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废弃工厂，下午三点整。
裴宴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手中提着装有五万现金的公文包。
阴沉的天空飘着细雨，给废弃的厂房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这个地方远离市区，连导航都差点找不到，对方选择这里见面，显然没安好心。
手机震动，一条新消息：「进来，左手第三个车间。别耍花样」
裴宴深吸一口气，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
厂区内杂草丛生，破碎的玻璃和生锈的金属零件散落一地。
他的皮鞋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左手第三个车间的门半掩着，里面光线昏暗。
\"来得挺准时啊，裴神。\"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车间深处传来。裴宴眯起眼睛适应昏暗的光线，看到几个人影站在一台废弃的机床旁。
为首的年轻男子穿着ttG战队的队服，头发染成夸张的银白色，正是替补打野林昊。
\"是你？\"裴宴的声音冷了下来。
林昊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没想到吧？\"他向前走了几步，灯光下那张脸显得格外阴鸷，\"带钱了吗？\"
裴宴举起公文包：\"在这里。U盘呢？\"
林昊打了个响指，身后的小弟拿出一个银色U盘晃了晃。
\"别急嘛，先聊聊。\"
他歪着头打量裴宴，\"堂堂dYG王牌选手，裴氏集团太子爷，居然为了一个假小子亲自来这种地方...啧啧，真爱啊？\"
裴宴的指节捏得发白：\"少废话，交易还是报警，你选。\"
\"报警？\"
林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裴少爷，你现在可是私闯民宅，还带着现金来买非法获得的隐私资料...\"他掏出手机晃了晃，\"我都录下来了哦。\"
裴宴早料到这一手，并不慌张：\"你想要什么？\"
\"聪明！\"林昊拍拍手，\"首先，这五万是定金。其次，我要你保证我重回KpL赛场。\"
他的眼神变得凶狠，\"最后...我要沈清那个贱人身败名裂！\"
裴宴的眼神瞬间阴沉如墨：\"你找死。\"
\"哟，生气了？\"林昊不怀好意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
\"看看这些，我花大价钱搞到的。沈清高中时的女装照，毕业舞会上的礼服照，甚至还有她体检报告的片段...\"
他将照片一张张摊开，\"你说，如果这些出现在明天的电竞头条上，会怎么样？\"
照片上的沈清昭长发飘飘，穿着校服裙或晚礼服，笑容明媚动人，与现在短发中性的形象判若两人。
裴宴的胸口一阵刺痛——这些私密的照片被如此曝光，对沈清昭将是多大的伤害。
\"你要多少钱。\"裴宴直接问道。
林昊挑眉：\"怎么，想全部买断？\"他夸张地叹了口气，\"可惜啊，我不缺钱。
我就是要看沈清完蛋，看她在职业巅峰被拉下神坛...\"
\"为什么？\"裴宴打断他。
林昊的表情扭曲起来，\"她毁了我的职业生涯！本来ttG的首发位置是我的，就因为她，教练说我连个'女人'都打不过...\"他咬牙切齿。
\"女人就该乖乖在家生孩子，跑来电竞圈抢什么风头！\"
这番赤裸裸的性别歧视言论让裴宴的怒火直冲头顶。
他向前一步，声音低沉危险：\"把照片和备份都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林昊后退一步，身后的两个壮汉立刻上前，\"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
两个打手一左一右逼近裴宴。其中一人突然出手，一拳袭向裴宴腹部。
裴宴勉强闪开，但第二人的扫腿直接将他撂倒在地。
公文包摔出去老远，现金散落一地。
\"啧啧，职业选手就这点身手？\"林昊蹲下来，用照片拍打裴宴的脸，\"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只要你乖乖配合，录个视频承认自己和沈清有不正当关系...\"
裴宴猛地抬头，一记头槌撞在林昊鼻梁上：\"做梦！\"
林昊惨叫一声，踉跄后退，鼻血直流：\"给我打！往死里打！\"
两个打手立刻扑上来，拳脚如雨点般落在裴宴身上。
裴宴护住要害，勉强还击了几拳，但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打得蜷缩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
\"停。\"林昊捂着鼻子走过来，\"最后问一次，配不配合？\"
裴宴吐出一口血沫，冷笑：\"你...休想...\"
\"那就别怪我了。\"
林昊掏出手机，\"我这就把照片发到网上，标题就叫《KpL首位女选手不雅照曝光》如何？\"
他恶意地笑着，\"顺便@一下各大媒体...\"
裴宴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用尽全身力气扑向林昊，却被打手一脚踹回原地。
\"按住他！\"林昊兴奋地喊道，\"我要让他亲眼看着沈清怎么被毁掉！\"
就在林昊即将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一道黑影从车间高处飞跃而下，精准地踢中他持手机的手。
手机飞出去老远，林昊惨叫一声，踉跄后退。
\"谁？！\"他惊恐地看向来人。
黑影轻盈落地，摘下兜帽——栗色短发，狐狸般的眼睛，正是沈清昭。
\"听说有人想毁了我？\"沈清昭的声音冷得像冰，\"直接来找我啊，欺负我家裴宴算什么本事？\"
这句\"我家裴宴\"让地上的裴宴心头一颤，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打出了幻觉。
\"沈...沈清？！\"林昊脸色大变，\"你怎么会...\"
\"跟踪他来的。\"沈清昭指了指裴宴，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这家伙总是不听话，我只好多看着点。\"
她边说边活动手腕，突然一个箭步上前，一记手刀精准砍在最近那个打手的颈部。
