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德汉大口吞咽着寡淡的面条,侯亮平不禁怀疑这一切是否真实。
别人生 ** 面,一顿饭花上几万块,一张桌子价值几十万,你拼命敛财究竟图什么呢?
“唉,有什么大不了的。”赵德汉毫不在意地说,“不都像这样过日子嘛。”
“你可不是普通人。”
侯亮平冷笑一声,立刻反击:“你可是处长。”
“处长算什么?在京城,一巴掌下去就能拍倒一片处长。”
“可你这处长不一样,权力不小,听说吧,就算拿个部长来换你,你也不干。”
侯亮平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将双手撑在餐桌上,直视赵德汉的眼睛,挑眉问道:
“是吗?”
嘿,这张桌子挺硬,待会儿可别乱拍。
“权势大小,都是为了服务百姓。”
“哦,有权力就肆意妄为了?我不是在说你,同志。”
赵德汉嘴里还嚼着面条,指着侯亮平,一脸正气地教训道:
“不是我说你,同志,你的思想觉悟确实得再提高!”
多大的帽子戴得多自然。
侯亮平神色不变,这种话他也从孙连城那里听过。
怎么,统一发的?
孙连城那家伙,无论真假,装得挺干净。
说了也就说了。
你也有资格说这些?
“有权不能胡来,但可以谋私,对吧?”
侯亮平眼神锐利。
赵德汉顿时气势弱了几分。
侯亮平自信地笑了笑,继续跟赵德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过程中,他发现赵德汉把存折藏在了一个饼干盒子里。
不过里面只有十二万多的存款。
甚至不如肖玉姝的一个包。
以赵德汉的收入和生活方式来看,这些钱查不出任何问题。
几个检察官仍在搜查,侯亮平却走出门接了个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陈海,汉东检察院的局长,也是侯亮平的老同学。
因调查赵德汉而关联到京州市副市长丁义珍的大案,进展却遇到了阻碍。
挂断电话后,发现赵德汉家中毫无有价值的线索,侯亮平便将赵德汉带回其办公室进一步搜查。
一番翻找后,赵德汉察觉情况不妙,意识到侯亮平等人可能掌握了某些证据,于是突然爆发,愤怒地拍打办公桌,将文件散落一地,还大声呵斥道:
“侯处长!若你们今日查不出结果,还轻信谣言误判,我不放过任何人,定要聘请最好的律师 ** 你们,并要求赔偿我的名誉损失!”
面对他们的沉默,赵德汉又硬气地喊出一声“啊”。
侯亮平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逐渐紧张起来。
他虽已掌握赵德汉犯罪的确凿证据,但赵德汉此刻的表现和孙连城如出一辙,让他莫名感到不适。
“赵处长,我从事职务犯罪侦查将近二十年,从未办过一件冤假错案。”
话刚出口,侯亮平就感觉自己的嘴角微微抽动,脸上的神情更加不自然。
如果不是之前孙连城家的事情,这句话他倒是说得理直气壮。
即便如此,他依然坚持说完最后那句:
“若我判断有误,算您走运。”
此话一出,赵德汉再无理由继续发难,只能在一旁 ** ,任由侯亮平的手下继续搜查。
时间流逝,依旧未有所获。
几位检察官也站在办公室外,侯亮平搬了把椅子放在门口。
他不想再遮掩,唯恐赵德汉用与孙连城相似的语气,再次触动自己的痛处。
于是直截了当地问:“京州市的项目资料在哪里?”
背对着侯亮平坐着的赵德汉,脸色骤变。
沉默片刻后,他答道:“京州的项目没有批准,因为缺少环保材料。”
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赵德汉显得坐立不安。
他急忙走到侯亮平面前,问道:“侯处长,丁义珍是不是出事了?”
这只老狐狸,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侯亮平重新摆出高傲的姿态,平静地说:“涉及案件问题,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侯处长,丁义珍和我有过节,至少是这样。
我没有批准他的项目,他曾经试图向我行贿……”
侯亮平似乎察觉到关键之处,站起身,脊背也挺直了,问道:
“你说他向你行贿?”
“不、不是这样的!”
赵德汉想要辩解,但侯亮平已经指向随行的执法记录仪。
赵德汉愣了一下,急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我绝不会接受丁义珍的任何贿赂。”
“我要对得起组织的信任,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不能辜负。”
“我也要对得起百姓,我对得起这份职责!”
