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洪荒寒劫,生民遭厄
盘古开天辟地之后,洪荒大地尚在沉睡。昆仑之东,有片名为“九黎”的沃土,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玄冰寒劫”笼罩——本该春暖花开的时节,却飘起了鹅毛大雪,寒风如刀,刮过之处,草木枯萎,人畜瑟缩。
九黎部落的先民们,躲在山洞里,裹着兽皮,依旧挡不住那刺骨的寒意。先是孩童发烧,小脸通红却浑身发冷,咳起来像风中残烛;接着是壮年汉子,恶寒无汗,关节僵硬如石;连部落里最健壮的猎手,也倒在山洞角落,牙关打颤,气息微弱。
部落的巫祝烧了三堆篝火,跳了七天七夜的祈神舞,嗓子喊哑了,膝盖跪肿了,寒邪依旧像附骨之疽,缠着部落不放。巫祝望着洞外漫天风雪,叹道:“这是天要收我们啊……”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身披麻衣的男子,从洞外踏雪而来。他额头有只纵目,能辨草木精魂;手里拄着一根赭红色的神鞭,鞭梢缠着几片翠绿的草叶——他便是神农氏,受天帝之命,遍历九州,尝百草,为苍生寻药。
“神农!”先民们眼中燃起微光,“快救救我们!这寒气,要把人骨头都冻裂了!”
神农走到病倒的猎手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如火,却摸不到一丝汗;再摸手脚,冰寒如铁。他皱起眉头,纵目扫过洞外冰封的大地:“此非寻常风寒,是‘寒邪闭表’,汗出不来,热散不去,久则攻心。”
他解下背上的药篓,里面装着这些天尝过的草药:有能清热的黄芩,能暖胃的生姜,能止痛的细辛,可对付这“寒邪闭表”,却都像隔靴搔痒,力不从心。
“我去寻药。”神农拿起神鞭,转身要往外走。巫祝拉住他:“外面风雪太大,连猛兽都躲起来了,你……”
神农望着洞壁上那些因寒邪而痛苦扭曲的面孔,眼中闪过决绝:“生民遭厄,我何惧风雪?哪怕走遍洪荒,也要找到能破这寒邪的药!”
第一章:踏雪寻药,沙砾遇异草
神农顶着风雪,向西北而行。越往前走,风雪越烈,地上的积雪渐渐变成了冻硬的沙砾,草木也越来越稀疏,只剩下一些贴地生长的荆棘和不知名的枯草。
他的麻衣早已被雪水浸透,冻得硬邦邦,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重担。额上的纵目也蒙上了霜,视物渐渐模糊。可他不敢停——每停一刻,山洞里可能就多一个倒下的族人。
不知走了多久,他来到一片被寒风剥蚀的红沙坡。这里连荆棘都罕见,只有一种奇怪的草,在沙砾中倔强地生长:茎秆细瘦,一节一节,像被天地用斧凿过的玉竹,表面泛着青黄的光泽;叶子细小如鳞片,紧紧贴在茎上,仿佛怕冷似的蜷缩着;根须扎在红沙里,黄褐如铜丝,抓得极牢。
“这是什么草?”神农从未见过。洪荒草木,多喜沃土甘泉,这般在贫瘠沙砾中生长,还能顶风傲雪的,实属异类。他蹲下身,用冻得发紫的手指,轻轻拨开草旁的沙砾——茎秆掐断处,渗出一丝黏滑的黄汁,带着一股辛辣的气息,钻进鼻孔,竟让他打了个喷嚏,昏沉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有点意思。”神农心里一动。他尝草无数,知道凡辛辣之气,多带温热之性。此刻他已冻得四肢麻木,额头却因寒邪内郁而发烫,正需要一点温热来调和。
他摘下一节最壮的茎秆,吹了吹上面的沙砾。茎秆入口,先是一阵苦涩,紧接着,一股浓烈的辛辣味如火山喷发,瞬间席卷了舌尖,顺着喉咙往下冲——像吞下了一团燃烧的火炭,又像被洪荒巨兽的热气喷中,五脏六腑都跟着灼痛起来。
“唔!”神农闷哼一声,赶紧想把草茎吐出来,可那辛辣之气早已入喉,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蔓延。
第二章:汗透重衣,烈药破寒邪
辛辣之气在体内奔涌,起初是灼痛,接着变成一股滚烫的暖流,从心口向四肢扩散。神农只觉得浑身的毛孔,像被无数根细针同时扎破,“唰”地一下,冷汗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先是额头,汗珠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红沙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接着是后背,汗水浸透了麻衣,顺着衣摆往下滴,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水洼;最后连手心、脚心都冒出了汗,冰冷的兽皮靴里,竟像揣了两块湿海绵。
“这……这是……”神农又惊又喜。他冻了一路,寒邪早已侵入骨髓,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汗一冲,竟觉得四肢的麻木渐渐消退,额头的滚烫也跟着降了些,连呼吸都顺畅了——刚才还像被寒冰冻住的肺腑,此刻仿佛被暖风吹过,每一口气息都带着暖意。
他低头看那节被嚼碎的草茎,残留在舌尖的辛辣尚未散尽,体内的暖流却依旧在奔涌。再摸身上的寒邪,像是被这汗水冲开了一道口子,正一点点往外逃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神农仰天长啸,声音在空旷的红沙坡上回荡,惊得几只躲在石缝里的沙雀扑棱棱飞起。他终于明白了——这草性烈如烈火,能冲破紧闭的毛孔,把郁在体内的寒邪,借着汗水赶出去!这正是他苦苦寻找的“破寒邪闭表”的药!
