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内骤然腾起一道火柱,木料燃烧的 “噼啪” 声混着焦糊味炸开,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夜空染得通红,周遭的石墙、兵器甚至飞溅的泥水,都被映得亮如白昼。裴玄素刚踏出走廊,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便直冲鼻腔 —— 那气味滚烫粘稠,还裹着一股腐烂的腥臊,像是陈年的尸臭混着新鲜的血味,呛得他喉间发紧,几欲作呕。
前方一座房屋挡住了视线,火舌已从那房屋后窜出,舔舐着檐角,浓烟滚滚中,隐约传来士兵的惨叫与兵器断裂的脆响。他随冯泰跌跌撞撞转过屋角,脚步猛地顿住,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飘移,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悬停在燃烧的厢房旁的半空,他全身的血液仿佛这瞬间凝固。
待火光掠过那黑影的瞬间,裴玄素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膛!那哪里是人?头发枯如败草,纠结着粘在头皮上;火光映出的脸瘦得只剩皮包骨,皮肤是死灰般的青,额头至脸颊斜斜凸起数十根发黄的鱼骨大小的骨刺,尖梢泛着冷光。最骇人的是它的脸 —— 黝黑的眼窝里没有眼球,只有两簇猩红的光点,死死盯着惊恐的士兵;眼窝下方没有鼻梁,只留两个白骨嶙峋的窟窿,窟窿下是一张裂开到耳根的巨嘴,此刻正大张着,露出密密麻麻如铁钉般的尖牙,每颗牙上都挂着暗红的黏液。它身上裹着件破烂不堪的古袍,衣摆与袖子早已碎成条状,在夜风中飘摆,布料朽败得泛着霉斑,一看便知埋在地下不知多少年月。
血魃的身后是上百只四肢着地、奔行如兽的赤骸妖。它们几乎瞬间就撕碎了外围的哨位,如水流般漫过城墙涌入堡垒。
杀戮在顷刻间爆发。一个年轻的士兵被赤骸妖扑倒,他甚至来不及惨叫,脖颈便被利齿洞穿,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另一侧,两只赤骸妖抓住一个统领的四肢,猛地一扯——血肉撕裂的闷响令人牙酸,残躯被随意抛在地上。
““结阵!向峭壁退!” 廖怀谦的怒吼在一片凄厉的惨叫中劈空而起,沙哑却字字铿锵,试图压过混乱的喧嚣。可士兵们刚勉强拢起阵型,手中长枪尚未交错成盾,一股暗红的妖潮便轰然席卷而来 —— 那是十数只赤骸妖,青黑利爪泛着寒光,嘶吼着扑撞过来,顷刻间便将堪堪成型的人墙冲得七零八落,甲胄碎裂声、兵刃落地声与士兵的哀嚎混作一团,惨不忍睹。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足尖点过一旁的房顶,衣袂翻飞间,玄阳子的身影如惊鸿掠空。紧随其后,他指尖凝出的金色灵力骤然迸发,飞剑化作一道锐不可当的金光,如闪电般划破夜空,精准洞穿了正疯狂冲击阵型的五只赤骸妖。其中三只来不及惨叫,身躯便化作漫天红雾,在火光中瞬间消散;余下那两只虽已毙命,身躯除了被飞剑洞穿的伤痕,却没有化成红雾消散,像断线的木偶般从半空坠落,重重砸在湿滑的地上,借着惯性滑出两丈有余。
滑行中,一只赤骸妖的利爪猛地划过一名士兵的小腿。腿甲应声破裂,内里皮肉被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士兵惨叫一声,踉跄倒地。旁边的同伴立刻扑上前去搀扶。
而那赤骸妖的尸身余势未消,继续在地面滑行,最终“咚”一声闷响,重重撞在墙根下,再无动静。
“不可结阵!速速退向峭壁处!” 玄阳子的声音从房顶传来,他足尖再一点,身影已顺着屋脊疾驰远去,指尖不断凝出灵力,射杀追得最近的赤骸妖,为士兵们扫清退路。
廖怀谦见状,立刻扶起身旁倒地的几个士兵,嘶吼着再度传令:“快!退去峭壁!”
