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的脊梁刺破九重云海,山体上蜿蜒的太古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每道裂痕中都渗出粘稠的紫色混沌能量。共工赤脚踏在山巅,足下冰晶蔓延百里又瞬间汽化,他的犄角尖端滴落着金红岩浆,那是昨夜在血池浸泡时沾染的盘古精血。山腹深处传来骨骼摩擦的巨响,十二根地脉锁链从虚空中显形,末端拴着的青铜巨鼎正吞吐着洪荒气运,鼎身刻着的\"镇\"字已褪成惨白。
\"祖巫之力岂容天道束缚!\"共工双目赤红如炼狱火种,额间盘古指骨迸发刺目血光。他周身腾起的水灵领域扭曲成九头相柳虚影,蛇首啃咬着地脉锁链发出金石碎裂之声。千里外的巫族部落,孩童们指着突然沸腾的弱水河惊叫——河面倒映出的并非天空,而是共工记忆深处画面:十二祖巫围猎妖皇帝俊时,他被东皇太一斩断的左臂坠入归墟,伤口处钻出的竟是缠绕混沌之气的骨刺。
陈东耳撕裂虚空降临的刹那,共工的头颅已撞向山体。不周山发出垂死巨兽般的哀鸣,山石崩裂处喷涌的并非岩浆,而是粘稠如沥青的混沌秽物。三千妖族正巧途径山脚,为首的白泽刚祭出洛书,便被地缝中窜出的秽物触手缠住鹿角。那些黑浆遇血即燃,顷刻间将妖族大军烧成焦炭,惨叫声与血肉爆裂声在峡谷间反复折射,竟凝聚成怨魂组成的血色飓风。
玄冥圣女的白发在狂风中散作冰晶锁链,她双手结印冻结方圆万里的地缝,却发现冰层下涌动的秽物正在吞噬寒霜之力。\"共工大哥,快醒醒!\"她指尖凝出本命精血绘就的巫咒,却在触及共工背脊时被反震之力击碎胸骨。共工折断的犄角深深刺入左眼,金红血液与混沌秽物混合成滔天血河,河中浮沉的妖族残骸突然睁开密密麻麻的复眼,每一只瞳孔都映出共工被盘古指骨操控的过往幻象。
地脉深处传来非人的嘶吼,声波震碎九幽之下的黄泉路。忘川河水倒灌人间,奈何桥头的孟婆鼎被掀翻,熬了十万年的汤药泼洒成雨——那些雨滴在半空化作婴孩手掌,抓着游荡的亡魂塞进地缝。陈东耳祭出混沌青莲镇住一方天地,莲台绽放的瞬间,他窥见地脉核心处蜷缩着半具龙首人身的巨尸,尸身表面覆盖的鳞片正与共工额间盘古指骨共鸣震颤。
\"原来所谓不周山,竟是祖龙脊椎所化...\"陈东耳挥斧劈开血河,斧光触及山体时迸发的火星点燃了苍穹。天道雷云化作三百六十条紫电虬龙俯冲而下,却在靠近共工百丈时被混沌秽物腐蚀成骨架。玄冥圣女咳着血沫爬向青铜巨鼎,掌心巫族图腾与鼎身\"镇\"字重合的刹那,鼎内喷出十二道祖巫精血凝聚的箭矢,箭簇上跳动的火焰正是盘古开天时劈出的第一缕光。
共工仅存的右眼突然恢复清明,他抓住刺入眼眶的断角狠狠拔出,带出的脑浆在空中凝成洪荒水系图谱。\"快斩断我的头颅!\"他的咆哮震碎了缠绕周身的混沌秽物,额间盘古指骨却生出肉芽扎入头骨。陈东耳的斧刃悬在共工脖颈三寸处迟疑了瞬息,便是这瞬息之间,地脉深处那具龙尸突然睁开琥珀色竖瞳——洪荒大地如波浪般起伏,四海之水倒卷向天,极北之地有座冰山轰然炸裂,露出冰封百万年的凤凰族祭坛。
玄冥圣女燃烧元神跃入青铜巨鼎,鼎内沸腾的祖巫精血化作锁链缠住共工。当陈东耳的盘古斧终于落下时,共工的头颅却自行炸裂,飞溅的骨片在半空组成残缺的河图洛书。地脉锁链尽数崩断的轰鸣中,那具龙尸的爪子已探出地面——爪心握着的并非龙珠,而是半枚刻着\"巫\"字的龟甲,甲纹与陈东耳在血池所得的青铜碎片完全契合。
不周山彻底崩塌的刹那,九霄之上垂下玄黄之气。共工的无头身躯化作万丈弱水扑向龙尸,却在触及龙爪时冻结成通天冰柱。陈东耳怀中的青铜碎片突然发烫,碎片边缘浮现出细小的铭文:\"祖龙逆鳞,镇于不周\"。他抬头望向冰柱顶端,隐约看见共工的残魂正在冰晶中绘制某种古老阵法,阵图中心悬浮的正是那枚沾染盘古指骨气息的断角。
地缝中喷发的混沌秽物忽然开始收缩,凝聚成九条缠绕天道锁链的黑龙。这些黑龙并未攻击生灵,而是衔尾盘旋成环,环心浮现出鸿钧在紫霄宫抚琴的画面。琴弦震颤的余韵中,东皇太一破碎的日轮冠冕从归墟升起,每块碎片都映照出不同的未来——有的显示共工在冰柱中睁开第三只眼,有的呈现玄冥圣女从青铜鼎内爬出时额生龙角。
陈东耳踏着青莲冲向地脉核心,越是靠近龙尸,怀中的青铜碎片越是滚烫。当他终于看清龙尸全貌时,发现这具骸骨竟与自己在归墟所见的那条衔烛之龙完全相同,只是逆鳞位置插着半截断裂的巫族战矛。龙尸胸腔内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被冰封的凤凰真火,火焰中沉睡着半块刻满巫族祭文的龟甲——那龟甲的裂纹走向,正与洪荒地脉图完全重合。
\"原来祖巫与妖族,不过是...\"陈东耳的叹息被淹没在突然爆发的龙吟中。冰柱顶端的共工残魂突然睁开双眼,眸中流转的竟是祖龙特有的星辰轨迹。地脉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脆响,整个洪荒大陆开始倾斜,南海之水灌入北冥深渊,昆仑山巅的瑶池炸成血雾。那具龙尸缓缓抬起利爪,爪尖勾起的却不是陈东耳,而是从三十三天外坠落的半块造化玉碟——玉碟表面沾着未干涸的圣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