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穗带着皇后见了新式去籽机,新的织布机,皇后甚至还亲自试了织布机。
每个机器都有三台,零件都可以互换。
从秦时统一度量衡,半流水工业化的生产加工。
虽然各朝各代都在抨击奇淫巧技,可中华大地上的工业变革虽然慢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张穗对于工部那些大匠的手艺越发的佩服。
那里真是能人倍出,只是几个不相关的零件他们就能看出是什么机器。
他们脑子里有太多想法思路,只是苦于没有资源没有条件去实现罢了。
士农工商,士占据了太多的话语权。
农工商只能在他们的指挥棒下行走。
历史长河中有多少大匠被埋没简直没法想。
一个蒸汽机、一个迫击炮、还有即将定型的燧发枪,不知多少大匠将登上历史书籍之中。
‘只要我们让出足够的利益,西域的各族百姓就能安稳的替我们耕种棉花。
司农寺已经在着手培育更适合西域的棉花。
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产出的棉花比之江南和东瀛的棉花更好,也更有经济价值。
黄岩黄侍郎更是心狠手辣,不允许粮食种子进入西域。
引进西域的只有优良的牧草和瓜果。
这样西域才能更紧密的和中原互通,联系更加紧密。
西域各族更喜欢鲜艳的服饰,说起印染谁又能比的上中华儿女。’
皇后听了自然是满心喜悦,四位藩王,如今西宁郡王也将成为囊中之物。
国朝的稳定又增加一分,自然可喜可贺。
张穗带着皇后到了一个独立,也是管理最严格的一个房间。
‘这里是生产医用纱布和医用棉的小作坊。
我家大嫂的药铺已经用了将近三个月。
由于石炭酸还不稳定,也就是没法大规模工业运用。
您就理解成外伤需要一个抗菌环境就成。
咱们有太多的止血生肌的药方,只是专业的包扎纱布缺少。’
伏家到底不同,有着上千年的底蕴。
‘战场上很多军士受伤后截肢甚至丧命很多都是因为枪口溃烂,截肢是最保命的法子。’
张穗点点头,‘酒精消毒,医用缝合棉线,医用棉,医用纱布,配合止血生肌的药粉。
真正用在战场能救多少人需要陛下和军方去慢慢试用统计。’
两人进了作坊,虽然戴着特殊的口罩,里面还是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外面看着平常的房子,居然地下还有一层。
‘石炭酸是墨家人从煤焦油中提取出来的,其中差异无法控制。
不过他们已经在努力改进。’
说着张穗拿起一个纸质包装的袋子递给皇后。
‘这是一种特殊的竹纸,用它包装不会让医用物资受到污染。
海甸这个只是实验性的造纸,大规模生产还得去蜀中。’
皇后娘娘点点头,‘是黄家那个造纸作坊嘛?
你们还真是有法子。
事关军方,本宫也无法当面答复,需要问过陛下。’
张穗点点头,从旁边取出一个木箱。
‘里面有详细的用法说明,军医一看就明白。
府里只有五十箱,陛下随时可以派人来取。
如果合适,请陛下遣专人来学习。
不过王家药铺也许自备一些,需要到兵部备案嘛?’
‘一切等陛下定夺吧!
王家为朝廷献出此物,一个顺天府丞可不够!’
两人到的院里,皇后立马将手里的木箱交给老嬷嬷拿着。
取下口罩,皇后这才闻到身上一种特殊的味道。
‘这是药铺的老郎中配置的一种消毒药水。’
皇后摆摆手,示意她了解一些。
‘太医院和钦天监也都有所研究。
一沙一世界对嘛?
我们眼睛看到的细小颗粒中也有活物。
这也是你特意制作这种医用纱布的初衷。
战场上医治快一刻,也许军中更能多些敢战的老兵。’
老兵是骨架更是宝贝!