士兵们如蒙大赦,拖着受伤的身躯,在将领的喊声下狼狈却有序地向峭壁方向撤退。廖怀谦边退边回头,却见诡异的一幕发生 —— 那些穷追不舍的赤骸妖,竟像是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被死死拦在原地。它们赤红的眼窝中燃起暴戾的火光,疯狂嘶吼着,挥舞着锋利的利爪狠狠抓挠、撕咬那看不见的壁垒,指尖划过虚空时,甚至溅起细碎的火星,却始终无法穿透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群渐渐远去,眼中满是不甘与嗜血的凶光。
其余的赤骸妖见状,愈发焦躁,有的仰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向上跃起,试图越过屏障;有的则贴着无形壁垒来回窜动,利爪在地面划出深深的沟壑,疯狂搜寻着可乘之机;还有的相互撕咬推搡,恨不得踏过同类的身躯冲过去。这短暂的混乱与迟疑,恰好给了士兵们喘息之机,众人不敢耽搁,拼尽全力向峭壁奔去,身后赤骸妖的嘶吼与利爪抓挠屏障的刺耳声响,成了催命符般的背景音。
裴玄素与冯泰刚拐过屋角,三只赤骸妖已如鬼魅般迎面扑来!冯泰下意识抬手,三只金光大手“伏屠手”凌空抓去——
出手刹那他便心生悔意,想起丰阳时连抓一只都吃力,此刻同时对付三只,怕是……
念头未落,那三只赤骸妖利爪挥出,金光大手竟如薄纸般被瞬间撕碎!而几乎同时,身旁屋顶上又跃下四只,嘶吼着朝两人凌空扑下!
冯泰立刻念动真言,手掌一抬,在两人身前立起一道无形气墙,同时拽住裴玄素转身便跑!
“砰砰砰”几声闷响,七只赤骸妖结结实实撞在气墙之上,滑落在地,晃了晃眩晕的脑袋,随即嘶吼着再度扑来。
为首三只赤骸妖疯狂挥爪猛击,气墙上涟漪激荡。在它们第四次挥爪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无形气墙终于崩碎,化作漫天金色光点四散消散。
屏障既破,七只赤骸妖再无阻碍,齐齐嘶吼着朝两人猛扑而去!
冯泰与裴玄素被七八只赤骸妖逼至马厩附近,险象环生。一只赤骸妖的利爪几乎要抓到冯泰背心,裴玄素情急之下,怀中三张“定身符”脱手飞出,正贴在那妖物额前、胸口!赤骸妖身形一滞,冯泰趁机脱身,回身便是一记凝聚全身法力的“威光明王真言”!
“轰——!”
雷霆霹雳炸响,连带数只赤骸妖被狂暴的霹雳掀飞,狠狠撞入一旁的兵舍。墙壁崩塌,房梁断裂,瓦砾如雨落下。可烟尘中,那几只赤骸妖晃了晃脑袋,竟又嘶吼着爬起,眼窝中的红芒更盛。
“没用!它们根本不怕雷火!” 裴玄素拉着冯泰急退,同时对周遭溃散的士兵大喊:“向峭壁退!不要散开!”
“快走!” 冯泰的喊声未落,掌心已凝出第二道无形壁垒,试图阻拦身后穷追不舍的赤骸妖。可他刚转身之际,眼角余光便瞥见马厩顶部寒光一闪 —— 两只赤骸妖不知何时已攀上屋顶,青黑利爪蜷缩,正欲纵身扑下!
更危急的是身后,先前那七只妖物嘶吼着扑来,腥风直灌鼻腔。裴玄素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摸出怀中一叠黄符,此刻也顾不上分辨,扬手便朝扑来的妖物狠狠一撒!
黄符漫天翻飞,前首那只赤骸妖恰好撞上最靠前的一张,身形猛地一僵,青灰的皮肤瞬间泛起白霜,紧接着 “轰然” 倒地,沉重的身躯借着冲势在湿滑的石板上向前滑去。
冯泰与裴玄素见状,连忙向两侧急闪,那僵硬的妖物径直滑向马厩,恰好撞上从屋顶跃下的两只赤骸妖!
“嘭” 的一声闷响,三只妖物滚作一团,撞破马厩的木栅栏冲进内里。马厩中本就被厮杀声惊得躁动不安的马匹,此刻见妖物闯入,顿时疯了般嘶鸣挣扎。木质厩舍不堪冲击,“咔嚓” 一声塌了好大一个洞,受惊的马匹争先恐后地从破洞处奔逃而出,马蹄翻飞间,将那三只还未起身的赤骸妖狠狠踩在脚下,泥土飞溅中,妖物的嘶吼渐渐微弱,竟被活活踩入了泥里。
另一边,冯泰正好瞧见扑来的其它六只妖物。三只妖物撞上空中飘落的黄符,身躯瞬间凝结成冰,赤红色的眼窝在冰层后泛着凶光,却动弹不得;另有一只撞上黄符后,浑身骤然燃起熊熊烈火;可最后两只撞上黄符,却毫无反应,依旧嘶吼着扑来。冯泰余光一瞥,看清那两张符纸竟是普通驱邪符,心中暗骂一声 —— 这驱邪符箓,对付已具实体的赤骸妖自然无用!
