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恨不得取而代之的目光中,萧邺动作越发从容,慢慢吞吞的解开绶带。
画像对着众人的方向展开,一位国色天姿的美人映入眼帘。
曾经见过这位太子妃娘娘的,顿时都有一种气质与外貌终于吻合的恍然大悟感,但紧接而来的,却是古怪的熟悉感。
熟悉啊,可不熟悉嘛,画像旁边的萧督公,长了张和画中女子九成像的脸啊!
他们的视线在画像上停留片刻,又齐齐转到的萧邺脸上,反反复复,片刻后,整整齐齐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不自觉瞪大了双眼,唇瓣颤抖,脸上的肌肉紧缩,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事实上,他们现在的感受和撞鬼也没什么区别了:太子妃?萧督公?萧督公和太子妃???
而那些早早投靠萧邺麾下的人今天受到的刺激也同样不小——
他们单知道萧督公背后站着一位皇位争夺者,却不知对方并非陛下的皇子!
他们单知道萧督公是指令的传达者,却不知道他就是那位大人本人啊!
被骗了,但要对萧邺微笑,因为杀神惹不起。
这些老谋深算的朝中重臣第一次体会到脑子转不动的感觉。
偏偏戚玥像是看不出他们的僵硬一般,把画像末端拉到御史大夫面前。
“范大人,听说您当年常与先太子交流画技,想必对他的笔触风格很熟悉,您看看这是否是先太子亲手所画啊?”
画像离得太近,总给人一种萧邺怼脸的感觉。
御史大夫下意识后退一步,幽怨的看了戚玥一眼:戚大人原来是这样的戚大人,你这样很不道德知道吗?
但幽怨归幽怨,面对他的问题,小老头还是摸着胡子沉声道,“这幅画确实出自先太子之手。”
以画识人太过主观与苍白,他干脆指着下方的印章让众人看。
“太子殿下的印章早在大火中烧毁,那枚章用料与手艺都极为特殊,印章的纂刻家也在刻完章后不久离世,世间不可能再出现第二枚同样的章。”
“所以,这幅画是先太子所画无疑。”
而画像的角落除了印章外,还有小小的四个字——“吾之爱妻”
画像中的人确实是先太子妃,所以......
众人复杂的眼神先是落到萧邺身上,不知是谁带的头,那视线竟不由自主的下移。
萧邺脸色一黑,“眼睛不要了?!”
声音不复往日尖细,而是戚玥熟悉的低沉悦耳的男音。
众人心中有所猜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问却又骇于他低沉的气压,欲言又止。
“诸位不必担心。”
戚玥安抚的捏捏他的肩膀,憋着笑解围,“太子殿下身强体壮,并无不适。”
她刻意咬重了“身强体壮”四个字,众人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而萧邺的脸已黑如锅底:这些人......若不是阿玥,他定要剜了他们的眼睛!
事已至此,萧邺的身份几乎已是板上钉钉。
但戚玥还是请礼亲王与几位老臣一同进偏殿看了萧邺身上的胎记,为他的身份盖棺定论。
几人很快出了偏殿,在众人好奇期盼的目光中对着萧邺弯腰行礼,声音沉稳有力。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做臣子的有时也需难得糊涂。
陛下现在如何,萧邺做了些什么,甚至大太监手中,那封立太子的圣旨是怎么来的,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北国的朝堂即将焕发新的生机,他们即将迎来一位明君新主......应该。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远处的鸟雀惊飞,夕阳斜下,在漫天的晚霞中,戚玥满意的笑了。
本来说如果他们实在不懂眼色,那暗中的侍卫太监也略懂一些拳脚,但实际过程却比想象中流畅的多。
现在,她可以不被禁锢的继续做丞相了。
想到这里,她冲着萧邺眨眨眼无声道:恭喜啊,太子殿下~
萧邺薄唇微扬,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专注而柔和,眼底浓郁的情意如同海水般厚重而汹涌。
转头面对众臣时,眼中的笑意瞬间散去,嗓音疏淡,“免礼。”
“咚!”
殿内传出沉闷的声音,似乎有什么重物坠落到地上。
刚刚抬头的众臣面面相觑,很快达成一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知晓他们进宫的作用已经结束,由御史大夫和礼亲王为首的一众大臣与宗亲很快提出告辞。
戚玥笑眯眯的摆手,“各位大人慢走~”
这么有眼力见的臣子,他们北国居然满朝都是,老东西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殿内,“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迟延芎正奋力用身体捶着地面。
殿门终于被打开,戚玥迈步进来,看着他的模样嫌弃的皱眉。
“哪儿来的蛆这么会扭。”
堂堂一国君主竟然被形成“蛆”,迟延芎眼神凶狠,目光犀利如同刀锋,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这么恨我呢,”戚玥笑着踩上他的腿骨,“刚好,我也不喜欢你。”
只听“咔嚓”一声,迟延芎脸色瞬间惨白,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而萧邺手中的剑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
“如果管不住眼睛,我不介意帮你挖出来。”
看着与自己相似的唇与轮廓,迟延芎心底的暴怒压过了恐惧,瞳孔中燃烧着惊天的恨意,愤怒如浪潮般狂涌,被毒哑的嗓子发出“啊啊”的怒吼声。
他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也听到了萧邺那声“免礼”。
一想到自己把仇人的儿子当成遗失的皇子,信任有加养虎为患,亲手给了这狼崽子推翻自己的权力,迟延芎发出“嗬嗬”声,畸形的手奋力朝着萧邺的方向抓去。
却再次被踩在脚下。
戚玥蹲下身, 唇角勾起,眸中却不带一丝笑意,冷凝而嘲讽的看着他。
“这就气疯了?”
“你残害手足谋杀忠良昏庸无道,这些年来死在你手中的良将何其多,看来你的心眼,和你的黑心成反比啊。”
“萧邺怎么说也是你侄子,只是错认他就能让你如此愤怒......”
戚玥抚到自己的脸上,顺着药水一点一点撕下面具后,对着惊恐、呆滞的迟延芎粲然一笑。
“眼熟吗?”
“你看我的容貌,像不像被你算计灭门的戚家人啊?”
“嗬...嗬...”迟延芎死死的瞪着两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眼凸出,瞳孔倏地放大。
“噗!”
大口鲜血喷出,他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好险好险,还好我躲的快。”
早有准备的戚玥拍了拍心口,愤愤的踹了昏死的迟延芎一脚。
“老东西,心眼比针都小,自己昏了还想喷我血?”
萧邺眼神纵容的看着她,点点头,一点也不敷衍,“不然我们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究竟有多黑吧。”
“还是算了。”
戚玥摆手:她挺喜欢吃猪心鸡心鸭心的,何必倒自己胃口。
“该听的都让他听了,继续吊他的命完全是浪费药材,今晚就做个了解吧。”
“这么快就让他解脱?阿玥真善良~”
就算迟延芎还醒着,听到这里恐怕也要再被气吐血一次——
这两人打断了他的手脚,毒哑了他的嗓子,打着被害死的人的名义在他身上制造了不计其数的伤口,让他亲耳听到自己的皇位被夺走......
这也叫善良?
偏偏清醒的两人谁也没觉得有问题,尤其被夸的当事人戚玥,一点不脸红的点头感叹。
“没错没错,我怎么这么善良哇。”
?
我愿称这个世界为:因为太想当丞相了所以换个皇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