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树城的晨钟刚敲过三响，城东的梧桐巷就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屠户老王的肉铺前，三具尸体被钉在门板上，胸口的血洞还在汩汩淌血，死者正是昨晚负责看守圣树结界的三名玄铁卫——他们的灵力核心被生生捏碎，死状与三年前“人屠”萧烬的手笔如出一辙。
“人屠回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热闹的早市瞬间炸开锅。百姓们抱着菜篮四散奔逃，商铺的门板“砰砰”关上，只剩巡逻的玄铁卫举着长刀，警惕地盯着巷口的阴影，手心全是冷汗。
圣树城之所以得名，是因城中那棵千年圣树。树干需十余人合抱，枝叶如伞盖般笼罩半个城池，树心藏着九州最后一道灵脉结界的枢纽。三年前萧烬被擒后，这里一直由玄铁卫驻守，从未出过乱子，可今日的血案，无疑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颗炸雷。
“大人，死者的灵力残留中，检测到‘血影功’的气息。”玄铁卫校尉李肃单膝跪在杨辰面前，手里捧着块沾血的护心镜，镜面的裂痕中残留着暗红色的雾气，“和卷宗里记载的萧烬功法，分毫不差。”
杨辰站在圣树的巨根下，指尖抚过树皮上的古老符文。圣树的叶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黄，显然是结界受到了惊扰。“萧烬三年前已被处斩，刑场的血迹都已风干，怎么可能死而复生？”他的声音低沉，归墟剑在鞘中轻轻震颤，似在呼应着空气中的血腥气。
沈清辞蹲在尸体旁，银簪挑起一滴凝固的血珠，簪尖立刻覆上一层黑霜：“这血里掺了‘回魂草’的汁液，能模仿血影功的灵力波动。有人在故意伪装成萧烬。”她起身时，鬓角沾了片梧桐叶，“而且，死者的灵脉被抽走了，不像是单纯的杀戮，更像在……献祭。”
“献祭？”李肃脸色骤变，“您是说，有人想利用玄铁卫的灵脉，破坏圣树结界？”
杨辰抬头望向圣树顶端，那里的枝叶已经卷缩发黑：“圣树结界的能量来自九州修士的愿力，玄铁卫的灵脉与结界相连，最适合做祭品。”他忽然想起萧烬临刑前的话——“阴影里的刀，总有人会接过去”，当时只当是疯言，此刻却如芒在背。
午后的圣树广场，百姓们自发聚集在树下祈祷，可圣树的叶片还在簌簌掉落。突然，广场中央的祭台上燃起一团暗红的火焰，火焰中浮现出一行血字：“子时，取圣树心，祭我三万亡魂。”
“是人屠的字迹！”有见过卷宗的老修士惊呼起来，人群瞬间陷入恐慌。李肃指挥玄铁卫组成人墙护住祭台，却发现那火焰无论用多少水都浇不灭，反而越烧越旺，血字在火光中扭曲，像无数只挣扎的手。
“别白费力气了。”杨辰走到祭台前，归墟剑出鞘，金红色的剑气劈向火焰，“这是用‘血愿术’点燃的，烧的是施术者的精血，除非找到施术者，否则火焰不会灭。”
剑气与火焰碰撞，发出刺耳的嘶鸣，血字瞬间模糊，却很快又凝聚成形。暗处传来一声低笑，那笑声穿透人群，落在每个人耳中：“仙命帝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你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谁在装神弄鬼？！”凌霜的赤霞剑直指广场西侧的钟楼，那里的阴影异常浓重，“有种出来单挑！”
阴影中缓缓走出个黑袍人，兜帽遮住了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上面缠着与萧烬同款的血纹带。他抬手一挥，广场周围的房屋突然渗出黑血，顺着门缝汇成溪流，朝着圣树的方向流淌。
“看到了吗？”黑袍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嘶哑得像生锈的铁片，“这些都是当年被圣树结界排斥的流民，他们的血，早就该染红这棵伪善的树了！”
杨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出那些房屋的位置，正是三年前圣树结界能量暴走时，被强制拆除的流民区。当时为了稳住结界，他下令疏散百姓，却没料到有人将此事记恨至今，甚至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报复。