“快走!” 冯泰不敢耽搁,再度凝出无形壁垒格挡妖物猛扑,拉着裴玄素继续向峭壁处撤离。刚走过马厩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几声马匹的惨厉嘶鸣,紧接着 “轰” 的一声巨响,马厩方向竟有几个物件被硬生生撞飞!
其中一物带着腥风直坠而下,恰好砸中一名正在跑动的士兵。那士兵惨叫一声,被重物带着一同撞向旁边的房屋,“哗啦” 一声撞碎了木窗,重重摔进屋内,再没了声响。其余物件散落各处,有一件落在两人前方不足丈远的地方。
裴玄素奔逃间余光一扫,胃中顿时翻江倒海 —— 那竟是被生生撕碎的马匹躯体,此刻落在地上的,正是马头那一块!马头还在微微抽搐,鼻腔中发出沉重而痛苦的喘息,火光映照下,马儿圆睁的眼中满是极致的惊恐,眼角甚至还挂着未干的泪渍。他不敢多看,咬紧牙关,跟着冯泰在混乱与血腥中拼命向前奔逃,身后的嘶吼、崩塌声与惨叫声,如跗骨之蛆般紧追不舍。
冯泰每奔出丈远,便反手凝出一道无形壁垒,土墙般横亘在身后 —— 可这屏障终究撑不了片刻,赤骸妖的利爪不过片刻攻击,“咔嚓” 碎裂声紧随而至,根本拦不住妖物的穷追猛打。
两人正拼尽全力狂奔,眼角余光却瞥见右侧惨剧:几十个士兵亡命奔逃,身后数十只赤骸妖如附骨之疽,青黑利爪不断挥落,士兵们接二连三被扑倒,惨叫声此起彼伏,队伍越跑越短,转眼便只剩寥寥数人。冯泰看在眼里,心头一沉 —— 再这么逃下去,就算到了峭壁,也迟早被妖物耗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背水一战!
他猛地想起方才被冰冻的赤骸妖,脑中骤然有了对策。“唰” 地一声,冯泰猛地顿住脚步,脚尖在湿滑的地面狠狠一旋,带起一堆泥泞向前推出,形成一个小土堆。
裴玄素见状,也立刻收住脚步,握紧手中黄符,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耳畔全是妖物的嘶吼与兵刃的碰撞声。
“光跑没用!” 冯泰的声音带着决绝,“必须主动反击,否则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话音未落,他双掌齐推,一道比先前厚实数倍的无形墙壁骤然升起,如铜墙铁壁般挡在两人身前。随即他转头急问裴玄素:“你身上可有九阳镇煞符?”
裴玄素连忙探入怀中布袋,摸索片刻,掏出一叠黄符,粗略一看后道:“还有三十余张!”
“够了!” 冯泰眼中闪过一丝亮色,急促吩咐,“待会儿赤骸妖攻击这道护盾,你仔细看着 —— 但凡被妖物利爪连续抓中,妖物嘶吼之际,就立刻朝护盾扔一张九阳镇煞符!”
裴玄素虽不解其中原理,但也知道此刻已无退路,只能咬牙应下:“好!交给我便是!” 他将黄符攥在手中,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目光死死盯着身前的虚无,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冯泰目光如炬,锁定不远处苦苦支撑的士兵,趁赤骸妖扑击的间隙,掌心骤然涌出莹莹蓝光,口中诵念真言的速度陡然加快。刹那间,一道丈余宽的晶莹水带自他掌心奔腾而出,如矫健水龙般破水逆雨,直冲向士兵所在之处!水龙裹挟着刺骨寒气,在扑向士兵的赤骸妖群中灵活穿梭、翻卷,所过之处,妖物们的嘶吼戛然而止 —— 它们周身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坚冰,青灰的躯体被冻在剔透的冰层中,赤红色的眼窝在冰后泛着死寂的光,寒气森森,连周遭的房屋都被冻结起来。
“来了!” 裴玄素的警示声急促响起。
冯泰猛地转头,只见十余只赤骸妖如饿狼般朝两人扑来,利爪划破空气,带着腥风与刺耳的锐响。他不退反进,双手飞速结印,喉间滚出沉厚真言:“大悲甘露恒顺真言!” 话音落时,两条更粗壮的晶莹水带自掌心盘旋升起,水汽氤氲中,寒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三只赤骸妖抢先扑至,冯泰掌中水带顺势向前一推!水柱如龙出海,带着沛然之势直射妖群,最靠前的三只赤骸妖不及反应,身躯被水龙拦腰卷住。它们在水流中疯狂挣扎,可动作却越来越慢,越来越僵,最终彻底凝固——三具狰狞的冰雕悬在半空,还保持着扑击的姿态,却再也无法动弹。
