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明撒腿就往外跑,正撞见施阳阳将一大块腊肉抛给纵跃而来的斑斓猛虎。
那虎腾空两三米,一口叼住,落地便大快朵颐。
赵大明腿都软了。
这玩意儿是老虎,不是猫狗!
狠人!赵大明心底哀嚎,这张老弟的媳妇,果然不是凡人,连野老虎都能当宠物养。
张诚踱到赵大明身边,瞧他那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轻笑:“我能找到鬼子那实验基地,还多亏了它。前几天在它身上,闻到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尸臭味。”
尸臭味?
张诚脸上的笑意霎时收敛,低声自语:“尸臭味……大妹身上沾染了尸臭,那其他进去过的人呢?”
他自己虽然洗过澡,气味淡了,可警犬的鼻子何其灵敏?
想到此处,张诚呼吸微微急促,望向赵大明:“哥,你说,金村那些人,有没有可能也进过实验基地?”
“什么意思?”赵大明一愣。
“警犬!”张诚眼神发亮,“只要进过实验基地,身上必然残留尸臭。弄条警犬来,一闻便知,金村还有没有其他人进去过!”
“没错!”赵大明一拍大腿,阜宁县没有,省里能没有吗?
只要进过那地方,短时间内,刮掉层皮警犬都能嗅出来!
“我立刻回县局!”赵大明面露兴奋,随即又嘱咐,“你赶紧去金村,把这事告诉于局。千万,千万别再让金村的人靠近实验基地,免得又节外生枝!”
“中!”张诚应下。
赵大明刚跑出代销店几步,又缩了回来。那老虎还在埋头啃肉,他哪敢过去,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冲施阳阳喊:“弟妹,能不能……让它先挪个窝?”
“哥,我抱着它,你过去吧,大妹不咬人。”施阳阳弯腰,作势要去抱那老虎。
“真生猛!”赵大明小声嘀咕,连连摆手,“我还是等它吃完再说,不急,不急。”
张诚强忍着笑。这老虎确实不轻易伤人,但饿极了可是真吃人。
施阳阳见赵大明确实怕得紧,便走过去,轻轻踹了踹老虎的屁股:“吃快点,别磨蹭!”
斑斓猛虎歪头瞅了瞅,叼起剩下的腊肉,一溜烟窜进了后山。
老虎一走,赵大明才敢迈步,和施阳阳匆匆打了个招呼,逃也似地走了。
“媳妇儿,我去趟金村。”张诚转向施阳阳。
“你当心些。”施阳阳眸中带着担忧。
“放心。”张诚咧嘴一笑,拍了拍腰间微微的凸起。赵大明临走前,硬是把配枪塞给了他。
与此同时,金村。
于局在刘忠仁的陪同下,刚从金岗山家那被翻得底朝天的院子出来。
孙立快步迎上,满脸无奈:“于局,掘地三尺了,还是没新发现。”
于局眉头紧锁:“潜伏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再仔细搜!还有,左邻右舍再问问,那两对夫妻平日有无异常。”
“是!”孙立应下,这些事他本就在做,领导强调,自然要表现得雷厉风行。
金村村长金汉山家中。
钟特坐在条凳上,对面是愁容满面、一口接一口抽着旱烟的金汉山。
“老叔,您经历过那年月,晓得那帮畜生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如今村里出了汉奸,您老心里头肯定不好受。”
“唉!”金汉山重重叹了口气,没言语。
钟特继续:“金岗山一家四口,死得这么蹊跷,村里头,保不齐还有同党。老叔,您肯定也想把剩下的人揪出来,对吧?”
“警察同志,有话你直说。只要能挖出那些杂碎,就是要了我这条老命,俺也认!”金汉山抬眼,盯着钟特。
钟特眼中精光一闪,压低了声音:“老叔,既然您这么爽快,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这事儿是我跟于局商量过的,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您稍后就放出风声,说在金岗山家里搜出了些要紧的东西。具体是啥,您就说不清楚,让大伙儿自个儿猜。”
“然后,您再组织些胆大的村民,就说要去实验基地,给那些屈死的先辈们收敛骸骨,也好让他们入土为安。”
金汉山皱眉:“这样……能行?”
