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渡山脉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人,他叫孙生羽,独居在南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
月落想起第一次跟苏叶去往他家时,住的屋子不大,但很干净,睡觉跟做饭都在一间房里。屋外全是晾晒的药草,不远处存放药草的仓库倒是足足有二十多个平方。
里面还有许多丹丸,
最令月落佩服的一点,是孙生羽只是个凡人,而那些丹丸都是他用古法研制而成的!
其中有民间草药,也有灵药,月落来这里就是想向他请教炼丹的技巧!
他凭借着普通人的身份研制出的丹丸有许多幻云笙都想象不到的功效,并且他很擅长在药效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找到昂贵材料的平替!
世间令幻云笙心生敬佩的药师不多,他算一个!
月落永远也无法忘记,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人明明就比月落大上几岁,可皮肤被晒的黝黑,皮肤粗糙,一双手布满老茧!
但他笑的很开心,他说:“月落,我这一生就两个目标,一个是研制出百姓也用得起的百解丹,不但要便宜,还要能治风湿,中毒等上千种常见病症!第二个目标,是研制出能够生死人,肉白骨,让那些残缺之人也能完美的绝世灵药!”
学医这么多天的月落深知着其中的困难程度,一株灵药就算再便宜也要花上一颗小雪钱,那就是白银一千两,许多百姓辛苦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要想把成本降到所有人都能买得起的特效药,简直难如登天!
至于第二个目标更是天方夜谭,就算触及修炼一途,也从未听说过断臂再生这种说法,不管是体修还是符师,若是失去双手双腿中的一样,就再无重生的可能!
他孙生羽不过一介凡人,竟有这样的宏图之志!
但他的来历并不简单,幻云笙提过一嘴,似乎是师承隐世药圣,只是她也不太确定,因为曾经确实有一位药圣行走人间,专治人生疾苦,与孙生羽的初衷极其相似!
月落好奇的询问过一次,但孙生羽否认了,只说他的先生是一个安享晚年留下了几本医书的老人。
作为提供灵药还有住所的报答,孙生羽经常会把那几本书籍供幻云笙借阅,每一次送还时月落都能看到师父那不舍的表情,就像是抢走了喜爱之物一般!
今天又到了还书的时候,尽管师父说会把了解的都详记下来编撰成书,但月落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尤其是这本厚到像一块砖头的医书,每看一眼都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毫不夸张的说,这些书籍放到外面绝对是震惊世界的无价之宝!
“月落,没找到人!”
苏叶在孙生羽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找了个遍,最终无奈返回。
月落沉浸在书中头也没抬的道:“厕所找了吗?”
苏叶当即就红了脸,因为有一次正在厕所,孙生羽还不害臊的说擦完屁股就来!
“喊啦!没人应!估计是采药去了!”
“他怎么又去采药了?”
月落合上书,眉头皱起。
这人就是为了药不要命,有一次直接从山上摔了下去,要不是命大被树挂住都活不到今天!
那次摔断了腿休养两个多月,自从那天起,幻云笙就禁止他一个人采药,有什么需求通过符剑说明,她会托人采摘送来!
在这雾渡山脉连苏叶都不敢保证独自采药,别说他一个普通人了!
“先去仓库看看!”
孙生羽有写日志笔记的习惯,也许能通过笔记知道他是往哪边采药去了!
月落领着苏叶赶忙来到仓库,一通翻阅下,果然找到了线索!
“浮生铃...”
苏叶立即说道:“这灵药长在悬崖峭壁上,东边最多!”
两人火急火燎的就往东边奔去,担心不已!这大爷可千万别再出事了!
东部山区,日光沐浴的光滑峭壁上,一个背着背篓的男子靠着一根系在腰间的藤蔓在上面采摘灵药。
烈阳晒人,男子的背部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透,“一...二...三四,还差一株。”
正巧在他右下角还有最后一株,男子庆幸自己今天赶来了,要是晚一点可能就会有飞禽衔走用来建筑巢穴,毕竟这浮生铃还有安神的效果!
男子试着用脚探了探,但双脚本就难以在光滑峭壁上立足,藤蔓的长度还差了些。
他试着松开腰间缠绕的一部分,可就在绳结松开的一刹那,整个人瞬间往下坠落!
采药用的镰刀掉落入深不见底的狭间,还顺带着男子脸上洒落的汗水!
幸好及时把藤蔓缠在了手上,不然就掉下去了!
上一次坠落的画面历历在目,男子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在上去跟采药之间犹豫起来...
“不行!马上就要完成进度了,这是今年最后一批浮生铃,要是差了还要等上一年!”
男子一遍又一遍自言自语,克服着心里的恐惧!