其后十数只妖物相互推搡,竟被水龙一并裹住,在挣扎中冻结成一团巨大的冰坨,“咚” 地一声砸在地上,冰层碎裂却依旧困着妖物;水龙余势未消,径直撞向后方石墙 ——“咔嚓” 一声脆响,整面石墙瞬间凝结出尺余厚的坚冰,寒气扩散开来,让裴玄素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冯泰掌心一收,灵力回撤,那些扑来的赤骸妖已尽数被冻结在两人身前,或立或卧,成了一座座狰狞的冰雕,再无半分凶戾之气。
另一边,玄阳子在屋顶腾挪转移,面色沉凝。他的飞剑化作一道金色电光,直取那悬浮半空、正贪婪汲取战场血气与生魂的血魃。
血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身形急退。与此同时,三只赤骸妖竟悍不畏死地凌空跃起,以身躯撞向飞剑!剑光绞过,赤骸妖化作漫天血雾,却也阻了飞剑一刹,让血魃再次遁入妖群。
一道转瞬即逝的喘息之隙,让幸存者得以向峭壁方向聚拢。
可那血魃太过狡诈,始终躲在赤骸妖群深处,以同类为肉盾,自身则如鬼魅般不断游走。它周身萦绕的黑雾越来越浓,每有一名士兵惨死,每一声绝望的哀嚎,都会化作丝丝缕缕的阴邪之气被它吸纳,滋养得它气息愈发恐怖,眼窝中猩红的光焰也愈发炽盛。
“啊 ——!” 一声少年的惨叫刺破夜空,玄阳子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一名稚气未脱的士兵被一只赤骸妖死死咬住小腿,拖拽着向黑暗中拖去,少年脸上满是绝望与痛苦。玄阳子目眦欲裂,心头怒火熊熊燃烧,当即放弃追击另一只妖物,周身灵力暴涨,身侧骤然生成一道半丈高的无形盾墙。他屈指一点,盾墙如奔雷般朝着那只赤骸妖冲击而去,“嘭” 的一声将其狠狠撞飞十余丈远,撞在石墙上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他剑指疾点向那名少年士兵,一道金光破空而至,精准命中正要扑上的另一只赤骸妖。那妖物身上金光乍现,惨叫一声便化作一团黑雾消散。
可玄阳子还未及松口气,又一只赤骸妖如影随形般扑到少年身前,锋利的尖牙狠狠咬中他的脖颈。少年的挣扎瞬间僵住,双眼圆睁,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眨眼间便成了一具皮包骨的干尸。
玄阳子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 他拼尽全力,却依旧赶不上死亡的速度。
耳听得那血魃裹挟着腥风,朝着另一侧的士兵人群飞扑而去,玄阳子眸色一凛,身躯如离弦之箭般破空追去。指尖灵光骤闪,一道凝实的无形护盾裹挟着雷霆之势,直撞血魃后心!
那血魃正贪婪地盯着下方慌乱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护盾狠狠撞中。只听 “嘭” 的一声闷响,它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重重砸进下方的赤骸妖群里,惊得周遭妖物一阵嘶鸣躁动。
落地的血魃凶性大发,双爪狂乱挥舞,利爪所过之处,身旁几只来不及避让的赤骸妖瞬间被撕成血肉碎块,漫天残肢飞溅。它猛地仰头,裂开的巨嘴中发出一声震彻夜空的愤怒嘶吼,猩红眼窝中凶光暴涨,竟无视周遭混乱,径直朝着半空中的玄阳子猛扑而来。
玄阳子见状,唇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 正中下怀!他身躯借力倒飞,与血魃拉开半丈距离,同时剑指疾点,那柄金光璀璨的飞剑立刻如陨星坠地,拖着一道耀眼的光尾,直刺血魃面门!
可这血魃竟狡猾至极,前扑之势不过是虚晃一招。就在飞剑即将及身的刹那,它的身躯在空中诡谲一折,以一个常人绝无可能做到的扭曲姿势骤然转身,舍弃玄阳子,竟朝着正在厉声招呼士兵退守峭壁的廖怀谦等人,悍然扑去!