“试试才知道。现在咱们明,他们在暗。那藏着的汉奸,现在就是惊弓之鸟。咱们这边稍有风吹草动,他一慌,就容易露出马脚。”钟特解释道。他没说的是,于局对此计划的批准,也是在连续几日毫无进展,上头又催得紧的情况下,才勉强同意的险棋。他们判断,实验基地内部,或许有比汉奸身份更让他们想掩盖的东西,比如关键的实验数据或遗留的生化样本。
金汉山抬起穿着布鞋的右脚,用烟杆轻轻敲了敲鞋底,半晌,猛地站起身:“成!俺这就去办!”
“好,我也去向于局再确认下细节,安排人手在外围策应。”钟特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金汉山便按钟特的交代,在村里散布了消息。
村民们对“金岗山家搜出的东西”议论纷纷,好奇不已,却也没人敢去警察那儿打探。
在金汉山的召集下,十几位自认胆大且沾亲带故的村民聚了起来,要去实验基地给“先人收尸”。
守在果山洞口的民警得了于局的指示,并未阻拦,只叮嘱他们小心,便放他们进了隧洞。
十几名金村村民打着手电筒,顺着果山洞口钻入。瞧见隧洞内那层层叠叠的森森白骨,个个倒吸凉气,咒骂着当年的畜生,随后便小心翼翼地开始收敛。
近一个时辰过去,第一个大隧洞内的骸骨才被勉强清理出一片。
就在村民们准备顺着锈迹斑斑的铁梯,向更下层的隧洞攀爬时,张诚骑着借来的自行车,风风火火赶到了金村村部,找到了于局。
听完张诚关于警犬的分析和建议,于局先是一愣,随即狠狠一拍大腿,满脸的懊恼:“警犬!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糊涂啊!”他猛地转向刘忠仁和孙立,急声喊,“快!快去实验基地,把进去的村民都给我喊出来!一个不留!”
张诚也是一脸无语。本来警犬一来,这事就有极大可能水落石出。现在……难说了。当然,也存在一种可能,就是那个或那些藏着的汉奸,压根就没亲自进过实验基地最深处。但这可能性太小。
实验基地下层。
村长金汉山看着刑具上那一具具风干的尸骸,老眼中满是悲愤:“都仔细着点,别惊扰了……”
一旁的钟特也是第一次深入此地,瞧见这般惨状,脸色铁青,恨不得立刻将藏匿的汉奸碎尸万段。除了他们和村民,还有两位省里派来的技术员和四名负责保护的民警。
“哥啊!”忽然,一声悲怆至极的呼喊从一条侧隧洞内传来。
金汉山老泪纵横,跌跌撞撞扑向一具被绑在铁椅上的干尸。那干尸身上的衣物早已朽烂,皮肤呈诡异的灰褐色,面容早已不可辨认。
“老叔,这……”钟特跟过去,低声询问。
金汉山颤抖着手指,指向干尸的左肩:“俺哥当年上山打短趟,被黑瞎子拍过一掌,你瞧,这儿,这儿是不是有三道疤?”
钟特定睛细看,果然,那干瘪的皮肤上,隐约可见三道平行的凹痕。
“老叔,节哀!”
金汉山浑身颤抖,一把抱起那具干尸,脚步踉跄地想往外走。
钟特张了张嘴,想说“我来帮您”,可看着金汉山那悲愤决绝的眼神,话又咽了回去。
“哐啷!”
金汉山没走几步,许是悲伤过度,腿一软,抱着干尸便向旁边一个半人高的金属实验台倒去。
台面上摆放的各种玻璃器皿、记录本和几个标记着日文的金属盒子,哗啦啦全被带翻在地,摔了个七零八落。
钟特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