他又摘下几节草茎,这次细细品味:苦中带辛,辛中带烈,入喉能燃,入体能汗,绝非寻常草木可比。他想起刚才那如火山喷发般的感受,喃喃道:“性烈如火,性烈如火啊……”
风还在刮,雪还在下,可神农身上的麻衣已被汗水湿透,又被体温焐干,反倒生出一层暖意。他用神鞭小心翼翼地在草周围做了记号,又挖了几株——这次格外小心,连根须都带着红沙,生怕伤了这“救命草”的生机。
“有了你,九黎的族人有救了!”神农把草茎揣进怀里,像揣着一团跳动的火焰,转身往回赶。红沙坡上,留下他深深浅浅的脚印,每一步都比来时更稳健,更有力。
第三章:口诀传世,寒劫初得解
神农回到山洞时,已是深夜。族人们见他浑身汗湿,怀里却抱着几株陌生的草,都围了上来。
“神农,你找到药了?”巫祝急切地问。
神农点点头,不顾疲惫,立刻让族人架起陶罐,把麻黄茎秆剪碎了放进去,加满雪水,用干柴煮沸。药汤很快变成了黄褐中带红的颜色,上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像撒了一把金沙,那股辛辣的气息弥漫开来,山洞里原本凝滞的寒气,仿佛都被冲散了几分。
“给最危重的猎手喝。”神农舀出第一碗,晾到不烫嘴,亲自送到猎手嘴边。猎手已经烧得迷迷糊糊,被药汤的辛辣呛得咳嗽起来,却也本能地咽了下去。
一碗药汤下肚,不过半个时辰,奇迹发生了——猎手的额头冒出了汗,起初是细珠,渐渐连成了片,他哼唧着翻了个身,咳出一口带着冰碴的清痰,呼吸竟平顺了些!
“有效!真的有效!”族人们欢呼起来,眼里的绝望被希望取代。
神农又让大家轮流喝药汤,病重的多喝,病轻的少喝。果然,喝了药的人,大多在一个时辰内出汗,发烧的退了热,咳嗽的顺了气,连关节的僵硬都缓解了不少。有个孩童喝了药,竟能从母亲怀里爬出来,好奇地看着陶罐里翻滚的药汤。
巫祝看着这一切,对神农说:“这草能驱寒发汗,真是神药!该给它起个名字才是。”
神农望着陶罐里的草茎,想起它在红沙坡上青黄的颜色,想起入口时那股“麻”舌的辛辣,沉吟道:“它色黄,味麻,就叫‘麻黄’吧。”
“麻黄……麻黄……”族人们跟着念,觉得这名字既陌生又亲切。
夜深了,山洞里的鼾声渐渐均匀起来——连日来被寒邪折磨的族人,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神农坐在火堆旁,望着跳动的火苗,又看了看陶罐里剩下的麻黄,忽然站起身,对着洞壁,用手指蘸着药汤,写下几行字:
“麻黄发汗,可通天地阳气。
性烈如火,能破寒邪闭表。
为去寒第一药,用之当慎,中病即止。”
这便是他对麻黄的领悟:此草不仅能发汗,更能贯通天地间的阳气——天地阳气能驱散洪荒的严寒,人身阳气能驱散体内的寒邪,麻黄就像一把钥匙,能打开人身与天地阳气相通的大门,让阳气入体,寒邪自散。
巫祝凑过来,轻声念着这口诀,越念越觉得玄妙:“通天地阳气……神农,你这是参透了草木与天地的玄机啊!”
神农笑了笑,眼中带着疲惫,却更带着欣慰。他知道,这麻黄只是开始,洪荒草木万千,还有更多的“遗珠”等着被发现。但至少此刻,这株从红沙坡寻来的“烈草”,已为九黎部落挡住了这场致命的寒劫。
洞外的风雪还在呼啸,洞内的火堆却越烧越旺,映着神农写下的口诀,也映着族人们重新燃起的生之希望。麻黄的故事,便从这洪荒的寒夜开始,随着神农的脚步,随着那句“通天地阳气”的口诀,渐渐融入了华夏的草木传奇。
(上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