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阳光透过训练楼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
我和小安、林悦、晴晴四人,几乎是踩着点,准时出现在了公司专属的特训室门口。
林悦嘴里还叼着半块没啃完的全麦面包,口齿不清地嘟囔:“希望今天别又是体能地狱……我昨天跑完八公里,现在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像踩着两根面条。”
晴晴在一旁小声附和,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我倒是听说……新编曲的demo好像快做好了,不知道会不会让我们先听听……”
我推开特训室厚重的隔音门,准备迎接熟悉的汗水味和教练的吼声,眼前的景象却让我脚步一顿。
训练室中央,背对着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素白常服、墨色长发简单束起的女性。
她的身形并不高大,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静气场,仿佛周遭的光线都被她吸附了过去。
她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清冷秀致的脸庞。
我瞳孔骤然一缩,几乎是脱口而出:“南雪师父?!您怎么会在这里?!”
身旁的小安反应更快,或者说,更没过滤,直接尖叫出声:“不是吧?!这个老……咳,那个......尊敬的南雪师父!你怎么在这儿?!”后半句硬生生把那个不敬的称呼憋了回去,但脸上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是藏不住的。
南雪师父,她可是我小时候带我认识和学习魔法的启蒙老师,精通古武与神秘的古典舞,性子出了名的古怪清冷,据说轻易不出山。
她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个偶像预备役的训练室里?
南雪师父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像是初雪消融:“今天,由我负责你们的淑女舞特训。”
“噗——咳咳咳!”林悦嘴里的面包屑喷了出来,呛得她直咳嗽,“等、等等!淑女舞?我们、我们就是上次在学校排练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想要加点古典元素……阁下,您是怎么得知的?!”她一边咳一边瞪大了眼睛,晴晴紧张地赶紧伸手拍她的背,小脸也吓得有点白。
我们确实讨论过新风格需要融入“优雅”,但“淑女舞特训”?
还是由南雪师父亲自指导?这跨度也太大了!
南雪师父不紧不慢地抬手,指尖划过屏幕,屏幕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条来自我爸——梁明远的消息。
【女儿们和丫头们似乎遇到了瓶颈,想尝试新的风格融合,她们提到了‘优雅’,这方面您是行家。拜托您了,南雪。】
南雪师父收起光屏,语气平淡无波:“毕竟是你父亲,亲自跑到我那山脚下的陋室,磨了半天,非要请我出山。”
小安在一旁小声嘀咕,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我们几个都能听见:“嚯,这卖女儿的速度,比他那把炼金魔能枪换弹匣还快……”
我忍不住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
林悦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完全恢复,她双手叉腰,摆出平时和体能教练讨价还价的架势:“不是,南雪阁下,恕我直言,古典舞和我们这种女团舞……它根本不是一个路数吧?我们那个是要卡点、要要力量感,要炸裂舞台的!您那个……能行吗?”林悦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南雪师父并未直接回答林悦的质疑。
她只是抬起眼,清冷的目光扫过我们四人,随即,素白的长袖看似随意地一拂。
就在这一挥之间,整个特训室的景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光洁的木质地板、四周的镜墙、甚至连天花板上的灯光,都如同被无形的墨笔渲染,瞬间化作了一片流动的水墨画境。
我们脚下的地板不再坚实,而是变成了一片看似平静无波的“水面”,水色清澈,倒映着我们惊愕的脸庞,细密的涟漪随着我们细微的动作荡漾开去,带着一种不真实的诗意。
我们四个人,集体僵在了原地,大脑仿佛瞬间宕机。
“!!!”林悦的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没合拢。
晴晴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手,指尖冰凉。
小安更是往后缩了缩,差点撞到身后的“水墨墙壁”上。
这是……某种高级幻术?还是她那我都不完全清楚的是什么类型的领域?
我从未见过如此逼真的环境模拟。
南雪师父的脚尖,轻盈地在“水面”上一点,只荡开一圈极细微的涟漪,身形稳如磐石。
“淑女舞的第一步,是学会控制你们身体的每一寸肌肉,达到绝对的平衡与掌控。”她的声音在空灵的水墨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试着站上来。”
她示意我们踏上这片看似虚幻的“水面”。
林悦是第一个行动的,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跳进泳池一样,试探着抬起一条腿,小心翼翼地踩了下去。
“扑通!”
一声响亮的水花声(虽然并没有真的水溅起来,但效果音极其逼真),林悦整条小腿瞬间“陷”了下去,直到膝盖。
她重心不稳,发出一声惨叫:“啊——!这不科学!这违反物理定律啊!怎么可能站得住!”
