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将帅帐内映得忽明忽暗。
史渊捏着那封薄薄的、却仿佛有千钧之重的密信,指尖传来一种粗糙而冰冷的触感,像是某种经过特殊处理的兽皮。
信封上那个血红的骷髅头,在跳动的火光下仿佛活了过来,咧着嘴无声地嘲笑着,散发着一股子不加掩饰的恶意和死亡气息。
“恭候大驾,黄泉路上。”
简简单单八个字,笔画扭曲,像是用血混合着墨写成,带着一股子阴森的腥气,直往他鼻子里钻。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他刚刚因大胜而膨胀起来的心脏。
“妈的……”史渊低声骂了一句,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寒霜。
刚刚还沉浸在“渊哥牛逼”、“渊哥威武”的山呼海啸中,感觉自己就是这条街最靓的仔,下一秒就被这封信直接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这感觉,贼不爽!
就像是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麻匪给劫了!
他娘的,谁啊?敢这么跟他说话?活腻歪了是吧?
他史渊,融合了霸王项羽的猛男,自带系统外挂,一路砍瓜切菜走到今天,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会被这区区一封恐吓信吓住?
开玩笑!
不过,愤怒归愤怒,史渊心里门儿清。
这封信绝对不是恶作剧那么简单。
能在他的大军眼皮子底下,让一个信使拼着半条命把信送到他手上,本身就说明了对方的能量和决心。
而且这语气,这署名(如果那骷髅头算是署名的话),透着一股子邪性,一股子“老子就是跟你死磕到底”的疯狂。
这背后,绝对有事儿!而且是大事儿!
就在史渊思绪翻涌之际,一道略带虚幻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飘到了他的身边。
青丝如瀑,面容清丽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哀愁,正是以残魂状态存在的挽月。
她的身形比之前似乎凝实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几分透明感,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这信……有古怪。”挽月的声音空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她那双曾经清澈如水的眸子此刻紧紧盯着史渊手中的信纸,眉头微蹙,“我感觉到上面附着着一丝……非常阴晦的力量,像是某种古老的诅咒,又或者是标记。”
史渊挑了挑眉,将信递过去。
挽月没有实体,自然无法接触,但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纸张,直视其本质。
“你能看出什么门道?”史渊问道。
对于挽月这位朱家血脉的咒术师,他还是相当信任的,尤其是在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上。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史渊为中心扩散开来,那是赖崇的力量。
虽然赖崇已经牺牲,但他的忠魂不灭,以一种特殊的力量形式守护在史渊身边。
此刻,这股力量就像是最警惕的哨兵,无声地扫描着周围的每一寸空间,感知着任何可能存在的窥探和敌意。
帐外的风吹草动,远处士兵的梦呓,甚至是一些虫豸爬行的细微声响,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渊哥,周围暂时安全,没人偷听。不过空气里好像多了点……嗯……说不出的味道,有点像坟地里的土腥气,但更淡。”赖崇的声音直接在史渊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他一贯的沉稳可靠。
史渊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对赖崇的能力百分百放心,这哥们儿牺牲后,感知能力简直爆表,堪称人形雷达。
三人(或者说,一人、一魂、一力量场)就这么围着桌子,开始仔细研究这封要命的信。
挽月伸出她那半透明的手指,在信纸上方虚虚划过,指尖似乎有淡淡的流光萦绕。
她闭上眼睛,像是在感应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语气凝重:“这字迹里蕴含着一种‘引魂术’的变种,写信的人,似乎想通过这封信锁定你的气息。而且,这种手法……非常古老,不像是现在中原流传的任何一种术法。”
“引魂术?锁定老子?”史渊摸了摸下巴,眼神变得更加锐利,“有点意思。那这‘黄泉路上’,难道真指望我乖乖去死?”
“恐怕不止。”挽月摇了摇头,“这更像是一个坐标,一个……充满死气的地点的代称。信上的能量流向,隐隐指向西北方向,但非常模糊,被某种力量干扰了。”
史渊低头再次审视那扭曲的字迹,借着烛光,他发现某些笔画的转折处,似乎隐藏着极其微小的符号,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集中精神,甚至调动了一丝霸王系统赋予的超强视力。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鬼画符?”史渊指着其中一个符号。
挽月凑近“看”了看,脸色微变:“这不是鬼画符……这是一种极其古老的祭祀符文,我曾在家族的禁忌典籍中见过类似的图案……据说,是上古时期一个信奉……信奉‘寂灭’的教派所使用的……”
“寂灭教派?”史渊皱眉,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善茬。
“嗯,”挽月点头,“典籍记载,这个教派崇尚死亡与终结,行事诡秘,手段残酷,曾在某个时期掀起过腥风血雨,后来被各方势力联手剿灭,应该早就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才对……怎么会……”
史渊眼神一凛,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早就湮灭?我看未必!搞不好,就是这帮孙子一直在背后搞鬼!”
