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爷爷和我讲过一个关于狐仙的故事,故事发生在宋朝的时候,当时有一个叫宋三的人,他在一间药铺做学徒,有一天天刚黑,宋三缩在药铺柜台后搓手时候,檐角铜铃突然发了疯似的乱响。
他师父把黄铜药秤往青石台面重重一磕,惊得宋三险些打翻刚配好的药包。老人沟壑纵横的脸在油灯下明暗不定,枯枝般的手指捏着张泛黄药方:\"三儿啊,戌时三刻,送这帖药到青石巷陆宅。\"
窗外秋雨细如牛毛,宋三望着竹篾灯笼在风里乱晃的惨白光晕,喉咙发紧:\"这都寒露了......\"
\"青石巷往西不过百步。\"师父往他怀里塞了包雄黄粉,转身掀开里屋的蓝布帘子,\"若是听见女子唱戏,就把这粉往身后撒。\"
青石板路沁着阴冷湿气,灯笼光晕里浮动着细密的雨丝。拐进青石巷的刹那,宋三后颈突然窜起针刺般的寒意——整条巷子竟比外街冷上十度都不止。
陆宅的门楣上有两只褪了色的灯笼在风里摇晃着,灯笼投下的红光像浸了血。宋三叩响铜环时,门缝里忽然飘出缕甜腻的香气,像是新娘子用的胭脂味儿。
\"吱呀——\"
开门的陆秀才穿着月白长衫,眉眼在灯笼下泛着青灰。他接过药包时,宋三分明看见他指甲缝里沾着暗红碎屑,像是干涸的血痂。
\"有劳小兄弟。\"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转身时衣摆翻起一角,露出内衬上一大团褐色的污渍。
宋三正要告辞,忽然听到内室传来\"咚\"的一声闷响。陆秀才脸色骤变,反手就要关门。恰在此时,穿堂风掀开西厢房的茜纱窗,宋三看见半掩的雕花铜镜里——
镜中分明映着个云鬓高绾的女子,朱唇含丹,眉间点着胭脂痣。可当陆秀才身影掠过镜面时,那女子竟缓缓转过头,朝着宋三勾起了一抹邪笑。
灯笼\"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冷汗顺着宋三的脊梁就往下淌,宋三死死盯着陆秀才发梢垂落的三条雪白狐尾。那些尾巴在暗处泛着幽蓝磷光,尾尖还沾着湿漉漉的暗红液体。
\"小兄弟?\"陆秀才的脸突然凑到宋三跟前。宋三这才惊觉,方才的异象全数消失,他发间只有根沾了雨水的素银簪。
回药铺的路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始终跟着宋三。灯笼照不到的巷角传来细碎脚步声,像是女子绣鞋踩着青苔的声音。宋三哆嗦着摸出雄黄粉,扬手朝身后一撒。
凄厉的狐鸣刺破雨幕。
次日早晨宋三是被尖叫声惊醒的。
镇东头更夫陈老四跪在陆宅门前,十指深深抠进青砖缝隙。尸体保持着仰头嘶吼的姿势,七窍里塞满了灰白色的狐毛。最瘆人的是他大张的嘴里,竟含着半截咬断的狐狸尾巴。
\"造孽啊......\"王婆子挎着菜篮直念佛,\"这都第三个了,上个月李货郎......\"
宋三蹲下身仔细观察,尸体指甲缝里的青砖碎屑泛着诡异油光。凑近一闻,浓烈的狐臊味呛得人作呕。捕快老周用镊子夹起碎屑时,宋三分明看见碎屑下渗着暗红血珠。
\"让开!都让开!\"
宋三师父突然挤进人群,药箱上的铜锁撞得叮当响。他掀开尸体衣襟的刹那,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陈老四心口处赫然印着三枚红痣,排列状如狐狸的脚印。
\"都散了!\"宋三师父厉声喝道,枯瘦的手却微微发颤。他转头瞪宋三时,浑浊的眼球里映着宋三煞白的脸:\"从今日起,戌时后谁也不许出诊。\"
药铺里浮动着苦艾燃烧的气息。宋三整理药材时,发现第三格朱砂抽屉边缘凝着暗红水珠。指尖沾了些许嗅闻,竟是陆宅门前的胭脂香味儿。
这时里屋突然传来撕纸的声音。
透过门缝,宋三看见师父将今早开的药方一张张扔进炭盆。跳跃的火光里,他后颈衣领下隐约露出三点朱砂痣,位置形状与尸体上的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