时间...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早一步把药完成,就能多救万万人!
男子心一横,闭上眼单腿一蹬朝着最后一株浮生铃荡了过去!
可他在峭壁上作业了一上午,消耗了不少力气,一只手根本就抓不住藤蔓,瞬间滑落下去!
一声连绵的惨叫在悬崖下回响!
久久没听见风声,男子不敢置信的睁开双眼,脚下就是无尽的深渊,鞋都掉了一只!
男子抬起头,看到新交的朋友,惊喜的喊道:“月落!”
月落呈倒挂姿势,一只手揪住了孙生羽的背领子!
“灵药!”孙生羽忽然喊道,他回头,但看不到背篓里的情况!
月落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药没丢!撑住,准备上去!”
“不行!月落,还差一株!”
孙生羽语气急切,月落望过去,只见不远处还有一株浮生铃。
“你们好了没啊!重死了!我快拉不住了!”
悬崖顶端的苏叶吃力的拽着一根袖带,整个人都在往后仰,但双腿却在缓缓往前滑行。
“算了!等会再采!先上去!”
“来不及!有鸟!月落,帮帮忙!”
月落抬起头,远处还真有一只鸟飞了过来!
不是吧?这么巧?
那株浮生铃上方还有几根攀附在峭壁上的藤蔓,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应该没问题...
“你先上去,苏叶撑不了多久!待会你在把我拉上去!”
月落把袖带底部缠在孙生羽腰间,接着在悬崖上一个借力稳稳的抓住了浮生铃上方的藤蔓!
看着月落不停拽着浮生铃,最后牢牢抓在手里,孙生羽松了口气。
可就在拽动浮生铃的时候,月落抓住的藤蔓却逐渐松动!
千钧一发的时刻,月落尝试着攀在峭壁上,可周围实在太光滑了,根本站不住脚,情急之下月落将手上的浮生铃丢到了孙生羽的背篓中。
“月落!危险!”
月落的身形缓缓下降,但根本没了办法,他抬起头说道:“放心,我有经验,死不了!”
“但可能会晕一阵子,记得来山崖下捞我!”
“我——”
月落本来还想说什么,藤蔓的根须都尽数脱离了峭壁,最后下坠时变成了一句小镇粗口!
“月落——”
苏叶手上的重量先是一轻,听到月落的声音越来越小,苏叶一下就慌了神,拉上来之后,果然只有孙生羽一个人!
孙生羽瘫坐在地上,哽咽道:“月落…月落他掉下去了!”
苏叶转身便走,“哭有什么用!我去山崖下找!”
孙生羽连滚带爬的起身追上苏叶,“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我跟你一起去!”
苏叶停下脚步,来到雾渡山脉后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生气!
“你去有什么用!你只会拖我的后腿!”
她指责道:“说了多少次了让你不要一个人采药!不要一个人采药!!每次都不听!医馆是不给你送药吗?你只是个普通人,不是符师也不是阵师!”
说到这,苏叶眼眶微红,“要是月落出了什么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孙生羽呆立在原地,望着苏叶奔跑下山的身影,一遍接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孤儿院的山崖上,院长摇头叹气,不过单指在半空轻轻一划,竟撕裂了空间!
然后他手指上亮起一道十字星般的猩红光芒,送入那片撕裂的空间之中。
雾渡山脉东部山崖下,凭空撕裂开一道口子,一抹红光在月落坠地之前包裹住他全身,等到月落宛如炮弹坠地之后,满地的烟尘中尤有猩红点点碎裂开来!
一次是碰巧,两次就是定律了!
拥有先知瞳的他只要掉下山崖就不会死!
这是昏迷前月落最后的想法……
孤儿院的山崖上,院长右手掐指,嘴中念念有词,随后嘴角抽了抽。
“月落!月落——”
昏迷的月落朦胧中听到一声声急切的呼喊悠然转醒。
他双手双脚张开,四周龟裂的深坑中又往下砸出一个大字!
月落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而且一双眼睛还恢复成了正常的黑色。
月落艰难的爬出坑洞,站起身踉跄的往苏叶喊的方向走去,他想张着嘴,但发不出声音。
刚看到那抹绿色的倩影朦胧出现在远处,下一刻月落就被紧紧抱住。
“能不能不要这么乱来,你都要吓死我了!”
说话之人在抽泣,月落一边吐着血一边轻拍着苏叶的背,在她耳边咕噜着一个字。
“疼……”
……
良久后,苏叶搀扶着月落往回走。
苏叶埋怨道:“疼你也不早说,害我还抱了那么久!”
月落欲哭无泪,想说也说不出话,只得摆手。
一道身影在此刻拦在了两人面前。
那人语气平缓道:“总算找到机会了,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