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栩张了张嘴，脸上显出窘迫感。
他可真是不自量力啊，人家认识那样的大人物，要他带人去走后门？
别说宴瑾了，人家就是跟着欧阳橙，也是坐第一排，也不用现在和他缩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时不时还要接受安保人员的视线巡查。
手里拿着她喝了一半的纯净水，指节不自觉用力，胸口很闷，一种无力感蔓延开来。
他哑着嗓子开口，“你去找你的朋友吧，不用陪着我。”
“嗯？”
温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只是觉得。”叶栩垂着眼皮，手指一点点抚平刚刚被他捏变形了的塑料瓶。
“我只是觉得前面的位置更好。”
温欣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人就这样，边界感极强，尊重他人隐私，从不乱说乱问。
换一般人光是听她说认识宴瑾，怕是已经目的明确地打听上了。
他就光会在那想别耽误她，让她去前面有更好的“出路”。
她转过身看他，挺认真的语气和他说，“咱们坐在这里正合我心意”。
用手挡住嘴巴，压低声音和他分享秘密，“我刚特意去看了晚宴的菜单，有我最爱吃的炸排骨。”
手指了指后门，“坐这儿，演讲结束可以最快的速度去隔壁宴会厅吃自助餐。”
叶栩沉默，其实前面那块区域，与宴会厅只隔着一扇门，走两步就到了，不用像他们这里出去还要绕很大一圈。
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说漂亮话的人。
他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手，暗暗在心底发誓，将来有一天，那块耀眼的区域一定会有他一席之地，其他人的欢呼掌声他都不在意，他只想把最好的都献给身边的这个女孩。
温欣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只看他面色严肃，整个人像一张绷紧的弦，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想问他怎么了。
下一秒，主持人宣布，“有请天域集团现任董事长、总裁兼首席执行官，行业领军量子飞跃公司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宴瑾先生上台。”
大厅里的光又黯淡了几分，只剩下一束，打在阔步走向演讲台的男人身上。
灯光在大理石地面上切割出碎片，他每走一步就像是踩在碎裂的月光上。
他身高太过优越，说话的时候微微倾身，骨节分明的手指屈起，轻敲了敲话筒，低音炮般的声线通过线阵列音响传递到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智能共生时代的造物主……当我们谈论AI时，本质是在探讨人类认知编辑的重新测绘……”
男人侃侃而谈，光芒万丈。
—
演讲结束后是嘉宾提问环节。
导播在宴瑾回答嘉宾问题时，镜头时不时切到坐在第一排身穿米色长裙的女人身上。
目光温柔而又专注的看着台上的男人，精致的面庞上勾着浅浅的笑意，像一朵盛开在阳光下的玫瑰。
那是家族的宠溺和偏爱浇灌出来的优雅从容。
心脏有些发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挣脱。
温欣深呼吸了几下，将那些不应该出现的情绪塞回胸腔里。
“听说今天您的太太也在现场，家人的支持是否也是您成功的动力呢？”
“是的，她在现场。”
镜头从宴瑾切换到温婳的脸上，停留一秒又切回宴瑾，大概想要捕捉一个“夫妻”眼神互动。
却见男人的目光平视前方，像是在搜寻什么。
从头到尾没有看过镜头里的女人一眼。
“能否请您太太和我们聊聊您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我们大家都很想知道您做人丈夫是不是和您在事业上一样成功。”
提问的是女大学生，心思就是野。
宴瑾眸光不经意划过会场后排，敛眼皮，手指敲了敲话筒，还未开口，唇边已经勾起笑意。
语气里不掩饰的宠溺，“我太太这人呢，很喜欢跟人聊天。”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耸了耸肩膀，无奈的语气。
“还有四十五分钟就是晚宴时间，若是聊起来耽误了用餐，她会不开心的，毕竟我看见今天的菜单上有她最喜欢吃的炸排骨。”
导播第一时间将镜头切在温婳脸上，精致的面庞有一瞬的错愕，很快又勾起笑意，白皙的手指在脸颊上轻蹭了蹭，似喜似嗔。
话音落下，现场掀起一阵小高潮。
听听这宠溺的语气，看看这盛世美颜，数数人口袋里的钱。
生而为人，谁不羡慕啊。
“好宠。”
“这温家大小姐的命怎么这么好啊。”
“居然喜欢吃炸排骨，我觉得她还挺有反差萌的，外表女王，内里萌妹。”
温欣对这些闲言碎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但她很生气。
气宴瑾嘴欠乱讲话。
什么爱聊，爱吃炸排骨。
放在温婳身上就是反差萌萌哒是吧。
这些碎嘴子但凡知道宴太太是她，不骂她是行走的八卦饭桶，她吃。
李佳佳假装问陈淑梅事，在欧阳橙去洗手间的时候，挤到了第二排。
刚坐下，就看见陈淑梅一脸失魂落魄，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佳佳懒得搭理她，思考着如何与温婳搭上话。
“请问有湿纸巾吗？”温婳半侧着身子，回过头问，话说得客气，但语气里隐隐带着烦躁。
上次和唐颖如说好要见一面，那边没约她也不敢催，下午准备去唐颖如常去美容馆碰一碰，运气好的话能碰上也不一定。
离晚宴不到两个小时，宴瑾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参加，好在她相熟的品牌店多，很快搞定。
临时换了包，一些常用的小物件都没带上。
“有有有。”
李佳佳慌乱从包里拿出独立包装的纸巾，半起身递给了温婳。
“谢谢。”
“不客气，我是……”
温婳像是没听见一般，起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李佳佳一秒都不带犹豫地跟了出去。
温婳脸上的笑容在离开镜头的一瞬间就变了，整张脸垮下来。
温欣这贱丫头在不在会场她一点不介意，拿不出手的东西就在犄角旮旯里好好待着也不碍她什么事，总归坐在宴瑾身边的人是她。
烦得是一整个晚上，宴瑾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她。
他特意叫人接她过来不就是觉得那贱丫头拿不出手，让她给撑场面的吗？
她不介意帮他这个忙，也乐于提前适应宴太太的角色。
那导播收了她的好处，本是计划好了用镜头语言制造暧昧互动混淆视听。
结果没拍几个镜头就被他眼神警告了。
倒显得自己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
既然这样，那还特意让那个愣头青接她过来做什么？
真是看不透这男人在想什么。
心里想着事，一双手已经被温水冲了好一会。
“小婶婶，这样很伤皮肤的。”李佳佳笑着开口。
“你叫我什么？”温婳回过头，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李佳佳忙递过去一张新开封的棉柔巾，解释道，“宴总是我男朋友的小叔叔，您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就跟着他一起喊了。”
温婳在心中嗤笑，年纪不大，脸皮倒是厚得很。
嘴上说，“你随意。”
李佳佳舔了舔唇，没想到温婳这么好说话，胆子也就放大了些，“我能和您加个联系方式吗？”
“好。”温婳拿出手机，二维码递过去。
李佳佳手有些颤抖，宴泓都没他小叔叔的微信呢。
提示好友通过。
“我叫李佳佳。”她贴心提示。
温婳点头，“好，佳佳，有时间再聊。”
她走出盥洗室，迎面撞上一个人，两人都反应很快，没有发生肢体接触，但是小姑娘一直和她说对不起。
那认错的虔诚样子，像是犯了天条。
认出她是欧阳橙身边的人，温婳笑得温柔，“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