“不好!” 玄阳子心头一沉,却已来不及收回飞剑。
金芒破空,终究迟了一瞬。锋利的剑身擦着血魃的肩头疾掠而过,带起一蓬暗红血雾。只听血魃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嘶吼,半边肩膀竟连同一整只枯瘦的手臂,被生生削落在地!断臂坠地的瞬间,伤口处腾起滚滚红雾,那雾气所及之处,地面的杂草、碎石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转瞬便化作一片焦土。
血魃吃痛之下,不敢再恋战,怪啸着一头扎回赤骸妖群深处,借着密密麻麻的妖物身躯,再次隐匿了踪迹。
突然,一声尖锐至极的嘶吼刺破夜空!一只赤骸妖猛地抬头,对着天际发出凄厉长嚎,紧接着,整个仙关堡内的所有赤骸妖仿佛接到了无形指令,纷纷抛下身前的士兵,仰头嘶吼起来 —— 那嘶吼声此起彼伏,尖锐刺耳,带着浓浓的暴戾与嗜血之气,听得人头皮发麻。
嘶吼声中,所有赤骸妖的身形竟瞬间暴涨几分,青黑的利爪泛出更凛冽的寒光,速度也陡然加快,如疯魔般再度猛扑向溃散的士兵,攻势比先前凶狠了数倍!
玄阳子眸色一沉,再也无法坐视士兵们不断倒下。他足尖一点屋顶,身形凌空而起,双手快速结印,口中诵念法诀,周身灵力如潮水般涌出。刹那间,一道厚重的无形墙壁在仙关堡正中拔地而起,径直将整个堡垒隔绝成两半 —— 墙的一侧,是密密麻麻、凶性大发的赤骸妖与血魃潜藏的阴云;另一侧,妖物数量较少,冯泰与裴玄素正并肩死战。
玄阳子悬浮于空中,目光扫过另一侧:冯泰正不断诵念水系真言,一道道水龙盘旋而出,将扑来的赤骸妖冻结成冰,身前还立着一道无形护盾阻挡漏网之鱼。可这般高强度施法早已耗尽他不少灵力,那些被暂时冰冻的妖物,因未能及时斩杀,冰层很快便在它们的挣扎下碎裂,脱困后再度嘶吼着冲向两人;而扑到护盾前的妖物越来越多,利爪疯狂抓挠,护盾上的灵光已渐渐黯淡,裴玄素手中用于补充护盾法力的符咒,也已所剩无几,形势岌岌可危。
危机时刻,玄阳子一边指尖飞剑疾射,斩杀着墙另一侧靠近士兵的妖物,一边高声指引被解救出的士兵:“速速向另外一边靠拢!穿过此处,便可暂避凶险!”
玄阳子施法立起的无形护盾对常人并无阻碍,士兵们虽看不见屏障所在,可妖物近在眼前,由不得他们有半分迟疑。纷纷拼尽全力向玄阳子所指方向奔去,穿过屏障,进入妖物稀少的另一半空间。
待士兵们陆续撤离,玄阳子立刻对着另一侧的冯泰与裴玄素高声传令:“冯灵使,不必与赤骸妖纠缠!速取青铜镜立起灵法盾,专注以不坏法幢真言为铜镜补充法力,此盾可有效阻隔妖物攻击!”
随后他又转向裴玄素,语气急促却沉稳:“玄素!你即刻召集堡中所有幸存士兵,尽数进入灵法盾内避险,速去办!”
两人闻言不敢耽搁。冯泰反手冰冻住最近的两只赤骸妖,暂时阻拦了攻势,立刻收起身前的无形护盾,与裴玄素对视一眼,转身便朝着另一侧更为宽阔的校场方向狂奔而去 —— 那里,正是立盾的绝佳之地。身后赤骸妖的嘶吼声与利爪抓挠空气的锐响,如催命符般紧追不舍。
他猛地探手入怀,将那面青铜镜掷向半空,旋即双目圆睁,厉声喝道:“唵。金刚不坏,法幢永固。心光所照,诸邪退散。如如不动,持世光明!”
真言落毕,半空中的青铜镜陡然震颤起来。只听 “铮” 的一声清鸣,外圈镜框与镜面竟骤然分离 —— 镜框左旋,镜面右旋,二者如双鱼般飞速转动,霎时间金光大放,刺得人睁不开眼。
金光翻腾间,一面巨大的半圆形光盾凭空化出,如穹顶般轰然罩下,将整片宽阔校场牢牢护在其中,光壁之上,隐隐有梵文流转,透着凛然不可侵的威势。
裴玄素见状,立刻朝着四下溃散的士兵放声大喊:“快!进护盾里躲着!快!”