那人闷哼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另一个打手怒吼着冲上来，沈清昭侧身闪过，顺势抓住他的手臂，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人重重砸在地上。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两个壮汉已经躺在地上呻吟。
林昊吓得面无人色，转身就想跑，沈清昭一个扫腿将他撂倒，膝盖压在他背上。
\"照片，备份，全部交出来。\"沈清昭的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否则我废了你打游戏的右手。\"
林昊抖如筛糠：\"在...在手机里...\"
沈清昭捡起林昊的手机，快速操作了几下：\"密码？\"
\"2、5、8、0...\"
解锁后，沈清昭熟练地翻找文件，删除所有照片和备份，又检查了云盘和社交账号，确保没有遗漏。
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连接手机，按了几个按钮。
\"这是什么？\"裴宴勉强爬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迹。
\"小玩意儿，能远程清除他所有设备上的数据。\"沈清昭头也不抬，\"包括家里电脑和云端备份。\"
裴宴目瞪口呆：\"你...怎么会这些？\"
沈清昭终于忙完，收起装置，冲裴宴眨眨眼。
\"我爸是网络安全专家，从小耳濡目染。\"
她踢了踢地上的林昊，\"滚吧，再敢找麻烦，下次就不是删照片这么简单了。\"
林昊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两个打手也狼狈跟上。车间里顿时只剩下裴宴和沈清昭两人。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雨水从车间的破洞滴落，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裴宴不敢直视沈清昭的眼睛，刚才那句\"我家裴宴\"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你...跟踪我？\"裴宴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沈清昭叹了口气：\"我在你手机里装了定位。\"
看到裴宴震惊的表情，她翻了个白眼，\"别那副表情，你在我公寓对面租房子监视我的时候，我说什么了？\"
裴宴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对不起...\"
\"行了，先离开这里。\"沈清昭环顾四周，\"这地方瘆得慌。\"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废弃工厂。
雨已经停了，但天色依然阴沉。
裴宴的车停在不远处，他犹豫地看向沈清昭：\"我...送你回去？\"
沈清昭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碰了碰他嘴角的伤口：\"疼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温柔举动让裴宴浑身僵硬。
沈清昭的手指冰凉，轻轻擦过他火辣辣的伤口，带来一阵战栗的触感。
\"不...不疼。\"裴宴结结巴巴地回答。
\"撒谎。\"沈清昭收回手，\"上车吧，我帮你处理一下。\"
回程的车里，两人都沉默不语。裴宴的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泛白。
沈清昭则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为什么来救我？\"裴宴终于打破沉默，\"你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到我吗？\"
沈清昭没有立刻回答。雨后的阳光透过云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是不想见你。\"她轻声说，\"但更不想看你为了我做傻事。\"
裴宴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黑了林昊的手机。\"沈清昭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晚饭吃什么，\"看到他给你发的勒索短信。\"
裴宴猛地转头看她：\"你监视我？\"
\"彼此彼此。\"
沈清昭耸耸肩，\"不过我只装了定位，没偷看你聊天记录。\"
她顿了顿，\"直到发现你往这种荒郊野外跑...\"
裴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感动。
沈清昭的所作所为和他之前的偏执行为如出一辙，但此刻他心里只有满满的庆幸——
如果不是她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车停在沈清昭的公寓楼下。
两人谁都没有动，沉默在车内蔓延。
\"上来吧。\"沈清昭最终开口，\"帮你处理伤口。\"
裴宴惊讶地看着她：\"你...不赶我走了？\"
沈清昭已经推开车门：\"别想太多，只是还你今天的人情。\"
公寓里整洁如常，丝毫看不出曾经被安装过针孔摄像头的痕迹。
沈清昭让裴宴坐在沙发上，自己去找医药箱。
\"把外套脱了，衬衫也解开。\"她拿着医药箱回来，命令道。
裴宴乖乖照做。
解开衬衫后，他精壮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腹部和胸口已经浮现出大片淤青。
沈清昭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用棉签蘸着消毒水轻轻擦拭他嘴角的伤口。
\"嘶——\"裴宴倒吸一口冷气。
\"忍着点。\"沈清昭的声音软了几分，\"谁让你一个人跑去那种地方。\"
裴宴注视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睫毛低垂，鼻尖小巧，左耳垂上的小红痣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形成一种奇特的暧昧氛围。
\"对不起。\"裴宴突然说。
沈清昭手上动作一顿：\"什么？\"
\"所有事。\"裴宴的声音低沉，\"租公寓监视你，跟踪你，还有...不听你的警告。\"
