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吞下一块狼肉烙饼,门口就传来一阵喧闹。
老婶子急匆匆跑出去,没几秒又慌忙跑回内屋,脸上带着焦急:“二狗子,村里的婆娘们都来了,得先把烙饼藏起来,不然一人一口,可不够分。”
不等张诚说话,老婶子麻利地端起盘子,快步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把狼肉烙饼藏了进去。
柜门刚关上,脚步声就到了,还伴随着婆娘们的嬉笑打闹。
“大脑袋他娘,大脑袋说啦,你家有酱油卖,是不是真的?”
“大脑袋现在也出息了,说是在县里供销社进了不少好东西。”
“可我听说了,真正从供销社进货的是二狗子,大脑袋只是帮二狗子打下手。”
“吆,二狗子也在啊!”
“二狗子,你可真了不起,刚刚剑豪回家,给了我六块钱,说是之前卖黄精赚的。哈哈哈,就七八斤黄精,居然赚了六块钱,比他爹一个月都赚得多。”
“可不是,前些日子谁还说二狗子娶了个疯婆娘,这辈子完了。现在看看,人家二狗子,比谁都强。”
“二狗子,我有个侄女,跟你差不多大,是黄点村的,要不婶子给你们见见?”
“说什么呢你!二狗子有媳妇,你这不是挖墙脚吗?”
屋里乱成一团,嗡嗡嗡的,像一群苍蝇在耳边飞。
张诚揉了揉太阳穴,想让她们安静点,可根本没用。
“各位婶子,你们到底还要不要买东西?”
被张诚一问,场面才稍微安静下来。
“买,当然买啊。二狗子,先给我来十斤粗粮,白糖也来三两……”
“凭啥你先买?二狗子,我们可是亲戚……”
眼看又要乱起来。
张诚嘴角抽了抽,总算明白,为啥那么多代销店都倒闭了。
就这种场面,没几个人能顶得住。
大脑袋他娘双手一叉腰,站到张诚身边,大喊道:“都吵吵啥?再吵吵,以后都别来我家了。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嘀嘀咕咕个不停。”
“大脑袋他娘,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啥在这儿吆五喝六的?”
“就是!”
老婶子一跺脚,跑到门后,抄起扁担,大声道:“这里是我家,谁再吵吵,别怪我赶她出去。要买东西,就好好说话,别给我整那些虚的。耀辉他娘,你先买。”
“凭啥啊!”
“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老婶子抄起扁担就比划。
“老花婆,你来真的啊!”
一阵鸡飞狗跳。
总算,场面被老婶子控制住了。
这次张诚带回来的货确实不少,油盐酱醋很快卖完。
这些东西能放,婶子们不怕坏,有多少要多少。
粗粮限购,每家最多十斤,不用粮票。
白米四毛一斤,凭粮票。
老婶子像护崽的母狼,盯着这群村妇,有人想偷尝白糖,她就举起扁担。
此刻的老婶子,就是护食的狼犬,凶得很。
张大脑袋跟她说了,以后,他跟张诚混了,还吃上了供销社的公家饭,每个月有二十块,忙的时候,每天还有五毛钱补贴。
这么好的工作,老婶子自然要替张大脑袋把住。
有了老婶子的“护持”,半个小时,货物卖出去一半多,剩下的香烟、水果糖等等,还剩不少。
“婶子,要不去村委会找那些知青,让她们教你识字?”张诚觉得老婶子很适合当售货员。
“识字?二狗子,别笑话婶子了。婶子都多大了,还识什么字!”老婶子哈哈笑。
“婶子,你只要认识几个字就行。等我把代销店开起来,你来当售货员,一个月五块钱,咋样?”
代销店售货员?
老婶子眼睛一亮,这算不算也吃上公家饭了?
“那能成吗?”老婶子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能成的!”张诚笑道,“婶子,等会儿你拿些吃食过去,那些知青肯定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更别说教你识字了。”
“成,等会儿我就去试试。对了,二狗子,你代销店啥时候开啊?”
“等开春吧。到时候,我问问村里,把村口牛棚租下来,修葺修葺,当作门店。”
跟老婶子聊了一会儿,张诚揣着一块狼肉烙饼,离开了大脑袋家。
走着走着,张诚感觉不对劲。
皱着眉,他拐进旁边的弄堂,背靠在墙上,警惕地观察四周。
几秒钟后,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你是谁?”
张诚看着追进弄堂的女人,有些疑惑。
女人穿着打满补丁的花格子棉袄,上面满是油垢污渍,扎着又粗又长的马尾辫,脸蛋倒是干净,却长满冻疮。
看到站在拐弯处的张诚,赵清婉吓了一跳,旋即脸颊一红,低下头,小声道:“我、我叫赵清婉,是六年前来你们这里的知青。”
原来是下乡知青。
重生前的张诚性格懦弱,不是在山上忙活,就是在家里待着,确实没怎么见过村里的知青。
“有事?”张诚问。
“那个,能不能卖我点粮食?”
“可以啊,你去大脑袋家,问我婶子就行!”
“我、我没钱。”赵清婉双手搅在一起,有些难为情。
张诚笑了笑,知青干活有工分,有钱,怎么会没钱……
想到阳阳也需要人陪伴,张诚说:“你去找我婶子,就说是我说的,借你十斤粗粮。”
“谢谢,谢谢!”赵清婉连忙弯腰道谢。
“不用客气。你要是有空,去我家,陪陪阳阳就行。”张诚道。
“等我有空了,一定去看看阳阳,我也很久没见她了。”赵清婉满口答应。
“没其他事,我先走了。对了,你一个人别在外边乱跑,熊瞎子咬死人的事,你也听说了。”
“我、我借完粮就回去!”赵清婉连忙说。
看着赵清婉离开的背影,张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