南雪师父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晴晴抿了抿唇,她闭上眼睛,似乎在集中精神,然后极其缓慢地、极其轻柔地,将一只脚放到了“水面”上。
奇迹发生了,她的脚只是让“水面”微微下沉,荡开一圈涟漪,但并没有陷下去。
她稳住了!接着,她慢慢地移动重心,将另一只脚也放了上来,虽然身体还有些微的颤抖,但确实是站稳了。
南雪师父看向晴晴,微微颔首:“专注力不错。”
看到晴晴成功,我也定了定神。
我尝试调动体内微弱的魔力,试图用魔力稳定住脚下的“能量场”,让身体悬浮其上。
然而,我的脚踝刚刚感受到一丝魔力流动的迹象——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伴随着一阵锐痛,我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
我低头一看,南雪师父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侧,手里拿着一把古朴的乌木戒尺。
“用你的身体去记忆,去感受平衡,而不是投机取巧依赖魔法。”她的声音依旧清冷,“肌肉的记忆,比魔力更可靠。”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揉着被打疼的脚踝,不敢再动用魔力。
旁边的小安也尝试着站上去,同样被戒尺敲了手背,疼得龇牙咧嘴,压低声音对我抱怨:“嘶……这老太婆下手也太黑了吧!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林悦挣扎着想把腿拔出来,结果越陷越深,第五次以一个狼狈的姿势摔进“水”里,溅起更大的“水花”后,她终于崩溃了,索性躺平在“水面”上,呈大字型摆烂:“我不行了!我不学了!我就是个猴!猴子不需要优雅!让我回花果山吧!”
南雪师父瞥了她一眼,语气淡定无波:“哦?那你下周的校庆典礼,也不希望观众看到台上出现‘xx娱乐年度巨献——马戏团猴子特别演出’吧?”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躺平摆烂的林悦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水面”上坐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求生欲:“我学!我学还不行吗!”
就在这时,一直努力保持平衡的晴晴,似乎找到了某种感觉,她下意识地、流畅地转了一个小圈。
随着她的转动,她身上那件普通的训练服下摆,竟然在水墨幻境中荡漾开一圈虚幻的、带着淡淡茉莉花纹路的裙摆光影,转瞬即逝。
南雪师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挑了挑眉:“你学过?”
晴晴的脸颊瞬间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没、没有……就是,很小的时候,妈妈带我去上过几节兴趣班的芭蕾课……后来就没学了,不是很熟……”
我和林悦同时震惊地看向晴晴。林悦更是夸张地喊道:“不是吧晴晴!芭蕾?!你还藏着这手?说好的傻白甜乖乖女人设呢?!”
晴晴的脸更红了,小声辩解:“就、就一点点基础……”
另一边的小安,显然是属于耐心耗尽的类型。
她站在“水面”边缘,看着我们一个个或挣扎或尝试,突然叛逆心起,故意不按南雪师父的要求来,而是猛地跳了一段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充满力量感和挑衅意味的街舞动作,顿点、律动、甩头,和这水墨江南的画风格格不入。
她大概是想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我们女团就该这样”。
然而,南雪师父只是冷眼看着她跳完。
在她最后一个定格动作摆出的瞬间,南雪师父素白的袖中猛地飞出一条如雪练般的白绫,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精准无比地缠上了小安的身体,三下五除二,就把她捆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粽子,并且……倒吊在了半空中。
“淑女舞,不需要哗众取宠的杂技。”南雪师父收回目光,语气毫无波澜,“还有,提醒你一句,别把你那些奇奇怪怪的审美,往你那条定制的鱼尾演出服上乱加。金属链条?铆钉?你想扮锦鲤还是摇滚海星?”
被倒吊着的小安脸涨得通红,挣扎着想说话,却被白绫勒得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我看着她那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偷偷地、用口型对她道:“活该!叫你皮!”
上午的特训,就在我们与“水面”的艰难对抗、林悦的反复落水、晴晴的渐入佳境、以及小安被当成挂饰中度过。
午休时间,水墨幻境散去,训练室恢复了原样。
我们瘫坐在地板上,一边啃着公司送来的营养餐,一边揉着酸痛的肌肉。
南雪师父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古雅的茶盘和四只青瓷茶杯,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
林悦和小安大概是渴坏了,拿起杯子就想一口闷。
“等等。”南雪师父的声音及时响起。
两人动作一顿,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南雪师父端起自己的茶杯,姿态优雅:“你们以为,‘优雅’仅仅是外表的样子?”她轻轻呷了一口茶,动作从容不迫,“茶,要分三口喝。第一口,品其苦涩,如人生初尝;第二口……”
林悦和小安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南雪师父放下茶杯,指尖轻轻划过温润的杯沿:“优雅的本质,是掌控力。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对力量的掌控,对情绪的掌控,甚至,是对魔力的掌控。”
她忽然将目光转向我:“梁安安,你之前在‘紫滕市保卫战’中,那招‘紫藤悼亡舞’,起势很美,但最后收尾时,花瓣散得太急太乱,失了韵味,也泄了力道。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后继无力,破绽就在那瞬间的急躁。”
我猛地一愣,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她怎么会知道?!
那次的“紫滕市保卫战”,她根本不完全在场的吧!而且她连我招式里细微的瑕疵都看得一清二楚?
南雪师父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想知道为什么?”