一众士兵如蒙大赦,拼了命地朝着光盾方向奔逃,身后的赤骸妖却不肯罢休,嘶吼着紧追不舍,利爪几乎要触到最后几名士兵的后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如闪电般破空而至,精准洞穿了追击的妖物 —— 有的妖物瞬间化作血雾消散,有的则僵直倒地,成了一具具再无威胁的干尸。
另一边,十几只侥幸冲在前列的赤骸妖,狠狠撞在光壁之上,发出 “嘭嘭” 的沉闷巨响。它们癫狂地抓挠撕咬,利爪在光壁上划出刺耳的尖鸣,金色光盾剧烈震颤,漾开一圈圈涟漪,却始终未曾破裂。
可这些妖物刚攻击了没几下,又是一道金光疾射而来,正中妖群核心。刹那间,嘶吼声戛然而止,妖物们纷纷僵立,随即软倒在地,只剩两三具干瘪的尸体静静躺在光壁之外。
士兵们初入护盾时,心中满是疑虑——此地开阔无遮,岂不是更易受袭?然而眼见妖物被不断剿灭,他们只得压下不安,纷纷退入这金光笼罩的区域。
起初,他们只看到空中悬着一个发光的奇异物件,四周并无异状。待定下心神,他们注意到冯泰盘坐于那旋转的物件之下,周身笼罩着一层金辉。只听他口中反复诵念:
“唵。苏悉地。迦叶波。法幢起处,天魔溃散。金刚道种,不坏不转。我今持诵,如须弥山。莎诃。”
士兵们抬眼看向四周,眼前依旧是漆黑的夜空、泥泞的水洼、多处仍在燃烧的房屋——火焰冲天,木料噼啪作响,还有受惊的马匹在堡内四处狂奔。
正当士兵们惊疑不定之际,右方又冲进来十几个溃退的兵士,五六只妖物紧追其后,张牙舞爪地疯狂扑击。直到此时,众人才看清——每当妖物的利爪挥向虚空,原本空无一物的半空中便会浮现出一层透明的金色光膜,上面还有梵文一闪而逝,随即隐没。妖物再次攻击时,那光膜又清晰地显现出来。
任凭外头妖物如何嘶吼攻击,竟都无法突破这层无形屏障。士兵们的心终于稍稍落定,一个个大口喘着粗气,汗如雨下,身子还在止不住地颤抖。有几个更是直接瘫倒在地,也顾不上一地的泥水。
盾外,惨烈的追逐仍在继续。乔都尉与廖怀谦护着二十几名残兵拼命向光盾奔来,身后十几只赤骸妖紧追不舍。
裴玄素转头望向师父那边,心中不由一沉——不知何时,城墙外竟又涌入了上百只赤骸妖!师父一边挥剑斩妖,一边护着更多士兵往这边撤退,显然已无法分心照应此处。
而眼前这十几只妖物,虽已是这一半区域的最后一批,乔都尉等人却已无力抵挡。危急关头,裴玄素一咬牙冲出光盾,伸手往布囊中一探——黄符尚有三十余张,可大半都是驱邪符,对赤骸妖几乎无用;九阳镇煞符也只剩三张,定身符仅剩十余张,眼下每一张都珍贵无比。
思索间,只听师父的声音隔空传来,清晰如钟:“用九阳镇煞符贴于横刀,可斩被定身之妖!时机只一瞬,务必谨慎!”
裴玄素心中一震——师父在另一边战况如此焦灼,竟还能分神留意自己这边的举动。他不及细想,右手“锃”地抽出腰间横刀,将一张九阳镇煞符啪地贴在刀柄处,左手则紧攥定身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下心神。
心跳声在耳中擂鼓般作响,冷汗早已浸透衣衫。救人要紧,容不得半分犹豫!他攥紧手中符纸,朝着乔都尉等人疾奔而去。眼见一只妖物径直扑来,裴玄素屏息凝神,瞧准时机,扬手便是一张“定身符”打出!
符光闪过,空中一只飞扑的赤骸妖骤然僵直,直坠而下。但它挥出的利爪余势未消,掠过一名士兵肩头,顿时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裴玄素见时机已至,横刀自下而上斜撩而出,一刀劈向赤骸妖胸腹!刀锋触及妖躯,竟如入虚无,毫无阻滞地将其斩为两半——那妖物连嘶吼都未及发出,便化作一团血雾消散。
刀锋划过妖躯的刹那,裴玄素瞥见贴在刀柄的黄符上,金色符文骤然亮起,待斩过妖物,光芒又顷刻隐去。
一声嘶吼打断了他的思绪。裴玄素立刻高喊:“乔都尉!快带人进护盾!”乔都尉闻言,立刻率众加速奔向冯泰所在。
裴玄素半侧身后退,目光紧锁扑来的妖物。他毕竟未修玄门法力,在眼中,赤骸妖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但方才与冯泰并肩作战时,他已察觉:妖物移动虽快,却有影子。四周火光摇曳,虽看不清妖物身形,可它们攻击前那一瞬的停顿,影子便会投在地上——那便是他掷符定身、挥刀斩妖的唯一时机。
果然,一道影子骤然出现在身侧!裴玄素不假思索,一张黄符脱手打出。就在符纸触及妖物的瞬间,他差一点惊呼出声——妖物利爪的爪尖,几乎已贴到他鼻尖擦过!他只觉鼻尖一阵刺痛,此刻却顾不得许多,手中横刀就势向上猛劈!
