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蓉刚到家就接到了保姆小静打来的电话。
“什么?”
电话‘哗’的掉落,在地板上砸出了很大的声音。
空旷,令人惧怕。
“江骋~”司蓉听见自己的音调在发着颤。
江骋已经赶到了,他知道自己媳妇平日里接电话有多小心,生怕把电话给弄坏了。
一定是让她很惊慌的事情。
第一时间江骋抱住了她,安抚道,“怎么了?别怕有我在。”
“爸爸他,在医院急救。”
江骋当即弯腰把电话捡起来,然后给媳妇拿了件外套又拿上了车钥匙,“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哪家医院?”
一路上,司蓉心乱如麻。
白日里还好好的呢,怎么会突然这样?
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们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两个哥哥已经都到了。
司母正在小静的陪伴下焦急的等待着。
看到自己的孩子们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怎么办?你们爸爸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对,妈你别哭,等会我爸出来该心疼了。”
司寒安慰道,然后把她扶到座椅上坐下,“你先别自己吓自己,我跟大哥小妹商量一下,看看把三院的那个专家请过来。”
“好,好,你们商量。”司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孩子们正在想办法救她丈夫,她现在绝对不能拖后腿。
三兄妹商量后,司寒亲自开车去了酒店把京市来的专家给请到了医院。
可是,已经晚了。
司父抢救无效。
司母精神受到了重创,一滴泪都没有流。
“你们别哭了,”她说着站起身,“你们爸正在家里等着我,他夜里睡觉总起夜,我得回去看着不让他睡前喝那么多水。”
司蓉哭的不能自已,只能勉力安慰母亲,“妈,你别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
司母像是根本就不知道司父已经被拉进太平间了一样,直接就要回家。
“我跟老二留在医院料理后事,你陪着妈回家休息。”大哥交代道。
司蓉点头,她的声带好像忽然受损,哑的不像话。
因为司父的突然离去,全家人都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悲伤。
司蓉把母亲哄睡后,自己整夜都睡不着。
一会想到小时候父亲给她买花生糖的画面。
一会又想到父亲把她放在肩膀上,转圈圈,“我的小公主是全世界最棒的!”
自己明明一无是处可是在父亲眼里,她却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那个。
可她的父亲也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好。
老天爷怎么忍心把他夺走?
“爸爸这么好的人一定是去天堂了,”江骋心疼的把媳妇揽抱到自己怀里,“我听说,人死后就会变成星星,在天上望着自己的亲人。”
此时,他们从自己的卧室的那扇窗户刚好能看到一颗极亮的星星。
这个解释很美好。
但伤心就像是绵密的细雨,初淋时只觉得湿,越久越冷,直至遍体生寒。
司蓉不时用沙哑的嗓子低语着,父亲留在自己心里那些记忆深刻的事情,江骋便一直静静听着。
不时应和,最后总结陈述。
“爸爸很爱你,所以你更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变成星星的爸爸担心,休息好明天我们还要照顾妈妈。”
亲人的离去不是一两句能安慰的,这就像是一场经年的大雨,纵然天晴,可那种潮湿感却永远不会消失。
司蓉把江骋的话听进去了,在天明的时候眯了一会,她要照顾好妈妈。
司母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从前是很优雅的,无论同龄人跳广场舞都影响不了她听古典乐,在阴雨天品咖啡。
可如今,她却蹲在地上不顾曳地的裙摆。
“妈,你在做什么?”司蓉略调整了下情绪,然后才走到母亲身后。
“嘘!”司母食指竖在嘴唇上,“我在看蚂蚁搬家呢。”
司蓉心里很难过,她知道爸爸去世妈妈很伤心,她在逃避。
可司蓉眼下宁愿她逃避,所以便哄道,“那我们先吃完饭再看,好吗?”
“好。”
司蓉给母亲喂饭,很有耐心就像母亲曾经照顾小时候的她那样。
可惜,她却没有机会这样照顾父亲了。
司母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司父下葬的那一日。
曾经一米八的男人死后,骨灰也不过只有那么一小捧。
看着骨灰盒被缓缓下葬,司母扑上去嚎啕大哭。
她给自己选的丈夫,从今日之后,就把她一人留在了这世界上。
儿女再孝顺,都不是他,世界上有那多人也都不是他。
司母哭晕在丈夫的墓前。
可纵使这样,日子还是一样的要往前过。
这个世界上人实在是太多了,除了亲近之人,渐渐地好像没人再记得一个叫司宴修的人。
时间悄然飞逝。
司蓉情绪低落了有大半年的时间,江骋能做的也只是多多陪伴。
除了时间能够治愈这种伤痛,其他无解。
两个孩子也懂事也许多,知道妈妈伤心江司年把学习成绩都提高到了年级前十。
江司语没事就会帮妈妈按摩。
这世间除了去世的人,还有很多活着的人,司蓉慢慢的也想开了。
原本父亲就比她先来这个世界,或许这一次先离开去另一个世界布置新家去了。
日子温暖安然的前行着。
某一日,忽然淮阳全市戒严。
新闻上说F病毒爆发了,所有发烧咳嗽的病人要求全部隔离。
所有人都戴上了口罩。
几乎一夜之间,世界又发生了改变。
学校停学了。
大街喇叭上不时广播如无必要,减少外出,携手共同对抗F病毒。
家里吴妈每天按照街道要求的用醋烧砖块来进行消毒,到处都是醋的呛人味道。
间或听到有人说,哪个亲戚或者邻居发烧咳嗽被拉走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
就在这种时候,组织上安排江骋率领几个团长去需要支援的地方做防护。
作为军人来说,军令如山。
作为丈夫,江骋看着倒车镜中妻子眼眶中的泪珠,心如刀割。
“停车!”
江骋命令驾驶员,“等我两分钟,我跟你嫂子再道个别。”
“是!司令员,咱们时间充足,不用那么赶。”驾驶员小赵回。
江骋跳下车,快走了几步,把司蓉整个人都罩在了怀里。
“等我回来。”他吻在司蓉发顶。
只能两分钟,再长的话他就不舍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