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的出口藏在瀑布后方,爱德华踩着湿滑的岩石爬出时,暮色正染红远处的铁锤山脉。托克甩着湿漉漉的胡子,突然指着对岸:“殿下,有炊烟!三堆篝火呈三角排列,是矮人商队的标准营地。”
莉娅的银月箭矢已搭在弦上:“篝火周围有十二顶帐篷,马厩里拴着八匹霜狼坐骑——不是普通商队,霜狼佣兵团的标志在马鞍上。”她转头望向爱德华,瞳孔在暮色中泛着微光,“他们曾在边境屠杀过精灵村落。”
爱德华按住莉娅的箭,金红色瞳孔在暮色中格外醒目——那是草药染色褪去后的真实色泽:“霜狼团长罗兰曾是黄金骑士团的副官,奥兰多骑士长的旧部。”他摸着胸前的龙血吊坠,吊坠在遇水后显露出新的纹路,“或许能从他们口中知道王都近况。”
营地外围的木栅栏突然发出吱呀声,三名矮人手持符文弩现身,护目镜上的霜狼徽记闪着微光。托克立刻用矮人语大喊:“我们带着奥兰多骑士长的信物!”他举起从盔甲中找到的断剑,剑柄上的齿轮纹与对方弩机刻痕完全吻合。
商队首领掀开帐篷,左眼蒙着皮制眼罩,腰间挂着半块黄金骑士勋章:“王室的狗崽子们,居然还没死。”他吐掉嘴角的草根,手按在剑柄上,“奥兰多团长被枭首时,你们躲在哪个老鼠洞?”
爱德华摘下兜帽,露出染绿的头发下若隐若现的鳞片:“雷蒙·圣罗兰,请求与霜狼佣兵团共饮一杯。”他刻意使用被剥夺的姓氏,观察对方反应——当年政变中,霜狼团因拒绝处决保皇派而被除名,团长罗兰曾是奥兰多的左右手。
眼罩首领的手突然颤抖,勋章坠地发出清响:“你母亲的眼睛…还有龙炎的味道。”他单膝跪地,断剑重重磕在岩石上,“小人卡恩,代霜狼团八百弟兄见过王子殿下。”
营地中央的篝火噼啪作响,爱德华接过矮人烈酒,听卡恩讲述王都近况:“艾登那杂种在银月广场立了十二座铁像,奥兰多团长的头颅就悬在中央。”他掀开地图,用匕首划出一道红线,“暗影帝国的缝合怪正在血色荒原集结,下一个目标是矮人王庭。”
托克突然指着地图上的齿轮标记:“这是铁锤山脉的密道入口,奥兰多骑士长的盔甲里藏着钥匙。”他从背包掏出半块符文石板,与卡恩手中的另半块严丝合缝,“当年黄金骑士团秘密修建的补给线,现在还能用吗?”
卡恩的独眼映着火焰:“通道被食人魔树根系堵塞,但…”他看向爱德华的手臂,那里的鳞片正随着篝火明灭,“龙炎能烧死那种怪物。殿下,霜狼团曾发过誓——”他捶打胸口的勋章,“只要圣罗兰血脉未断,我们的剑就不会生锈。”
莉娅突然按住爱德华的手腕,月神印记在他鳞片上亮起:“营外有二十个热源,正在包围我们。”她抽出腰间的细剑,剑刃上凝结着冰霜,“不是佣兵,是暗影帝国的缝合怪,关节处有深渊魔核的蓝光。”
爱德华站起身,雷鸣战锤在掌心嗡鸣,鳞片从颈后蔓延至额角:“卡恩,带商队从密道撤离。托克,用矮人炸弹炸开食人魔树的根系。莉娅,帮我争取三分钟——”他望向逐渐逼近的机械足闪光,龙炎从指缝溢出点燃荒草,“我要让这些怪物,尝尝真正的龙焰。”
卡恩的弩箭率先划破夜空,射中最前排缝合怪的魔核。爱德华趁机冲进怪群,战锤砸断机械臂的瞬间,龙炎顺着齿轮缝隙灌入核心,金属融化的臭味混着腐尸气息扑面而来。他看见某只怪物的胸腔里嵌着半枚王室徽章,那是艾登赏赐给爪牙的信物。
“殿下!树根动了!”托克的吼声从密道口传来。爱德华转身,只见食人魔树的根系正从地底钻出,藤蔓上挂着腐烂的佣兵尸体。莉娅的冰箭冻住最近的树根,却被树汁腐蚀出滋滋声响——这正是当年困住奥兰多骑士长的致命陷阱。
“用战锤砸核心!”爱德华突然想起盔甲内的刻痕,龙炎凝聚成刃状劈向树干,露出内部闪烁的龙晶矿脉。原来暗影帝国早已在危险区域埋设矿脉,用魔物守护资源。战锤击碎矿脉的瞬间,整棵巨树轰然倒塌,露出后方刻着齿轮纹的密道石门。
卡恩的商队已全部进入密道,托克在门口拼命招手。爱德华正要撤退,却见缝合怪首领举起弑君者匕首——那柄曾沾染老国王血液的诅咒之刃,刀刃上的王室纹章正对准他的心脏。
莉娅突然扑来,细剑挡在爱德华胸前。匕首划破她的肩甲,月神祭司的鲜血溅在徽章上,竟让诅咒之刃发出尖啸。爱德华趁机抓住对方手腕,龙爪捏碎机械关节的同时,从怪物脑中拽出一块记忆水晶——里面是艾登与暗影公主的密谈画面,他们正在策划用龙晶矿脉启动禁咒。
密道内传来矮人号角,托克在门后大喊:“殿下,石门只能开三分钟!”爱德华踢碎水晶,最后看了眼燃烧的营地——炊烟已被龙炎染成金色,如同当年王都庆典的烟花。他知道,这缕烟会成为追兵的指引,但也会是黎明前的最后信号。
穿过石门的瞬间,爱德华摸着胸前的吊坠,母亲的影像再次浮现。这次她没有说话,只是望向密道深处的矮人符文,那里刻着初代龙王与矮人的契约。托克正在研究石壁上的锻造图,卡恩则分发着能抵御毒雾的雷霆烈酒——铁锤山脉的热风,已经带着矮人锻造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莉娅的治愈术落在肩上,爱德华发现她的指尖也泛起鳞片——月神祭司的血统与龙族血脉产生了共鸣。他突然想起奥兰多骑士长的遗言:“真正的王冠,是让子民能在炊烟中安睡。”而现在,他手中的战锤滴着怪物的黑血,却比任何王冠都更沉重。
密道尽头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那是矮人王庭的自动防御机关。爱德华握紧战锤,鳞片在黑暗中发出微光。他知道,前方等待的不仅是锻造圣剑的机会,还有艾登布下的天罗地网。但此刻,对岸营地的炊烟仍在燃烧,就像他心中未灭的火种——哪怕只能照亮一步路,也要带着霜狼团、带着所有流亡者,走向铁锤山脉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