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
鲜血瞬间浸染了整个视线,一柄突兀的长剑从谢危身后刺穿他整个身体。
沈玉瓷看不到背后之人,只感觉到是名女子。
可偌大的宫殿空空荡荡,怎么会有女子能毫无声息潜入大殿,背袭谢危呢?
这是上一世谢危的结局吗?
他,也死了?
眼前模糊一片,她揉了揉眼睛,仍然一片混沌。
唯有道观前那着草鞋的僧人愈发明朗起来。
那僧人五十来岁的年纪,身穿黄麻僧衣,形如枯槁。
“施主,贫僧如约来取代价了。”
“什么…代价?”
沈玉瓷恍惚一瞬,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又有一些本该被遗忘的记忆苏醒。
那一瞬快得让人难以察觉,心中那股莫名的痛感瞬间消失,本该沉甸甸的心口瞬间茫然起来。
“人有七情六欲,施主的一情已抽走。”
话音未落,那僧人便淡出了视线。
沈玉瓷想喊住他,却被道观两侧涌现出来的黑衣人打断了。
黑衣人散开,整齐列在两侧,中间走出同样一身黑的男人。
“阿玉。”
听到这个称呼,沈玉瓷如雷一击,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
眼前这个面容苍白,曾听下人汇报形如傀儡的季明渊,本该躺着侯府养病的他,此刻却在道观守着。
除了季明渊也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否则他是不可能这样喊她的。
阿玉,是上辈子她进入侯府后,季明渊替她新取的小名。
也仅仅是他们相爱之时的称呼,之后顾婉儿出现后,季明渊再也没有这般喊过她。
可如今,他怎会知晓?
“明渊......小侯爷,包围皇家道观,这可是死罪!”
沈玉瓷虚张声势地喊了一句,有些紧张地打量着季明渊。
“季明渊,你好大的胆子!”
随后下车的谢昭阳尖呼出声,她一抬手,公主府的侍卫立马涌上前,和黑衣人形成对峙。
但季明渊连个眼神都没给谢昭阳,他玩味地盯着沈玉瓷,眼里却一片阴鸷。
他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沈玉瓷跟前,守在一旁的青岩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之间。
侍卫立马拔刀,黑衣人同样攥劲手中的兵器。
“我就说呢,那么好的阿玉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把我推出去。”
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时,一柄匕首猛然贯穿了青岩的身躯。
谢昭阳发出惊叫声,继而连忙捂住了嘴。
季明渊抽出匕首,嫌恶地甩了甩匕首上的血液。
“原来是因为你早就知道谢危会成为新的皇帝,若是这一世我坐上了那个位置,阿玉你是不是就会回到我身边?”
冰凉的手捏住了沈玉瓷的脸颊,上一世模糊的记忆在僧人走后顿时明朗起来。
她和季明渊不是没有过快乐的日子,如今再回首,那些过往早已冰冷,无法调动一丝一毫的情绪。
她在这一刻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僧人抽走的正是她七情之中的一情——爱。
沈玉瓷拍掉季明渊的脏手,面若寒霜地对上他那双阴暗的视线。
“你做梦。”
显然,季明渊没料到沈玉瓷的态度,他愣了一瞬,嘴角裂开了诡异的笑,眯着的眸子像是要把沈玉瓷印刻在眼里。
“哈哈哈哈哈,阿玉啊阿玉,你果然变了,你从前那么乖,那么听话,怎么不继续演下去了呢?”
沈玉瓷没心思和他在这里耗时间,她后退了几步,喊了一句,“动手。”
但周围没有人动,谢昭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下令。
直至此刻,公主府的侍卫才开始有所动作,两方人马开始厮杀起来。
诡异的是,没有人拦沈玉瓷。
沈玉瓷狐疑地看了一眼抱着双臂看戏的季明渊,显然是他提前下的命令。
可道观里还有顾婉儿埋藏的火药,虽然明知里面是陷阱,但她还是走了进去。
一旁被侍卫护着的谢昭阳注意到远去的沈玉瓷,想说什么却忍住了,她痛苦地捂望着沈玉瓷远去的背影。
树荫里,一道残影追着沈玉瓷离开的方向蹿了过去。
道观里空荡荡的,香火孤零零地燃烧着,已经燃烧到底部,四周看不见任何僧人。
沈玉瓷在道观里搜查着,季明渊如同影子一般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整个道观和门口被割裂成两个世界,门口厮杀声不断,门内仿佛死去一般,了无生息。
直到将整个道观搜查完,沈玉瓷仍然没有找到可能埋藏火药的位置。
忽而皇宫方向发出猛烈的爆炸声,震得整个京城地动山摇。
沈玉瓷面上一片骇然,中计了。
“听到了吗?”季明渊盯着她,“真正的战场,在京城里,在皇宫里,独独不在道观里。”
“骗我过来有意思?”
沈玉瓷站在台阶上,转过身看向台阶下藏在阴影里的季明渊。
“当然有意思,二皇子若是在杀死谢危的时候,我把你带到他跟前,让你亲眼看着他是怎么输给我的,啧啧,期待啊!”
“小侯爷,天还没黑,还不是做梦的时候。”
沈玉瓷仅有的耐心已经被耗尽,她转身,准备踏入拱门。
季明渊手里把玩着一个小瓷瓶,还想说些什么,但踏入拱门的少女径直离开,没再理会他。
他也不恼,比起被冷落,他似乎更期待接下来沈玉瓷表情。
拱门外是一处宽敞的庭院,穿过庭院便是一道小门,小门旁边矗立着两座小巧的狮子石像。
走在前头的沈玉瓷忽而加快了步伐,即将穿过小门的时候,手心捏住了狮子头,顺时针转了一圈。
箭雨如网一般朝季明渊笼罩过来,他此刻立在整个庭院中央,是绝对不可能避开箭雨的。
沈玉瓷冷眼望着他,季明渊也望着她。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季明渊如同傀儡一般,身躯以奇怪的姿势避让着箭雨,空气中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条操纵着他的四肢。
那一瞬间,他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焦距,整个瞳孔只剩下眼白,同死人无异。
当箭雨散去,季明渊不动了。
他重新睁开眼,眼里闪过一瞬的茫然,但很快就被别的情绪掩盖。
沈玉瓷将这诡异的一幕尽收眼底,快速转动另一个狮子头,看着季明渊脚下的平地凹陷下去,当即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