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夜风还带着凉意,宴瑾将西服脱下来披在温欣身上。
乐园里灯火通明,七个主题园区虽然没有客人,但演出照常,温欣隔着老远听见Leo的笑声。
她问宴瑾,“你小时候去过游乐场吗?”
宴瑾将她的指尖裹进掌心,说,“去过一次。”
“和谁啊?”
“我堂姐,不过那时候年纪很小,很多设施都不能玩。”
堂姐?
是他从未提起过的那个大伯的女儿吗?
温欣有点好奇,但现在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到空气都是甜的。
这个时候就应该做点甜甜的事儿。
晃了晃他的手,说我们去娱乐设施区吧。
“嗯。”宴瑾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的方式,不紧不慢地走着。
“去旋转木马好不好。”她手指着朝南的方向。
宴瑾偏头看她,“你之前来过这里?”
温欣随口道,“啊,大一的时候和社团的同学一起来过。”
“都有那些人?”
他停住脚步,伸手从兜里掏出烟盒,指节轻弹了弹,细白的烟身滑了出来。
“那谁记得啊,人多得要死。”
宴瑾“呵”了一声,“姓叶的也在吧。”
“都说了不记得了。”
温欣四处看,一双大眼看起来很忙,就是不知道在忙什么。
片刻过后,眼睛一转,问他,“这里所有的项目我都玩了,除了跳楼机,你陪我玩好不好。”
宴瑾把烟叼在唇上,点着火,面颊深陷,缓缓吐出灰白色的烟雾。
“之前怎么不玩。”
温欣眨巴眨巴大眼,“他们说,跳楼机一定要和自己喜欢的人玩,我那时候也没有喜欢的人,所以就不玩了。”
嗯,她现编的。
稍显牵强,但也说得通,只有和喜欢的人一起跳,才叫浪漫嘛。
之前玩过一次,但没什么意思,别人都是情侣一起。
她一个人坐那,怕得要命,也没有手给她牵。
宴瑾含着烟,唇角勾了勾,挑着眉眼,“玩呗。”
温欣有些兴奋,“真玩啊。”
宴瑾嗤笑一声,胳膊一展,把人揽进怀里,揉了揉,“怎么,不喜欢我了?”
他的逻辑很简单,因为喜欢所以玩。
那不玩就是不喜欢咯。
真说要玩了,温欣又开始担心,问他,“你不恐高吧,如果玩不了要和我说,不要逞强,喜欢不喜欢不是玩一次跳楼机就能证明的。”
宴瑾靠在她身上,将剩下的半截烟头,手指随意一弹,稳稳落在了两米开外的垃圾桶里,捏着她的下巴,轻笑着说,“可我很想证明我喜欢你呢。”
这小话说得,温欣朝他眨了眨眼,表示你的心意,已收到。
跳楼机前只有工作人员,连排队都不用。
宴瑾把人抱着放进座椅里,安全带扣上后又反复检查了几遍,然后挨着她坐下来。
安全杆下扣,倒计时的提示音响后,温欣赶紧把眼睛闭上。
下一秒,一只干燥的大掌覆了上来,将她的手完全笼住,指腹有轻微的薄茧,熟悉的薄荷甜香萦在鼻尖。
温欣闭着眼,叮嘱他,你要是害怕,就抓紧我的手哦。
“呵呵。”耳边是男人低沉磁性的笑声。
座椅慢慢上升,笑声被夜风吹散,广场上传来萨克斯风的声音。
跳楼机是这样的,上升的过程极其漫长,跟恐怖片前期铺垫一样。
不知爬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这个时间段是给乘客心理适应,同时也给乘客提供高空观景的机会。
温欣闭着眼,捏了捏他的手指,“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害怕了。”
宴瑾歪歪倒倒地坐着,腿太长,几乎是悬挂在外面,手臂支着脑袋,大长腿晃荡晃荡地看了她老半天。
突然开口,“乖乖,笑一个给我看看。”
她现在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迎接即将到来的失重感,哪有心情搞其他的。
一脸紧张兮兮的,随意扯了扯嘴角。
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手指弹了她脸颊一下,突然说有个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温欣的注意力瞬间被分散了,睁开眼,问他什么事。
宴瑾面上很是严肃,搭在座椅上的那只手,虚虚握着拳,掌心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温欣也不知道怎么了,看他那样,心脏砰砰乱跳。
又问了一遍,啥事啊。
宴瑾叹了一口气,朝她靠过来,摊开掌心,一颗螺丝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温欣声音都颤了,“哪儿来的啊?”
宴瑾指了指座椅,刚从上面掉下来的。
话音落下,温欣第一反应是,死神来了。
脑子里瞬间涌出跳楼机启动后,下坠上升倒腾几个来回,整排椅子都散了架,然后他们两个就此天各一方,甩到哪儿算哪儿。
她一下握紧了他的手,带着哭腔,小嘴哆嗦了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
宴瑾拧着眉,嘴角尽量往下压。
他说咱们是恩爱夫妻,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不也挺好的。
温欣恨不得扇他的嘴,“好你的大头鬼,你可别求了吧。”
她好不容易从原生家庭挣脱,实现了财务自由,前途一片光明,她可不想死。
“你快想想办法啊。”
话音落下,座椅上下晃了几晃,机器启动开始酝酿一场坠落。
温欣偏过头看他,他也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眸子里倒映着彼此。
在坠落的那一瞬,宴瑾突然倾身过来,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上去。
他在这一刻,仿佛真得是入了戏,就是和她一起死,也是愿意的。
园区里放起了烟花,在天空中盛开的那一刻,在温欣不知是开心还是害怕的尖叫声中,宴瑾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温欣欣,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