他想起了之前遭遇的一些难以解释的袭击,一些行事风格诡异的敌人,还有那些试图破坏他根基的暗流。
之前总觉得是元廷余孽或者其他义军势力在使绊子,现在看来,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西北方向……古老组织……祭祀符文……”史渊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脑子里飞速运转。
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一条毒蛇的尾巴,虽然还没看清它的全貌,但那股子危险的、滑腻的触感已经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赖崇的声音再次响起:“渊哥,西北方向……那不是咱们之前打探到的,那个叫‘黑水城’的废弃古城遗址的方向吗?据说那里邪门的很,靠近的商队和兵马经常莫名其妙失踪。”
“黑水城!”史渊猛地一拍桌子,眼中精光四射,“对!就是那里!妈的,这帮藏头露尾的家伙,老子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
谜团似乎解开了一角,露出了狰狞的冰山一角。
一个可能传承自上古、信奉死亡、手段诡异的神秘组织,盘踞在西北的废弃古城,现在直接给他发来了死亡预告!
刺激!真是太刺激了!
史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感觉体内的血液开始加速流动,一股久违的兴奋感涌了上来。
他最不怕的就是挑战,尤其是这种看起来牛逼轰轰的对手!
“看来,得抽空去‘黑水城’……‘拜访’一下这些老朋友了。”史渊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就在这时——
“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和混乱的呼喊声猛地从帐外传来,打破了帐内的寂静。
“不好了!主公!城里……城里乱起来了!”一个亲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帅帐,脸上写满了惊惶,“好多地方突然起了火,还有……还有一群蒙面人到处砍人,见人就杀,制造恐慌!兄弟们正在组织人手弹压,但是……但是对方人数不少,而且下手狠辣,像是亡命徒!”
“什么?!”史渊豁然起身,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
濠州城,他刚刚稳定下来的后方基地,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乱子?
不用想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巧合!
“呵,”史渊发出一声冷笑,目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火光和听到的喧嚣,“玩调虎离山?还是想给我个下马威,让我首尾不能相顾?”
这股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果然出手了。
先是密信威慑,接着就在他的心脏地带制造混乱。
这连环组合拳,打得又快又狠。
暗潮,终于不再满足于潜伏,开始真正地涌动起来了。
史渊的目光扫过身边虚幻的挽月和那无形的守护力量,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看来,有客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加迫不及待啊……”“崇子,挽月,城里就交给你们了!”史渊披上战甲,语气不容置疑,像是在发布圣旨。
“记住,以稳为主,别让那帮兔崽子把城给翻了天!要是有人敢趁乱搞事,直接格杀勿论!渊哥我回来要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濠州城,懂?”
挽月轻轻点头,虚幻的身影飘忽不定,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放心吧,我会尽力守护这座城市的。”她的声音如同夜莺般悦耳,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赖崇那无形的力量波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渊哥,你就放一百个心!谁敢造次,老子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虽然看不见人,但史渊仿佛能看到赖崇那标志性的憨厚笑容和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安排好城内事务,史渊点齐几名身手矫健的亲兵,翻身上马,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踏碎夜的宁静,溅起一路尘土。
史渊的心脏也随着马蹄的节奏“咚咚”跳动,既兴奋又警惕,就像即将揭开神秘宝箱的冒险家。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片荒芜的废墟,死气沉沉,寸草不生,在夜色下如同巨兽的坟场。
那座古老的建筑,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矗立在废墟的中央,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久远的故事。
史渊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周围的空气凝滞而冰冷,带着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汗毛都竖了起来。
“主公,这里……阴森森的,让人心里发毛。”一个亲兵忍不住说道,声音都有些颤抖。
史渊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怕个锤子!咱们是来搞事情的,不是来郊游的!都打起精神来,跟紧我!”
他深吸一口气,抽出腰间的长刀,刀锋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走!”
史渊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座古老的建筑,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目光紧紧地盯着建筑的大门。
那里,赫然刻着与密信上相同的血红色骷髅头,以及那句熟悉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八个字——
史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他抬起手,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仿佛通往地狱的大门……
“吱呀——”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呵,看来……”史渊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杀气,“……咱们的‘老朋友’,已经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