“哈哈。”侯亮平冷笑一声,点头附和,同时示意手下准备:
“如果你坚持这么说,看来我们得换个地方继续谈了。”
赵德汉急得像被踩了尾巴,又急忙解释了几句。
侯亮平根本就没听进去赵德汉说了什么,他直接掏出了最后一张搜查令,带着赵德汉走向他藏匿不义之财的别墅。
一路上,赵德汉心神俱疲,双腿发软,几乎是由检察官搀扶着才来到这座别墅。
到了别墅的冰箱前,侯亮平感觉这里的一切都似曾相识,甚至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不过,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的调查对象从孙连城变成了赵德汉。
而相同的地方在于,当他打开冰箱时,里面堆满了现金。
面对铁证,赵德汉依然嘴硬,竭力挣扎地辩解道:“这些钱不是我的,是谁把这么多钱放到我家冰箱里的?”
赵德汉害怕得全身发抖,“你承认这是你家冰箱了吧?”
侯亮平冷哼一声,“一整晚都在装无辜,表演得倒是很到位!”
侯亮平愤怒地质问,若是没有遇到孙连城那件事,他或许还会耐心陪他们演下去,说不定还能挖出更多的线索。
然而现在查赵德汉,越查就越觉得憋闷,越查越觉得尊严被践踏。
这人演技简直和孙连城如出一辙,每次听到他的辩解,就像又回到了调查孙连城的时候,一遍遍揭开旧伤口。
因此,他决定快速结束这场闹剧。
更何况,陈海那边连丁义珍都让跑了。
挨了这顿严厉的训斥后,赵德汉终于撑不住了。
他软倒在地,双膝跪下,满脸委屈地哀求道:“侯处长,我真的没敢花一分钱,从小到大穷怕了!”
侯亮平冷笑一声,言语中满是不屑。
他站直身体,仿佛是在为自己前几天失去的信心和骄傲寻找弥补的机会。
看着赵德汉跪在地上,侯亮平觉得自己的脊梁似乎重新挺直了,同时脑海中浮现出孙连城那天得意的模样。
他忍不住轻蔑地反问:“是吗?”
“赵处长,何必如此紧张?不过是区区一笔款项罢了。”
侯亮平脸上的笑意宛如春日暖风,却又隐约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畅快,仿佛复仇得逞般满足。
赵德汉正哭丧着脸,此刻却也禁不住呆滞片刻。
一点点?这是何意?是在嘲讽我吗?
我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像你这样的调查高手,这样的场景想必也经历不少吧?
你这般兴奋,可不太寻常。
难道你是想告诉我,只要坦白犯罪细节,就能减轻处罚?
想到这里,赵德汉索性放声痛哭,试图挤出几滴眼泪以表悔过。
他噘着嘴,带着忏悔意味嚎啕:“我家世世代代务农,深知贫困之苦……实在不敢……”
“当你大肆敛财时,可曾想过自己也是农民的儿子?”
侯亮平嘴角微扬,话语间似乎连他自己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神圣而崇高。
长久以来被压制的自尊此刻重新回归,积压多日的情绪终于在今晚彻底宣泄。
调查孙连城时的种种失误与狼狈,还有那次上门调查的无助、羞辱感,仿佛一把利剑刺入内心深处。
这些阴影至今仍未消散,甚至影响到了如今的工作状态,让他处处受限,如芒在背。
尤其是面前这位赵德汉,简直如同孙连城的化身再现。
他始终警惕着不让心魔侵蚀自己,但赵德汉依旧毫不留情地撕扯他的伤痕。
原本可以继续扮演这场戏,试图从赵德汉口中挖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然而,赵德汉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唤醒他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东西。
最终,他决定不再拖延,直接将赵德汉带到自己藏匿非法所得的别墅中,让证据和人证同时现形。
看着跪倒在脚边的赵德汉,他忽然觉得这人仿佛成了孙连城的化身。
此刻的侯亮平心中畅快无比,从未有过如此痛快的时刻。
赵德汉只是低声啜泣,一言不发。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或许是自己误解了对方的意图?
侯亮平的下巴抬得越来越高,眼中流露出愈发强烈的轻蔑与傲慢,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再次浮现。
他重新化身为正义的使者,厉声指责:
“你如今落网,才想起说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吗?”
“农民怎么会有你这样不成器的儿子?”
赵德汉低垂着头,表面上还在抽泣。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确实误会了。
像这种年轻有为的人,想必需要时间来释放内心的激烈情绪。
举报、揭露,这些都需要时间,也需要对方充分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