多年没人注意,怎么,自己弟弟才宣战几天就把他们给端了,这是打算做什么?
“哎呀,没想到刚来就看到了一出好戏。”
范厉行上身僵硬一瞬,目光不由朝着后方望去。
少女自天而降,裸足踩在一根枝条上,姿态轻盈,衣角飘飘好似仙女下凡。
“你来做什么?”
范厉行对其没有丝毫好脸色,语气冰冷质问对方,“阁主说了,这件事全权交由我来处理。”。
少女轻笑,薄唇红润,向上勾起,眼中带着蔑视的神采,说道,“真是没大没小,论资历,你应该喊我一声前辈。”。
“如今天生异象,阁主算出此地或有异人遮掩天机,便派在下来寻找此人,邀其加入天机阁,与你的事毫无关系。”
“哼,那你来这里作甚。”
少女明眸皓齿,手指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看上去似乎不算很友好,“当然是特意赶过来嘲笑你这不知礼数的后辈。”。
“好了,看到你这边这么不顺利,那在下心情好多了。”
说着,少女悄然离开,只剩下范厉行留在原地。
这个女人!
范厉行手指死死抓着掌心,将骨头捏的嘎吱作响。
……
又是一个安静的晚上。
范魂金悄悄摸到了峰顶,心里不由感到心虚。
该怎么说呢,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啊。
范魂金不知道心里为何有这种感觉,但出于安全考虑,果然还是小心一点好。
很好,前面就是房间。
他静步摸到房间门口,确定是自己房间后松了口气,然后慢慢打开房门。
眼睛视线环绕房间,最后停留在床上。
自她脚下月光投影向上,仿佛不染尘埃的仙子,白衣青腰带收拢纤细腰肢,平放在腿上的双手向两侧挪动,原本半低着的脑袋抬起,紧合的双眼睁开,与之对视。
——你已惊动守门boss
看着坐在床边,目光阴沉地盯着自己的沐长歌,范魂金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进来。”
这声音依旧那么好听。
范魂金心想不对啊自己也没做错事,好像没理由这么怂才对。
他直起身子,然后进了房间关上门。
“那个师姐,你怎么在这?”
沐长歌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想看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难不成我不回来师姐你一直要在这里等着?”
“不准犟嘴。”
沐长歌嗔怒道,“不辞而别,这就是你的态度?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伤还没好就乱跑,万一再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范魂金完全不敢还口,倒不如说没有辩解的念头,被沐长歌这样一通斥责,他心里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一些开心。
“好了师姐,别生气了,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而且又没受伤。”
说着,他还特意运转了一下功法证明自己的状态很好。
沐长歌轻叹一声,随后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示意他坐下。
二人坐在一起,沐长歌问他,“跟我说说,你去了哪里?”。
范魂金本想隐瞒自己去了黑风寨的消息,因为不想让对方担心,可他还是将事情全盘托出。
人与人之间应该有信任,更何况他知道,自己若是说谎了,被她知道真相后果更严重。
没等他讲完,沐长歌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师……姐?”
范魂金声音不由弱下来,脸颊被一双柔软且温暖的手掌握,像是要将人裹入柔云的眼睛慢慢贴近,一双黛眉尽显忧愁,手指在他的脸上慢慢摩挲。
像是悲情,又是怜悯与心疼。
“师弟。”
“啊?我在。”
“我们……认识多久了?”
范魂金不由愣了神,他不由在那里回想。
“应该……没有一个月吧。”
范魂金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眼中也看不出一丝怯懦,但他越是如此,在沐长歌心中,对他的变化越发悲痛。
在这短短一个月左右时间内,究竟是什么让他变化如此之大?
直到现在,沐长歌还记得一开始与他相识的场面,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许久,明白自身处境后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模样,仿佛对他而言,他的清白要远高于一切。
“痛吗?”
沐长歌明知故问,对修士而言,修炼后拥有的不只是强大的体魄,他们拥有更为敏锐的感知能力,或许可以通过自我修行来控制对外的感知,但范魂金从未进行这样的修炼。
他所承受的痛苦,是他难以想象的。
痛吗?
范魂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痛啊,可那又如何?
难道因为痛得流眼泪,敌人就会手下留情?流泪不会解决问题,也不会让自己回家。
“其实还好吧,虽然可能当时会有点疼,但我都打回去了。”
“这是两回事。”,沐长歌与他平视,“我是你师姐,也是你的朋友,无论是那种关系,我都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
“说来惭愧,明明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最后却是你承受了许多……”
“哈,瞧师姐你说的,当时咱们两个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论是我们谁出了事情都不好交代。”
沐长歌闻言挑眉,“既然如此,当时你还想以死证清白,若我真的杀了你,岂不是要被范家以死偿命?”。
“其实当时我也没想这个多。”,范魂金不好意思笑了笑,二人之间的气氛俨然没有刚刚那样沉重。
他顿了顿继续说着,讲到了最后交代的任务。
“从阁楼离开后,他问起师姐你跟我之间的进展如何,然后便要我跟师姐你一起去参加探索秘境的任务,似乎想要证明范沐二家关系不错这件事。”
沐长歌后知后觉,一开始范魂金便是想要自己与他联姻,自己不从,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那这次呢?
沐长歌可不相信这件事会这么简单,当即开口拒绝道,“不行,我不同意。”。
“你现在被其他人盯上,他们甚至想取你性命,上次是趁你重伤派人暗杀,这次是五个筑基修士,那下一次呢?是不是要金丹大能出手?”
沐长歌捏住了他的手臂,不自觉用了些力气,“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在她看来,那五人很明显认识范魂金,并且其目的也是杀他,不然为何刚见面就要动手?
范魂金微微皱眉,同时惊叹于自己师姐的力道。
“师姐,离得太近了。”
沐长歌回过神,连忙松开他手臂,随后坐回原位,稍微平复一下心情。
范魂金脸红地把脑袋转到另一边。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月光从地面升到二人身上。
“好吧,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沐长歌突然开口同意,这件事只是在通知他们两个,根本没有商讨的余地。
她也没必要在这里为难范魂金。
范魂金嗯了一声。
……
……
范魂金慢慢扭头看向沐长歌,月光下的她美得令人呼吸停滞,像是要将时间永恒停留在此刻。
他连忙将头扭到另一边,整个人坐立不安起来。
不是,都这么晚了,师姐她怎么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