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阵阵，回涌到身前，飘荡的衣裙袖摆顺水流动，贴在身前人的腰腹上。
林婵仰脸，看着由于背光而脸色阴沉的人， 不由笑了一下。
她明知故问：“陛下这是做什么？”
萧晏川摁着她肩头，狭眸轻眯：“你刚才说什么？”
“难道奴婢猜错了，陛下不是为了躲着……”
林婵尚未言尽，就被人捂住了嘴。
她瞪了瞪眼：玩不起！
总算没了恼人的声音，萧晏川的脸色松下一点，他冷声：“孤没有躲着她。”
林婵抬了抬眉毛，落在萧晏川眼里，挑衅似的。
他继续：“……孤只是不想应付她，省得麻烦。”
林婵在他掌心桎梏下，意味不明地“唔唔”了两声。
萧晏川淡着脸：“不许乱说。”
林婵连忙点头，覆在面上的大掌终于挪开，她先喘了两口气，便眼尾轻挑，又想说点什么反击一下。
奈何对上萧晏川警告的冷沉目光，她还是安分下来。
潺潺水声缓缓，池中静下，两人一同泡在里头，就有些尴尬。
林婵后知后觉意识到眼前的帝王不着寸缕，她低着眼，紧盯着自己在水中晃悠的衣袖，生怕会意外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她轻轻：“陛下，那奴婢的衣裙都湿了……怎么办呀？”
萧晏川平静吐出两字：“脱了。”
林婵下意识双臂交叠挡在身前，抬眸惊道：“什么？”
萧晏川本意是这温泉殿中肯定有备用的衣衫，让陈全跑一趟取了就是，奈何眼前的小宫女似乎是想多了。
他一顿，眸中酿起几分恶劣：“怎么，小婵要抗旨？”
林婵偏一偏头，心中惊讶淡下。
以她对萧晏川的了解，每次他用搬出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基本都是想逗她玩。
……真无聊。
林婵腹诽着，一面徐徐垂睫。
温泉池里的热气为她两腮染了几分红晕，她借之作羞赧状，双手从身前放下，指尖扭扭捏捏地搭在腰间丝帛上，轻轻一抽，腰带飘开。
外衫半落于臂弯处，露出半边莹润肩头，林婵撩眼，软声：
“陛下圣命，奴婢不敢不从……”
她作势要将外衫也脱去，随后去解里裙的系带，奈何手还没搭过去，就被人捉住了。
萧晏川扣着人手腕，眼睛却不看她，只侧着脸望向池畔的琉璃屏风，他下颌绷起，脖颈间的红意一直蔓到耳际，不知是热的还是如何。
他声音也有些僵硬：“够了。”
林婵像是真的疑惑：“陛下不是让奴婢宽衣吗？奴婢还没完成啊。”
萧晏川闭一闭眼，扣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收紧。
林婵低呼一声，一径柔弱：“陛下弄疼奴婢了……”
萧晏川旋即像被烫到似的松开了她。
但他仍偏着脸，漠然道：“不必脱了，让陈全拿备用的过来。”
林婵柔柔应了声是，又问：“陛下要奴婢在这儿换吗？”
萧晏川的脸又绷了一下，训斥似的，带了点气急败坏：“出去！”
他说完就背过身，不想再多瞧一眼。
身后的林婵仍靠着池壁，看着眼前略显狼狈的背影，她悠悠应是，唇角浮起笑意。
还想耍她？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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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两炷香后，换好衣裳的林婵直接被叫去了寝殿。
萧晏川穿着雪白寝衣，松垮地披了件外袍，倚在软榻上翻着书卷。
一旁的灯影打在他脸上，衬得细腻温柔。
隔着珠帘，林婵顿了一下，便若无其事垂睫，掀帘入内。
萧晏川听见了声响，也不抬眼，只道：“过来。”
她依言走去，然后被拉着坐到了软榻边上。
林婵一时惶恐：“陛下，这……”
肩头一沉，桎梏住了她。
身后传来萧晏川低沉的声音：“别动。”
林婵心中微妙一瞬，听他语气肃然，没有玩笑的意思，一时也有点紧张。
怎么了，她离开这段时间，难道出什么事了？
正当林婵胡思乱想时，她感到发间一松，方才只勉强擦干的头发尽数垂落下来。
湿凉感铺满后背，林婵没忍住抖了一下，意识到萧晏川抽走了她的发钗。
“陛下……怎么了？”
萧晏川没搭话，只用手捧住了她的头发，片刻后，些许暖意便从发间传出。
林婵张了张口，一时讶然失言。
听闻武功高强之人，可修出内力，运用得炉火纯青，甚至可隔空移物、袭击，杀人于无形。
那现在……难道萧晏川是用内力给自己烘头发？
这也太奢侈了吧？！
林婵身子微僵，艰难开口：“陛下，奴婢没事的……从前都这么过来，奴婢早习惯了。”
身后人轻嘲：“难怪你这么弱。”
明白萧晏川一向不会说什么好话，林婵也不在意：“但真的不必麻烦陛下……奴婢可以自己慢慢擦干的，只要有空闲就行。”
“慢慢？”萧晏川打量了一下她的头发，不悦道，“太久了，孤不想等你。”
林婵一噎，嘟哝道：“这么晚了，陛下也没什么事了吧？”
“你说没事就没事，到底谁是皇帝？”
萧晏川嗤声，在她背上轻推一下：“好了，下去吧。”
林婵一时没反应过来：“陛下没有别的事要奴婢做了吗？”
萧晏川轻轻瞥她一眼，又睨了眼龙榻的方向，勾出一点古怪笑意：
“小婵若是想…倒也不是没有。”
她眼睫一颤，预感到他又要说一些不中听的话。
“孤的床榻有些凉……小婵不妨躺上去暖暖？”
迎着他谑然笑意，林婵一顿，还真往床榻的方向走了。
萧晏川看着她背影，笑意微僵，不由轻啧一声。
他声音冷下：“站住。”
林婵果然停下回身，水眸无辜望来：“陛下不是要奴婢暖一暖被窝吗？”
尽管直觉眼前的小宫女是装的，但对上她乖顺神色，萧晏川硬是说不出什么重话。
他呵笑：“不必了，你出去吧。”
林婵依旧乖巧应是，顺从无比地离开了寝殿。
萧晏川眉心微动，感觉自己好像被反过来戏耍了。
……鬼灵精。
他果然包容了林婵这一点小小的冒犯，但再想凝神于书册上时，眼前却浮现出先前浴池中的情形。
白雾袅娜，她墨发倾泻，衣衫半解。赤红花瓣落于肩头，雪肤柳腰，清丽又妖冶，似半遮半掩绽放的芙蕖。
而这芙蕖，现在又在想象中，绽于床榻间。
“啪”地一声，萧晏川将书册拍在案上，冷脸迫使自己收回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