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双修的时候,他便在她识海中看见不一样的画面。
第二次,他看的更加清晰。
那个时候便有些怀疑,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几乎能肯定,眼前这个,绝不是原来的楚昭朝。
“彼此彼此。”
楚昭朝挣了挣,没挣脱,“你又是谁?”
这话像柄利刃刺进秦彻心口。
他手上力道一松,楚昭朝趁机抽身,却听他低声道:“萧烬。”
“什么?”
“我的名字。”
他抬眼时,左眼幽蓝褪去,露出罕见的脆弱:“冥府第七殿,萧烬。”
楚昭朝怔愣在原地。
瓮城出现的阴司诏,上面的名字正是萧烬。
原来,秦彻体内的阴魄,是他!
难怪有如此厉害的幽冥之力,难怪能让即将消散的秦彻阳魂再次凝聚,还能与王氏告别。
楚昭朝吞咽一口口水。
“那个,你让我冷静会。”
她得好好捋一捋。
还是如上次一样,楚昭朝在床上,秦彻在对面的矮榻。
她记得,大婚夜时,他说是自己在分魂时遭人暗算,导致分魂失败,这才成为这样。
她记得他还说过,他的灵脉是在二十年前断的。
那是不是说,萧烬在灵脉断了后,无法凝聚阳魂,只能四处游荡,然后成了冥府第七殿的冥王。
二十年坐上冥王之位?
他战斗力这么强?
楚昭朝拿眼觑他,哪知正对上秦彻的目光。
被抓个正着。
楚昭朝耳尖蹭的一下染上红晕。
待秦彻发出愉悦的声音后,楚昭朝觉得整张脸似乎都要烧起来。
笑,笑什么笑。
有什么好笑的!!!
看似是吵了一架,但好似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一点。
接下来便是各自修炼,恢复灵力。
就在楚昭朝闭上眼的刹那,识海中响起秦彻的声音:“找到孟氏后,我放你走。”
她心中自是欢喜。
却未曾注意到左眼已经褪去幽冥色,且彻底恢复了清明。
约莫一个时辰后,窗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又在台阶上戛然而止。
“将军!”
亲兵的声音透着一丝慌乱,“太子急召,往生崖出现异变!”
楚昭朝睁开眼睛,腕间玉镯的金砂正不安地流动。
她与秦彻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起身。
“知道了。”
秦彻沉声应道,顺手将挂在屏风上的外袍扔给楚昭朝,“穿上。”
门外亲兵:“……”
楚昭朝接过衣袍,迅速系好衣带,跟着秦彻走出房门。
院中,亲兵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见他们出来,连忙上前:“侯爷已经和对方再次交手,血月...血月正在吞噬城墙!”
这么快?
楚昭朝心头一跳。
抬头望向天际,只见那轮血月比前一个时辰大了整整一倍,月光所照之处的砖石正在软化,像被无形之手揉捏的泥团。
“走!”
秦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身形如鬼魅般掠向城墙方向。
楚昭朝能清晰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比起之前,逐渐像个人了。
城门上,赵瑾与周骁正在俯视城外。
见他们到来,太子立刻指向远处:“你们看!”
往生崖方向,第二个月亮已经完成升起,两轮血月之间,一道血色光桥贯穿天际。
“殿下,酒呢?”
“按照你的意思,酒坊的陈酿已经运抵各处城门。”
楚昭朝闻言松了口气。
她先前提议以酒代血的法子,此刻终于派上用场。
不多时,周怀谨来了。
他面色带着喜色:“秦少夫人的法子果然有用,酒液渗入地脉后,血泉的蔓延果然缓住了。”
楚昭朝凝目望去,只见原本不断渗出暗红液体的土地,此刻竟被酒香浸染出一圈淡金色的光晕。
那些埋在地下的酒坛,正如她所料在慢慢中和地脉中的阴血。
“但治标不治本。”
秦彻突然开口。
他剑锋指向远处:“你们看往生崖方向。”
楚昭朝顺着方向望去,只见千里之外的天空上,那轮血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月光所照之处,刚被酒液中和的地面又开始泛出暗红。
“李逸彬在强行催动血月。”秦彻掐指推断,“照这个速度,不出三个时辰,城墙会全部瓦解。”
到时候,戎族便能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没了金陵城,大圣跟亡国有什么区别。
城墙突然剧烈震动。
埋在地下的酒坛接二连三炸裂,酒液还未渗入地下就被某种力量逼出地面,在空中凝成无数酒珠。
“不好。”周骁大喝,“他在反制。”
那些酒珠悬在半空,竟开始逆着重力往天上飘去。
更可怕的是,酒液中渐渐浮现出模糊的人脸,正是白日里被超度的那些将士亡魂!
楚昭朝突然明白过来:“李逸彬用亡魂为引,要把酒液都吸往血月!”
她急忙掐诀,玉镯金砂化作细流卷向空中的酒珠。
但金砂刚触及酒液,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那些亡魂面容扭曲,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
“让我来。”
秦彻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抹在剑锋,幽冥血气缠绕剑身。
他纵身跃上城垛,剑锋直指血月:“以幽冥为引,众英魂簌簌归位!”
剑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幽蓝轨迹。
那些酒珠被剑气牵引,顿时停滞在半空。
楚昭朝抓住机会,静心匕脱手而出,匕尖铜铃震荡出清越之音。
“叮...”
铃音所过之处,酒珠中的亡魂突然安静下来。
他们对城头众人抱拳一礼,随后带着酒液重新沉入地底。
这一次,酒液顺利渗入土壤,淡金光晕再次蔓延开来。
“成了!”
周骁握紧陌刀,心情澎湃。
只是众人还来不及高兴,往生崖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巨响。
血月炸裂成十二道血光,如流星般划破夜空。
其中一道正朝着金陵城激射而来,在城墙上炸开时,砖石飞溅处竟显出一行个血字。
【亥时】
赵瑾沉声道:“他在催我们赴约。”
赴约?
谁爱去谁去。
楚昭朝盯着自己的手腕。
玉镯的裂纹已蔓延到极致,金砂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有种预感,玉镯炸裂后,会彻底融入她的身体。
“还有一个时辰。”秦彻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足够我们准备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