皇后微笑着再次转回原来的话题。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家老爷想当顺天府府丞,作为妻子我自然是要支持的。
虽然没有去看过,可南城和各个城门外的居住情况自然不容乐观。
以前三五丈深的井水就能饮用,如今已有大半成了咸水井。
甚至水里还伴有异味。
加之京城人口会越来越多,这种情形只会增大。
玉泉山的泉水在京中更是供不应求。
好好的京营退下来的老兵,如今却成了京城中的水帮。
城外的聚居区巷道窄不说,更是污水横流,到了夏季更是蚊蝇乱飞。
连夜香郎都懒得过去收粪。
这是疫病的源头,万一再有流民,京城将成为一个瘟疫的乐园。’
几句话就能说完的事,其中牵扯多少利益,多少京中衙门皇后能想到,王家自然也能想到。
这不是一个好担子,虽然京城人并不觉得京城有不好。
‘棉纺到底有利可图,陕地近年越大的干旱,除了大规模修建水利外,还得想法分流关中百姓。
否则那里就是霍乱之源!
除了特供给军方的棉布所用织机是蒸汽带动,其它都是人力机。
有迁往西域的汉民,相信黄侍郎愿意为这些织布机付银子。’
皇后嗯了一声,反问道。
‘那良种岂不是控制不住了?’
张穗摇摇头,‘那是黄侍郎该考虑的问题。
我家老爷能以利驱之,让陕地百姓去西域已经仁至义尽。
宁夏镇河套地区虽然一再拒绝陕地百姓,可过去的人口有增无减。
三座受降城外更是已经沃野千里,人们对于土地的渴望也许会超出朝廷诸公的预料。’
皇后摇摇头,‘果然不枉王大人在陛下面前夸你。
说自己府上有一位赛诸葛。
陛下近日总在看受降城的舆图。
粮食丰收,百姓为了利,真的会将粮食售卖给漠北诸部。
是仿边镇治理,还是一步到位划归州府,陛下也正在思量。’
说着皇后摇摇头,‘这些军国大事还是交给他们男人。
秋日各色果子上市,你也松快松快,陪本宫去采购些鲜果。
贡品的事朝堂上又是争吵不停,陛下也有几门穷亲戚,总要礼尚往来。’
这次出门索性连轿子都没坐,皇后和张穗一人带着一个嬷嬷,两个丫鬟就这么溜达着往两里地外的集市走去。
情绪总算稳定下来的王夫人母女俩听到小宫女传话,元春哪里还坐的住。
带元春出行也只是因为她举止得当,轻易不会出差错。
还有一点就是嘴严,这一点至关重要。
王夫人看着元春从身边的皮包里取出巴掌大的镜子,看了一下妆容,整理一下发髻。
然后将荷包放在皮包的夹层中就起身准备出行。
还好元春还记得有母亲在。
‘娘,皇后娘娘既然有兴致逛集市,要不您也一起。
平日里皇后还是很好相处的。’
难得有机会和皇后相处,更何况还能多陪陪女儿,王夫人自然不会拒绝。
要说了解皇后还得元春,王夫人正准备让周瑞家的去准备轿子,就被元春给劝住。
母女俩加快脚步这才追上皇后和张穗俩。
只是王夫人这一身衣着实在太过显眼。
平日里不疾不徐的王夫人只赶了这么会路,已经乱了气息。
发髻也散了些,更别说头上的配饰更是乱了节奏。
‘哎呀,只是随意转转,女官何必如此匆忙。
你们母女难得相聚一次,本宫特意留出时间,怎么还追上来了。’
王夫人深呼一口气,这才回答道。
‘臣妇和小女聊了忘了时辰,差点忘了她的本份。
臣妇谢过皇后娘娘的仁慈。’
皇后摆摆手,‘罢了,你们跟着吧!’
儿里地,对于张穗和皇后娘娘来说真不算远。
贾元春时常伴在皇后身边,更是轻松自在。
只是真的苦了王夫人!
张穗和商贩的熟悉程度超出王夫人的认知。
皇后娘娘挑三拣四和商贩讨价还价的架势更是超出他的认知。
商贩用刀切开的水果两人也是毫无顾忌的往嘴里放。
‘别是最上层摆的都是颜色好的,下面就是些歪瓜裂枣。’
大爷笑脸一收,胡子都一翘一翘的。
‘这位是张夫人,王大人的发妻。
整个集市没有不知道的。
老汉在这里卖了两月果子,只有回头客,没有回头来找茬的。
海甸的小吏管的严着呢!