“你不是萧烬。”杨辰的归墟剑指向黑袍人，“萧烬的血影功带着杀伐气，你的却只有怨恨。”
黑袍人猛地扯下兜帽，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左脸有块狰狞的疤痕，正是当年流民区的幸存者阿九。“我不是他，但我敬他是条汉子！”阿九的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他敢杀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敢烧那些装满赃物的粮仓，不像你们，只会用结界圈住自己的安宁，不管我们这些底层人的死活！”
他从怀中掏出个血玉瓶，拔开塞子，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这里面是三百个流民的心头血，我用三年时间收集的！今晚子时，我就用它污染圣树心，让你们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圣树的叶片突然剧烈颤抖，树干上的符文开始褪色。沈清辞脸色煞白：“他没说谎，血玉瓶里的能量正在与圣树的灵脉共鸣，再这样下去，结界真的会崩！”
凌霜的赤霞剑已经出鞘，却被杨辰按住：“等等。”他看向阿九，“三年前流民区的事，是我处理不周，让你们受了委屈。但你可知，圣树结界一旦崩塌，深渊的蚀灵瘴会淹没整个九州，到时候死的，可不止是修士。”
“我管不了那么多！”阿九嘶吼着，血玉瓶上的血纹开始发光，“我爹娘、我妹妹，都死在那场结界暴走里！他们凭什么用我们的命换你们的安宁？！”
广场上的百姓安静下来，有人想起三年前那场灾难，眼神变得复杂。李肃的母亲当年也在流民区，此刻忍不住开口：“阿九，当年杨大人可是冒着灵力反噬的风险，救了不少人……”
“那是他该做的！”阿九打断他，血玉瓶突然脱手飞出，朝着圣树的树心飞去。
“拦住它！”杨辰的归墟剑化作金红色的流光，追上血玉瓶的瞬间，却见阿九突然冲向圣树，用身体挡住剑气——他不是想逃，是想用自己的血加速仪式！
“不要！”沈清辞甩出的银针刺中阿九的穴位，却没能阻止他嘴角溢出的黑血。阿九看着圣树心渐渐被黑血侵蚀，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解脱，也带着无尽的悲凉：“这样……就公平了……”
就在此时，圣树顶端突然亮起一道绿光，那些泛黄的叶片竟重新变得翠绿。树心处，阿九妹妹生前系的红绳飘了出来，缠住血玉瓶，黑血遇到红绳，竟如冰雪般消融。
“这是……”阿九愣住了。
杨辰看着那道红绳，突然想起沈清辞说过的话：“圣树的结界，不仅靠修士的愿力，更靠百姓的牵挂。”他走到阿九面前，归墟剑收起了锋芒，“你妹妹的红绳，一直在守护着你，也在守护着这棵树。”
阿九看着红绳上熟悉的蝴蝶结，突然崩溃大哭，像个迷路的孩子。广场上的流民幸存者们围上来，有人递水，有人拍他的背，当年的怨恨在哭声中，渐渐化作叹息。
黑袍被风吹落在地，露出阿九胸口的血纹，那纹路与萧烬的并不完全相同，却同样刻满了痛苦。杨辰弯腰捡起黑袍，发现内衬绣着一行小字：“愿世间再无人屠。”
子时的钟声敲响时，圣树的符文重新亮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阿九被玄铁卫带走时，抬头望了眼圣树顶端的红绳，轻声说：“替我……给妹妹道个歉。”
杨辰站在圣树下，归墟剑的剑穗轻轻晃动。他知道，只要还有不公，就会有人拿起仇恨的刀，就会有人模仿“人屠”的模样。但圣树的绿光，红绳的坚韧，还有那些愿意放下怨恨的眼神，都在告诉他：比起杀戮，守护更需要勇气，也更有力量。
夜风拂过，圣树的叶片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一个道理：真正的安宁，从不是靠恐惧维系，而是让每个被亏欠的人，都能看到被弥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