这一次,妖物并未化作血雾,而是身躯一僵,重重摔落在地,成了一具不再动弹的尸体。
众人已奔至离护盾仅十几步之处。裴玄素眼角余光忽又瞥见地上影子晃动——这次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他心头大骇,再也顾不得保留,将手中所有定身符尽数抛向空中!
“砰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炸响,足足八九只妖物撞上半空中的黄符,身形骤然僵直,纷纷栽落,顺着前冲的余势在地面滑行,直至“咚、咚”撞在金色护盾外壁上,才终于停下。
可就在这符光未散、妖物坠地的混乱瞬间,裴玄素只觉眼前一暗——数道黑影已扑至身前!利爪的腥风,几乎已刮到他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他头顶上方骤然落下两面盾牌,“铛!铛!”两声,堪堪挡在妖物与他之间!竟是乔都尉与廖怀谦在远处瞥见危机,不及赶来,奋力将手中盾牌掷来,只求为裴玄素争得一丝喘息之机。
然而,那两面盾牌只阻挡了一瞬,便被数道利爪撕成七八块碎片,四下飞溅!裴玄素只觉身上多处传来刺痛,心中骇然——此番怕是要葬身于此了。
脑中画面电闪而过:父母、婉君、舅舅、青鸟、凤鸣、凤锦……最后定格在云娘含笑的脸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裴玄素周身忽地漾开一层淡金色光晕,将他整个人护在其中。那些扑至面前的妖物骤然僵在半空,动弹不得。
就在此刻,一道金色厉芒自天而降,如雷霆裂空,精准地落在他身前!那些已扑至眼前的黑影,连惨叫都未及发出,瞬间化作团团血雾爆散。
裴玄素身前的地面上,赫然插着师父的宝剑。剑身金芒吞吐,嗡嗡震鸣不绝。
他立刻低头查看周身,只见衣衫被利爪划破数道,留下几处浅浅的皮外伤,好在并无大碍。手指触到胸口那块温润的玉佩时,他才恍然——原是师父所赐的这枚玉佩,在生死关头护住了自己。
他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心神一松,浑身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身子一软,便要栽倒。便在此时,乔都尉与廖怀谦一左一右抢上前来,一把将他架住,头也不回地拖向护盾方向。
地上的宝剑铮然长鸣,自行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金色弧光贴地横扫——地上那些尚未挣扎起来的妖物,顷刻间如被无形之力抹去,只余三具僵硬的尸身留在原地。
玄阳子见裴玄素等人已安然退入护盾,心中稍定,待最后一批生还士兵也撤入另一边后,他终于能放开手脚,全力对付这些妖物。
可就在此时,他忽觉人数不对——环顾四周,果然在都堂后门处瞥见几道人影,正是钱刺史、严县令与海县尉等人!而周遭的赤骸妖似也嗅到生气,齐刷刷调转身形,朝那几人猛扑过去。
玄阳子反应极快,飞剑回旋的同时,人已如电掠出!几乎同时,众人不远处,一道身影赫然浮现——正是那血魃!此刻它断臂已重生,身形甫现,便朝众人疾冲,口中喷出炽烈血焰,眼看要将几人焚为灰烬!
玄阳子剑指一引,飞剑直取血魃头颅;他身形则已落在众人身前,抬手立起一道无形护盾挡住那灼热的火焰。
也就在这刹那,数十只赤骸妖如潮水般扑至。玄阳子嘴角微扬,飞剑于空中骤然幻化出十数道剑影!
只见他身前金光纵横交织,如一张细密光网,眨眼间便将扑来的数十只赤骸妖尽数绞灭。血魃喷吐的血焰应声而灭。它见势不妙,扭身欲逃,可身形刚动——
“嗤!”
一道金光自地底破土而出,由下至上,将其身躯直直贯穿!血魃发出一声凄厉嘶吼,四肢扭曲蜷缩,整个身躯竟急剧萎缩,直至缩成头颅大小,随即“嘭”地爆裂开来!