更别说那些泥腿子,以前还是灾民,如今都用鼻孔看人。
话里话外都是别砸了海甸的招牌。’
说着还扭头向后啐了一口。
‘现在是入籍难,不然老汉卖了家里的薄田迁来这里。
张夫人,给王大人说说,那里明明还有荒地,分出些也能增加人口不是。’
张穗笑着摇摇头,‘我家老爷可说了不算。
陛下如今还嫌人多吵闹呢!’
‘吵闹,吵闹个甚,您看有吆喝的嘛!
京城其它集市哪个不是吆喝声遍地。
也就是老汉没见到陛下,要不非得质问一下。’
瞧把你能的,真见了陛下能站稳都算你能耐!
张穗懒的在扯落,扯起来没个头。
张穗看看皇后,手一指。
‘这些苹果府里要了,桃子就算了,没有夏日里的蟠桃甜。’
老汉一笑,突然小声说问道。
‘府里吃?’
看到张穗点头,老汉这才小声说道。
‘一筐就成,百十斤呢!
过几日登州的苹果就进京了,那个比这个更鲜亮更脆甜。
待客送礼也更体面!’
‘还真是谢谢您了,登州苹果到了记得给府里带个信。
这两筐都要了!’
老汉看张穗定了也就不再多劝,看看都是女眷这来询问道。
‘以后给集市的小班头说一声,午饭前送到府上!’
张穗点点头,请着皇后就接着逛。
后面的听春则是看秤付银子。
虽然没说是行宫采买的,元春却也随着听春一起记录。
王家不缺这几两银子,可丁是丁卯是卯,还皇家付的银子,皇后从来不欠。
皇后是没交代,可万一这苹果是行宫要的呢。
交代的事办好这叫本份,没交代的办的好才叫出彩。
周瑞家的轻轻拉拉王夫人示意他看大小姐。
这一看不要紧,只要有脑子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亲眼看不心酸,一看直接升级到心痛!
在府里娇生惯养的小姐,如今连个荣国府的管家都不如。
心里对老夫人的恨意又加了一分。
王夫人心里如何不得劲可不关皇后和张穗的事。
‘你这批瓜可是有几天了,怎么卖的这么慢!’
老婆子虽然皮肤黑,可衣服手脚都干净,身上还有淡淡羊脂皂的味道。
‘夫人好记性,这批瓜可不三天喽。
您也说说海甸的刁民,种水稻就种水稻,非得点什么寒瓜。’
张穗听了摇头微笑,要是不动海甸哪里有集市。
‘一个个倒是不浪费地力,玉米地头都点着寒瓜冬瓜。’
老婆子嘴里抱怨着,特意挑了一个瓜,在边上的捅里洗洗瓜,再用力把话皮上的水甩掉。
跟着张夫人的女眷一看就知道是贵人,可别让别人葱白的手沾上土面子。
集市上的平头老百姓都有默契,从不打听贵人的身份。
切好的寒瓜张穗想都没想就拿了一牙。
皇后身边的老嬷嬷和徐嬷嬷也一人一牙,王夫人也立马跟上,还知道给周瑞家的拿一牙。
皇后摇摇头,等老嬷嬷一牙快吃完,才取了一块递给皇后。
‘大兴的寒瓜拉过来可不容易!’
老婆子点点头,‘本来有瓜贩子要全定下的。
大儿子儿媳妇孝顺不想让我田,又听二儿子说这里集市瓜果走的快,这不老大架着牛车送我来看摊子卖!’
说着对着行宫拜拜,‘皇后娘娘千岁。
我家老二进了砖厂,家里这才活泛些。
老头子没福气,没过上这种好日子。’
殿里人在怎么夸都不如老婆子这么诚心一拜。
‘您刚才可还说刁民呢!’
老婆子倒是理直气壮,‘谁家没个调皮孩子,祸祸几个瓜就要那么多银子。
瓜不如咱家的,价钱倒不便宜。
当年我也这么说,这个眼睛长脑门上了。’
说着还笑眯眯的看着张穗,‘听说府上的少爷也当了一回偷瓜贼。
偷的就是甜,谁小时候还没干过!’
说着远处就传来了马蹄声,皇后脸色一变,这条街明令不许骑马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