下午的训练,难度再次升级。
南雪师父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拿到了周子谦那边还在修改中的新编曲demo,一段融合了古典弦乐、探戈节奏和电子元素的激昂旋律在训练室里响起。
“穿上这个。”南雪师父变戏法似的拿出四双高度不低于十厘米的细跟高跟鞋,款式简洁,但鞋跟细得令人心惊。
林悦和小安同时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
“师父!饶命啊!穿着这个跳舞?这根本是现代十大酷刑之一!”林悦抱着自己的脚踝,一脸生无可恋。
小安也哭丧着脸:“我宁愿被倒吊一天……”
南雪师父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大唐代宫廷舞伎,能穿着数寸高的木屐,踏地碎瓦,旋转如风。你们穿着现代工艺制作的高跟鞋,连站稳都做不到吗?”
这话刺激性极强。
出乎意料的是,晴晴穿上高跟鞋后,虽然也有些摇晃,但很快就适应了。
她试着跟着音乐走了几步,竟然显得十分稳健,甚至带着一种别样的摇曳生姿。
南雪师父眼中掠过一丝赞许:“你,到前面来,试着领一下。”
晴晴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依言走到了队伍最前面。
小安看着晴晴的背影,酸溜溜地小声嘀咕:“啧,果然乖孩子就是占便宜……”
我没好气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也不知道刚才穿着平底鞋都差点一脚踢到镜子的是谁?”
小安“嗷”了一声,拍开我的手。
林悦穿着高跟鞋,尝试了几次,不是差点崴脚就是动作变形,显得笨拙不堪。
她烦躁地踢踏了几下,忽然,她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直接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光脚踩在地板上。
“我不信!我用运动鞋……不对,我光脚也能跳出优雅的感觉!”她大声道,然后猛地沉身,随着音乐的节奏,即兴跳了一段。
她的动作不再是纯粹模仿古典舞的柔美,而是将她平时训练的武术功底融入其中,有力量的顿点,有迅捷的转身,但每一个发力都带着一种奇异的控制感,将原本的蛮劲化作了一种充满韧性的柔劲。
刚柔并济,别有一番风味。
一段舞罢,训练室里一片安静。
南雪师父看着她,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地勾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懂得变通,将蛮劲化为柔劲,还算有点开窍。”
林悦眼睛一亮,以为自己得到了认可。
然而,南雪师父下一句话就把她打回原形,同时将那双高跟鞋又塞回她怀里:“想法不错,但上台表演,你们还是要穿着高跟鞋。这是舞台要求,也是对你们掌控力的终极考验。继续练。”
林悦的笑容僵在脸上,最终还是认命地重新穿上了高跟鞋。
训练间隙,我们累得东倒西歪地坐在地上喘气。
南雪师父突然解开了她素白常服的盘扣,脱掉了外衫。
我们这才惊愕地发现,她里面穿着的,竟然是一套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幻出来的、样式简洁却不失华丽的素白色洛丽塔风格魔装!
裙摆层层叠叠,带着精致的暗纹,与她清冷的气质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
“看好了,所谓的‘优雅’,从来不是软弱。”
话音未落,她动了。
随着激昂的探戈电子乐,她执剑起舞。
那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古典舞,也不是凌厉的剑术,而是两者的完美融合。
她的动作时而舒缓如流云,时而迅捷如惊鸿,剑光在她周身舞动,时而如水袖般缠绵,时而如利刃般破空,剑尖划过之处,空气中仿佛绽开一朵朵无形的、妖异的曼陀罗花。
优雅与力量,古典与现代,在她身上得到了极致的体现。
那不是简单的拼接,而是炉火纯青的融合。
我们四个人,包括刚刚还在抱怨的小安,全都看呆了,完全忘记了疲惫,只剩下满心的震撼。
小安下意识地喃喃自语:“这……这老太太……好像有点帅啊……不不不,是、是优雅!又帅又优雅!”
一曲舞毕,南雪师父收剑而立,气息没有丝毫紊乱。
她看向我们,眼神平静。
休息的时候,南雪师父走到我身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梁安安,你母亲当年的成名绝技‘茉莉斩’,看似无懈可击,但真正的弱点,在她转身衔接下一个杀招时,左肩会有一个不易察觉的下沉。那是她早年练功留下的旧伤习惯,虽然后来极力修正,但在高速对战中,依然是破绽。”
我的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震惊地抬头看她:“您……您怎么会知道?!连我妈那招式的弱点……”我母亲的“茉莉斩”是她自己自创的,连父亲还有其他人都不甚了解其精髓,她是如何得知的?
南雪师父只是笑了笑,那笑容高深莫测,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转身飘然而去。
傍晚时分,特训接近尾声。
我们四个人,穿着磨脚的高跟鞋,在南雪师父严厉的目光和时不时的戒尺“指点”下,已经勉强能够跟着demo,磕磕绊绊地合跳小半支舞了。
虽然动作还很生涩,配合也不够默契,但比起一开始的群魔乱舞,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至少,我们开始找到那种“优雅的爆发力”的感觉了。
南雪师父拿出手机,将我们跳舞的片段录了下来,直接发送给了我爸梁明远。
发送完毕后,她还附带了一条语音消息,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梁明远,看看你女儿们。筋骨还算不错,学东西的速度,比你当年在我那里屁颠屁颠学那几套花架子古典舞,快了不止十倍。”
几乎是秒回,我爸的头像在那边跳动起来,发过来一个硕大的、泪流满面的哭泣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