沈清昭放下棉签，直视他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明知我讨厌这样，还要继续？\"
裴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因为我控制不住...\"他艰难地组织语言，\"每次想到你可能遇到危险，我就...无法思考。\"
沈清昭叹了口气，继续为他处理伤口：\"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被监视？\"
\"不。\"沈清昭摇头，\"是被当成弱者。\"她轻轻按压裴宴腹部的淤青。
\"我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对女性有多苛刻。所以我必须比任何人都强，才能得到平等对待。\"
裴宴屏住呼吸，生怕打断她难得的坦诚。
\"我女扮男装打职业，不是想欺骗谁。\"沈清昭继续道，\"只是想在一个公平的环境中证明自己。\"她抬起头。
\"我不需要保护，裴宴。我需要的是尊重。\"
裴宴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我尊重你，比任何人都尊重。\"
他小心翼翼地说，\"但关心你是我的本能，我...无法关闭它。\"
沈清昭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真是败给你了。\"
她收起医药箱，\"这样吧，我们约法三章。\"
裴宴立刻坐直身体：\"你说。\"
\"第一，不准再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沈清昭竖起一根手指。
\"第二，尊重我的决定和隐私。\"
她又竖起第三根手指。
\"第三，有事直接沟通，别自己瞎猜。\"
裴宴点头如捣蒜：\"我答应。\"
\"至于你想关心我...\"沈清昭犹豫了一下，\"在合理范围内，我可以接受。\"
这个小小的让步让裴宴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他试探性地问：\"那...我们还算朋友吗？\"
沈清昭歪着头想了想：\"勉强算吧。\"她站起身，\"现在，去洗个澡，你一身血腥味熏死我了。\"
裴宴呆住：\"我...在这洗澡？\"
\"不然呢？\"沈清昭翻了个白眼，\"你想带着一身伤招摇过市？\"她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穿我的，可能有点小，凑合一下。\"
浴室里，热水冲刷着裴宴的身体，带走了部分疼痛。
他不敢相信今天的转折……
从被沈清昭彻底拉黑，到现在用着她的沐浴露，即将穿上她的衣服...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换上沈清昭给的衣服时，裴宴忍不住笑了。
t恤确实小了一号，紧绷在身上，运动裤也短了一截，露出脚踝。
但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让他心头柔软。
走出浴室，他看到沈清昭正在厨房煮面。热气腾腾中，她的侧脸柔和得不真实。
\"吃吧。\"沈清昭把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放在餐桌上，\"家里就这些了。\"
裴宴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这美好的幻象会破碎：\"谢谢。\"
两人安静地吃面，谁都没有提起今天发生的事。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城市的灯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沈清昭。\"裴宴突然放下筷子，\"我有个问题。\"
\"嗯？\"
\"为什么在林昊面前说...'我家裴宴'？\"裴宴鼓起勇气问道。
沈清昭的筷子停在半空，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那个啊...\"她低头搅动面条，\"就是...气他的。别多想。\"
裴宴点点头，不敢追问，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至少她没有完全否认。
吃完面，裴宴主动洗碗。
沈清昭靠在厨房门框上看他，突然说：\"下周的比赛，我赢的。\"
裴宴擦干手，转身看她：\"这么自信？\"
\"当然。\"沈清昭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赛场上见真章。\"
这一刻，裴宴再次为她的耀眼而屏息。
无论经历多少风波，沈清昭始终是那个自信强大的电竞选手，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
\"我送你下楼。\"沈清昭拿起钥匙。
电梯里，两人并肩而立，谁都没有说话。到了楼下，裴宴转身面对沈清昭：\"今天...谢谢你。\"
沈清昭摆摆手：\"扯平了。\"她犹豫了一下，\"那个...定位软件我卸掉了。\"
裴宴点头：\"我也不会再监视你。\"他顿了顿，\"但如果你需要我，随时打电话。\"
\"知道啦。\"沈清昭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一句，\"路上小心。\"
看着沈清昭走进电梯，裴宴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今天的经历像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但最终结果比他想象的好太多。
沈清昭没有完全原谅他，但至少给了他们重新开始的机会。
回家的路上，裴宴的手机响了。是沈清昭发来的消息：「到家说一声」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裴宴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回复：「好，还有二十分钟」
发完消息，裴宴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的偏执倾向不会一夜之间消失，但为了沈清昭，他愿意学习如何用正确的方式去关心一个人。
这一次，他不会再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