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残寺寻旧迹,迷雾湖心觅灵机。
符缘未启先遇阻,前路幽微待破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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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观的清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那本沉甸甸的古籍却已摊开在沈青临公寓的黄花梨木桌上。
窗外是雾港市永恒的迷蒙,霓虹灯的光晕透过薄纱窗帘,在泛黄的书页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微尘气息,混合着阮白釉带来的淡淡消毒水味,形成一种奇特而并不违和的氛围。
阮白釉坐在他对面,指尖轻轻划过那些晦涩难懂的符文与图谱。
她的眉头微蹙,神情专注。
“这‘镇魂定魄符’的绘制,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沈青临嗯了一声,目光紧锁着其中一页。
古籍以朱砂和墨笔绘制,线条繁复,注解用的是一种极为古老的篆体,辨识起来十分费力。
“除了‘子夜钟鸣石’作为主材,还需要至少三种辅材来调和能量,稳定符箓的结构。”
他的手指点在一处形似莲花的图案上。
“你看这里,提到一种名为‘静心莲蕊’的材料。”
“静心莲蕊?”
阮白釉凑近细看。
图案旁边有几行小字注解。
“生于极静无波之水,采自月圆花开之时……”
“色泽如玉,触之微凉,能安魂定神,清净磁场。”
“是调和‘子夜钟鸣石’阴寒与声波能量的关键。”
沈青临继续往下解读。
“书中记载,此物并非随处可见,只在一处特定地点生长。”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城外,迷雾湖,湖心岛,无名古刹。”
迷雾湖。
雾港市郊外一片广阔的淡水湖,常年水汽氤氲,鲜有人迹。
湖心那座小岛,更是只存在于老一辈的模糊记忆里,据说曾有一座古庙,后来荒废了。
阮白釉抬起头,看向沈青临。
“又是一个荒废之地。”
沈青临合上书页,指尖在绸缎封皮上轻轻摩挲。
“看来,制作这符箓,注定要踏足被人遗忘的角落。”
“永安公墓是为了‘子夜钟鸣石’,这湖心岛是为了‘静心莲蕊’。”
“时间不多了。”
阮白釉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
“距离中元节还有十二天。我们必须先拿到‘静心莲蕊’,才能确保在中元节子时前做好万全准备。”
沈青临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朦胧的城市夜景。
玻璃上倒映出他沉静而坚定的侧脸。
“明天一早,我们就去迷雾湖。”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亮,浓雾尚未散去。
一艘老旧的乌篷船,在迷雾湖宽阔而平静的水面上缓缓前行,划开如镜的水面,留下一道不断扩散的涟漪。
湖面寂静无声,只有船桨破水的声音,单调而有节奏地回荡在浓重的白雾里。
能见度极低,前后左右都是茫茫一片,仿佛驶入了世界的尽头。
空气湿冷,带着水草与泥土的腥气。
船头坐着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老船夫,沉默寡言,只顾摇桨。
沈青临和阮白釉并肩坐在船舱里。
阮白釉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目光投向前方不可见的湖心。
雾气打湿了她的发梢,凝结成细小的水珠。
沈青临递给她一个保温杯。
“喝点热水。”
阮白釉接过,指尖触碰到杯壁的温热,一丝暖意从手心蔓延开。
她轻声道谢,小口啜饮。
沈青临的目光则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虽然湖面平静,但这种与世隔绝的环境,本身就带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雾气似乎稍微变淡了一些。
一座模糊的岛屿轮廓,如同水墨画般,在白茫茫的背景中逐渐显现。
岛屿不大,植被茂密,隐约可见残破的飞檐翘角掩映在绿意之中。
“到了。”
老船夫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船慢慢靠岸。
岸边没有码头,只有几块被水冲刷得光滑的岩石。
沈青临先跳下船,稳住船身后,伸手扶阮白釉下来。
“多谢。”
沈青临向船夫道谢,支付了船费。
老船夫收了钱,深深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调转船头,很快又隐没在浓雾之中。
转眼间,湖面上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这座死寂的孤岛。
踏上小岛,脚下是松软的腐殖土,混合着枯枝败叶。
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郁的草木腐朽气息。
岛上异常安静,连鸟鸣虫叫都听不到。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他们自己的脚步声。
沿着一条被野草几乎完全覆盖的小径往里走,很快,一座破败的寺庙出现在眼前。
寺庙规模不大,山门早已坍塌,只剩下两根歪斜的石柱。
院墙多处倒塌,露出里面杂草丛生的庭院。
正殿的屋顶塌陷了大半,露出黑洞洞的内部。
墙壁斑驳,红漆剥落,露出底下的青砖。
几尊石像东倒西歪地倒在草丛中,面目模糊,布满青苔。
整个寺庙,都透着一股被时光彻底遗弃的荒凉与死寂。
“古籍上说,‘静心莲蕊’藏于寺内供奉主尊的莲花座下。”
沈青临对照着古籍上的简略地图和描述,辨认着方向。
两人小心翼翼地跨过倒塌的门槛,走进残破的正殿。
殿内光线昏暗,灰尘弥漫。
巨大的横梁从中断裂,斜搭在残存的墙壁上,仿佛随时会再次垮塌。
正中央,一座巨大的石质莲花宝座还大致完整,但上面的佛像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凹槽。
