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辞暴力与文明解构》
——论《通通嘟喙废话嚟嘅》的诗学突围
文\/一言
在当代汉语诗学的光谱中,粤方言写作如同光谱边缘的紫外射线,既保持着与中心语系的辉映关系,又蕴含着突破可见光谱的激进能量。树科的《通通嘟喙废话嚟嘅》以方言本体论为爆破基点,构建起对抗全球化话语体系的诗意装置,其文本深处涌动着反抗逻各斯中心的诗学暗流。
一、语言暴力的修辞策略
诗歌劈头掷来的\"错!大错特错!\"犹如思想断头台上的铡刀,斩断西谚\"条条大路通罗马\"的伪善面具。这种语气爆破暗合巴赫金狂欢化诗学理论中\"降格与脱冕\"的仪式,将殖民时代遗留的认知范式押上审判席。诗人在第七行突兀插入原始海洋意象,与后殖民理论家法农在《黑皮肤,白面具》中的质问不谋而合:\"当殖民者以文明启蒙之名切割我们的历史时,他们的罗盘可曾丈量过祖先的海洋?\"
语言的暴力性在数字序列中达到极致。从珠峰到炎黄,诗人刻意制造的知识等级序列,实则是德里达解构主义在方言诗学中的投射。当\"第五、第六、第……\"的省略符划破纸面,正如福柯在《词与物》中指出的:知识考古学必须直面分类体系背后的权力阴影。这种暴烈修辞,恰似北岛在《回答》中掷出的\"我不相信\",都是对既定秩序的决绝反叛。
二、文明解构的认知图谱
诗人将喜马拉雅称作\"屋脊\",这个日常隐喻暗含现象学悬置的深意。海德格尔在《筑·居·思》中强调栖居的诗意本质,而诗中\"唯一栖息\"的反复强调,恰是对全球化进程中文明同质化的抵抗。当我们凝视\"史前人类\"与\"族群记忆\"的辩证关系时,列维-斯特劳斯在《野性的思维》中揭示的原始分类学突然获得当代性——在数字文明时代,谁的记忆配称为\"始人\"?
对\"中华民族唯一文明\"的极端表述,实则暗藏后殖民诗学的辩证法。斯皮瓦克在《底层人能说话吗?》中揭示的话语霸权困境,在此转化为方言诗学的突围策略。诗人以近乎偏执的排他性修辞,对抗着亨廷顿\"文明冲突论\"中的西方中心视角,这种文化自卫机制令人想起闻一多《死水》中\"让丑恶来开垦\"的悲怆。
三、诗学本体的形式革命
粤语特有的入声字与语气助词,在诗中构成独特的音韵矩阵。\"嚟嘅\"、\"咁\"等虚词不仅是方言语符,更是德里达所谓\"延异\"策略的完美实践。这种语言异质性产生的陌生化效果,远超什克洛夫斯基的经典定义,直指文化身份的认知重构。当普通话写作日益陷入象征资本的窠臼时,方言诗学正如本雅明笔下的\"拾荒者\",在语言废墟中收集被主流叙事遗落的珍珠。
诗歌的结构张力体现在数字序列的悖论中。表面机械的\"第一、第二\"排列,实则是精心设计的认知迷宫。这种反诗意结构恰似贝克特《等待戈多》中的循环对话,以拒绝升华的姿态完成对伪崇高的消解。末尾\"路路一道\"的断言,与开篇的\"条条大路\"形成环形互否,这种解构策略堪比艾略特《荒原》中的碎片拼贴。
结语:
在这部充满认知暴力的方言诗作中,我们目睹了后殖民时代诗学的艰难分娩。诗人以语言的肉身抵抗着知识的规训,在音韵裂缝中播种文化自觉的基因。当\"废话\"被重新赋权为抵抗的咒语,诗歌便完成了对阿多诺\"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命题的超越性回应。在这个意义上,《通通嘟喙废话嚟嘅》不仅是方言诗学的突围之作,更是一份后全球化时代的文明诊断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