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若不是有机缘系统,陈廉都想不到这些豪绅会有这种丧心病狂的计划。
但仔细一琢磨,他又觉得徐员外这伙人的确相当精明。
毕竟城东的那些田地,和这些豪绅的关系本就不大。
大秦建立以来,吸取前朝的教训,定制严格的律法防止土地兼并。
其中一条就是田地全部国有化,个人只有使用权。
像泰安城东的那些田地,一半是归卫所,没有战事的时候,由军户的家庭派人耕种,也就是所谓的屯田。
而另一半则归城内的百姓们。
如果真被徐员外他们搞成了,泰安城的军民接下来都得饿肚子,而这些豪绅商贾则可以趁机攫取更大的利益!
“总归是要防备着的,这事我自会处理,你只需要在募捐仪式上多费点心思。”陈廉玩味道:“最好将这仪式办得轰轰烈烈一些,让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
“如果没有洪涝,我还可以利用邸报好好宣传一番,但现在这情形,邸报别说刊印出来,都分发不出去啊。”高长寿犯难。
“为何要自己分发,就不能换个思路,让百姓们自己去获取消息嘛。”
陈廉作为领略过超前社媒渠道的键盘侠,当即提出了一个思路:“以前百姓们各住各家,邸报自然要挨个分发,但现在百姓们往往聚在了一块,你觉得还需要这么麻烦吗?”
闻言,高长寿顺势看了眼聚在空地上的那些灾民,眼神忽然亮了一下。
是啊,许多百姓们此刻都聚在了不同的安置点,想要宣传消息,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我们把这个仪式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徐员外他们被捧得越高,就越得大方一些。”陈廉冷笑道:“而且还可以让他们尝尝站得越高摔得越痛的滋味!”
……
接下来的两天,洪涝还在持续恶化。
由于飓风的影响,上游的水位不断上涨,导致洪水不断袭向下游的泰安城。
一时间,泰安城方圆几十里几乎沦为了一片汪洋泽国。
官府急,百姓急,徐员外他们也急。
虽然他们举家老小都已经转移到泰安山了,但粮仓里的大部分粮食还未搬完。
现在全靠在粮仓周围不断堆积沙袋,同时雇人不间断的拿盆子舀水往外泼,才延缓了水淹粮仓。
他们必须得赶紧完成“祸水东引”的计划。
好在经过两日的部署,他们已经做足了准备。
这一日傍晚,徐员外与几个友人站在泰安山的山头上,俯瞰着水城,目光聚焦在了东城门附近。
此刻,城门内外都已经被沙包堆满了。
官府自然清楚城东的田地,关乎着接下来的赈灾,因此在城东门位置下了血本,宁可让全城被水淹没,也坚决不向城东的洼地泄洪。
“虽然严防死守,但也不是没有破绽。”徐员外阴恻恻道:“我派人勘察过了,东南角那边有一段城墙由于年久失修,已经破损严重,而且下面的土壤也流失严重,墙面都变形了。”
“那往底下埋炸药?然后嫁祸给反贼?”有人提议道。
“正当如此,但这种脏手的事不能咱们做,而且城内都是水,也不好施展。”徐员外寒声道:“我前两日联系了云州城的亲家公,他已帮我找了一个技艺高超的修行者,且通晓机关炸药之术,如今已在城外等着了,只等我们的信号。”
大家的眼神顿时炽热了,纷纷夸赞徐员外手段高明。
“别高兴得太早了,干这种事还需里应外合,得确保炸城墙的时候,那附近不会有人。”
徐员外想了想,道:“大家再筹点钱,孝敬凌云霄。”
“他不是已经默许我们这么干了嘛,还把东城门附近的人撤走了大半。”
“默许是默许了,但谁晓得他会不会临时反水,得把人绑在咱们船上才行。”
徐员外轻笑道:“他不是想谋求迁任嘛,那总需要钱财疏通打点关系,我们送上门的孝敬,他若是不收,那我们就转手送到都指挥使司,他骑虎难下也只能收下我们的心意,帮我们打掩护。”
大家纷纷附议。
当场,几人就掏出银票搞众筹,筹了有五千两。
随即徐员外等人就返回了浩典阁。
现在,凌云霄等主政军官都在那。
水位上涨,卫所和官府也被淹了大半,办公地点都不得不一起搬到浩典阁的主楼里。
就当徐员外准备去找凌云霄的时候,一进大门,就看到空地上正聚满了人。
人群的中央是一个书桌,高长寿正站在上面抑扬顿挫的说话。
“怎么回事?”
徐员外问了一个路过的人。
那人一看徐员外等人,立刻毕恭毕敬地道:“怎么回事,徐员外您该最清楚了。”
“嗯?”
“不是说,在您的倡议下,明日一早将在此举行募捐大典嘛。”
“呃?”
徐员外愣神之际,竖起耳朵听清了高长寿那边的话。
“号外号外,在徐员外等商会士绅的支持下,明日将在此举行赈灾募捐大典……水灾无情人有情,值此大难关头,从官府到民间都有许多热心人士挺身而出……请大家莫要慌张,只要我们众志成城,定能战胜此次灾难!”
“我战你老母!”徐员外心里暗骂了一通。
用脚趾头都猜得到,这肯定又是陈廉那讨命鬼想出来的伎俩。
他们这边都还没明确回复陈廉的方案,这小子就把消息传播出去,分明是想逼他们下不了台,必须得硬着头皮掏腰包!
虽然陈廉说了,士绅的捐款事后如数奉还,但徐员外可不信这讨命鬼的鬼话。
真要捐,也得等祸水东引成功之后。
眼看百姓们欢呼雀跃,还有一些人凑过来恭维感谢,徐员外只能强撑笑容敷衍了一番。
“都是举手之劳,主要还得是巡抚钦差以及诸位大人的英明领导……那个,我还有事要找大人商量,就先失陪了。”
徐员外客套了一番,领着其他豪绅从这脏兮兮的人堆里挤了出来。
“那小子连时间都给我们定好了,玩先斩后奏呢!”
徐员外语气森然地道:“那我们也给他来个先行后闻,今夜就把城墙炸了,看谁的招子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