莲花座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和鸟粪。
“应该就是这里了。”
沈青临走上前。
阮白釉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套和工具。
两人开始清理莲花座上的杂物。
灰尘呛得人咳嗽,但他们动作不停。
很快,莲花座的本来面貌露了出来。
石质细腻,雕刻着繁复的莲瓣纹路,即使蒙尘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书上说,座下有暗格。”
沈青临仔细检查着莲花座的底部。
他在其中一瓣莲瓣的下方,摸到了一个微小的凸起。
用力按下。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莲花座前方的地面,一块方形的石板缓缓向下沉降,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入口。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混合着某种奇异的淡香,从入口处弥漫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谨慎。
沈青临打开强光手电,向下照去。
下面是石阶,蜿蜒向下,不知通往何处。
“我先进。”
沈青临说着,率先踏下石阶。
阮白釉紧随其后。
石阶很窄,仅容一人通过。
越往下走,那股阴冷的气息越重,但那奇异的淡香也越发清晰。
走了大约几十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下面是一个不大的石室,约莫十来个平方。
石室中央,有一个水池。
池水清澈见底,却泛着一种奇异的幽蓝色微光。
水池中央,静静地漂浮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那莲花通体洁白如玉,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正是那股奇异淡香的来源。
花苞紧闭,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宁静而纯粹的能量。
“静心莲蕊!”
阮白釉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果然和古籍中描述的一模一样。
沈青临也松了口气,目标就在眼前。
他走近水池边,准备伸手去采摘那朵莲花。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水面的瞬间。
嗡——
空气中传来一声低沉的震鸣。
水池表面荡漾起一圈无形的涟漪。
一股强大的、冰冷的斥力,猛地从水池中爆发出来。
沈青临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量推得向后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有防护?”
阮白釉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快步走到他身边。
两人都盯着那朵看似平静的莲花。
刚才那股力量虽然没有攻击性,但其强度却不容小觑,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守护着那朵莲花。
“古籍上只说了地点和功效,没提过有这种防护。”
阮白釉皱起眉头。
沈青临再次尝试伸出手,这一次他放慢了动作,仔细感受。
当他的手靠近水面约半尺距离时,那股冰冷的斥力再次出现,如同撞在一面无形的墙壁上,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同时,石室内的温度似乎也骤然下降了几分。
那朵静心莲蕊在幽蓝的水光中轻轻摇曳,散发出的淡香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看来,想拿到它,没那么简单。”
沈青临收回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石室。
墙壁是普通的岩石,没有任何符文或特殊标记。
水池的构造也很简单。
那股力量,似乎完全源于水池本身,或者说,源于那朵莲花。
“这应该就是核心剧情里提到的‘神秘的力量’。”
阮白釉低声说道,回想起之前讨论的内容。
“我们需要解开这个封印。”
沈青临点头,重新拿出那本古籍。
“关于静心莲蕊的记载,或许还有我们忽略的细节。”
他快速翻阅着书页,寻找任何可能相关的线索。
阮白釉则仔细观察着水池和莲花。
她注意到,池水虽然清澈,但底部似乎沉淀着一层极细的银色沙粒。
而那朵莲花,花苞闭合处,隐隐有更深邃的光泽流转。
“沈青临,你看这里。”
阮白釉指着古籍上关于莲蕊功效描述旁边的一行更小的注解,之前因为字迹模糊,他们差点忽略了。
“‘此物秉月华而生,聚水灵而成,非有缘者,不可轻取。需以心映月,以诚动灵,方可得之。’”
沈青临凑过来看,眉头紧锁。
“以心映月?以诚动灵?”
这听起来玄之又玄。
什么意思?
月华?现在是白天,哪里有月亮?
而且,这更像是一种心境上的要求,而非具体的破解方法。
难道是要进行某种仪式?
两人陷入了沉思。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外面的天光透过石阶入口,在地面投下的光斑正在缓缓移动。
距离中元节越来越近,他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那朵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静心莲蕊,静静地悬浮在幽蓝的水光中,仿佛一个沉默的谜题,等待着他们解开。
这神秘的防护力量,究竟是什么?
又要如何“以心映月,以诚动灵”?
沈青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
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
他再次看向那朵莲花,目光沉静,开始尝试理解那句晦涩的提示。
“月……水……”
他低声呢喃着,脑中有什么东西似乎即将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