一道血柱如喷泉般冲起数丈之高,又如烟花般当空绽开。刹那间,仙关堡上空,下起了一场淋漓血雨。
这漫天血雨竟无一丝腥气,反而带着一股奇异的草木清气。血雨落地的刹那,焦黑的土地上迅速冒出了青嫩的草芽,焦枯的房梁上竟抽出新枝、长出绿叶,连石缝里也瞬间覆满了湿润的苔藓——唯余那些燃烧的火焰,依旧未被浇熄。
那些赤骸妖却仿佛遇见了天敌,纷纷惊惶后退,身躯剧烈颤抖,恐惧地抬起手臂遮住头颅,发出低沉畏缩的呜咽。
众人正为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叹,玄阳子心头却猛地一凛——他察觉到一股庞大而诡异的灵力正在迅速迫近!
方才长出新枝的枯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度枯萎、焦黑。玄阳子猛然抬头,只见山林上方的黑暗里,一双猩红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仙关堡,目光冰冷如渊。
而那些原本恐惧退缩的赤骸妖,此刻竟恢复了凶性,却不再攻击众人,而是齐齐转身,如潮水般翻越城墙,迅速没入了山林深处。
玄阳子目送妖物尽数没入山林,收回飞剑,随后自怀中取出两张鸟形的剪纸,信手往空中一抛——剪纸迎风便长,化作两只灵动如生的鸟儿,振翅而起,在仙关堡上空盘旋不定。
随后 ,玄阳子引着钱刺史等人在护盾的掩护下,来到冯泰所撑的灵法盾前。此时血雨已停,众人因在护盾内,身上未染半分血渍。再看四周地面,血色雨水早已渗入泥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茵茵绿意,草木疯长,恍如春回。
此时,众人正在为伤兵包扎救治。玄阳子目光扫过,落在裴玄素身上——他鼻梁上一道伤口,血顺着嘴角淌下,身上衣衫也破了好几处,皆是方才赤骸妖攻击所留。幸有玉佩护体,否则早已毙命当场。
玄阳子自包袱中取出一截约五寸长、刀柄粗细的柱状物件,递给裴玄素:“用驱邪符贴于其上,龙头对准伤口,龙尾朝外。”
裴玄素接过,入手不沉,似是铜铁合铸。柱身刻着数道道家符文,一端是精雕的龙头,栩栩如生;另一端则是龙尾。整件东西比例奇特,龙头龙尾挨得极近,看着有些别扭。
他依师父所言,贴好驱邪符,将龙头对准自己身上一处伤口。刹那间,龙头双目泛起金光,龙尾竟开始缓缓向外伸长!柱上符文次第亮起,只见伤口处飘出缕缕肉眼可见的黑气,丝丝缕缕汇入龙口。随着龙身越伸越长,黑气渐稀,终至散尽。此时手中之物,已化作一条完整的龙形。
再看那龙尾末端,一滴翠绿色的浓稠液体缓缓滴落,坠入地上积水,竟“嗤”地冒起一股黑烟。
“此物名‘龙吸柱’,可吸出赤骸妖所留尸毒。”玄阳子说罢,看向四周伤兵,“你用它替受伤将士逐一吸净毒质,直到柱上驱邪符转为黑色,再换新符贴上。”
“是,师父。”裴玄素领命,当即持着龙吸柱走向其他伤员。
玄阳子走到还在勉力为青铜镜灌注法力的冯泰身边,见他脸色惨白,额上尽是冷汗,便伸手轻拍他肩头,沉声道:
“冯灵使,眼下已无险情,可收功了。”
冯泰这才撤去法力,灵法盾应声消散。他脸色煞白,身形一晃,险些软倒,被身旁的乔都尉一把扶住。他满头冷汗,望向玄阳子,喘息着问道:“道长……那血魃,可除了?”
玄阳子眉头深锁,缓缓摇头:“方才那一只已灭。但……”他目光转向山林深处,“还有一只。”
“什么?!”裴玄素失声惊呼。
众人闻言,无不色变。钱刺史脸色铁青,严县令与海县尉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骇然。方才一番血战,竟非终结?
廖怀谦急声问道:“道长,那眼下该当如何?”
玄阳子目光扫过满地尸骸,又看向这片开阔地上仅存的幸存者——出发时的两千余人,如今已折损近半。
但此时不容喘息。他神色凝重,决然道:“先将所有被赤骸妖咬死的尸身集中焚化。未消散的赤骸妖尸身单独存放,三日后,取其身上所生‘血骸菇’。”言罢,他转向廖怀谦与乔都尉,“点二十人,随我同去追踪另一只血魃,务必除之。”
众人方才亲眼目睹玄阳子一剑诛灭血魃,对其手段已无半分怀疑。廖怀谦当即转身面向士兵,扬声喝道:“兄弟们也都见了那血魃何等凶残!此行凶险,我不强求——愿随道长前往的,自行出列!”
士兵们面面相觑,沉默在人群中蔓延。一时间,竟无一人率先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