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与萧远并肩立于临塞城头,北风凛冽,刮得旗帜猎猎作响。
城下,将士们操练正酣,口号声震天,身着秦家湾特制钢甲的士卒,个个目光锐利,身姿挺拔,宛如出鞘的利剑。
城外不远处的屯田区,农人忙碌,田地规划整齐,隐约可见的作坊区飘出淡淡的烟火气。
这片曾饱受战火蹂躏、贫瘠落后的土地,在秦武的经营下,已然焕发出勃勃生机。
尤其那千里之外的秦家湾,在王姒、罗桑儿等人的打理下,丝绸产业日进斗金的消息,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河,为临塞城这颗北疆之心注入了磅礴的生机和底气。
源源不断运来的精铁、粮食、金银,是这支军队得以壮大、这座城池得以强固的坚实基础。
秦武,从一个被讥讽为懒汉的秦五,到带领秦家湾自保自强,再到投身萧远麾下,历经血战,剿匪平叛,击溃乌戎偏师,最后在临塞城下力斩乌戎大将铁赫,他的传奇经历,他的强大军队,他身后那座神秘富庶的秦家湾,如同烈日般崛起在北疆的天空下,光芒耀眼,也自然引来了无数关注的目光。
然而,在这强盛之下,暗流也在涌动。尤其是远在京城的钟离,以及与秦武结下深仇的钟横,他们对于秦武和萧远实力的膨胀,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钟离,这位朝中手握重兵、盘根错节的老狐狸,深知边将坐大对皇权的威胁,更不能容忍任何挑战他家族权威的势力存在。
“叔父,那秦武如今可是声势煊赫,麾下尽是精锐,更有那秦家湾作为后盾,财富恐怕已是富可敌国!”钟横在钟离的书房中,一脸阴鸷地说道。他在北疆多次吃瘪,又被秦武抢去风头,对秦武的恨意入骨。
钟离端着茶盏,缓缓呷了一口,眼神深邃:“哼,区区一个边陲竖子,仗着几分蛮力得了些许功劳,便如此张扬。这等人物,如何能留?萧远虽失势多年,到底余威尚存,又得此人相助,若任其发展下去,必成大患。”
钟横急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如今他手握重兵,战功赫赫,难以动武。”
钟离冷冷一笑:“对付他们,何须动刀?明着来自然棘手,但暗度陈仓,借力打力,总有办法。”
他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京城那些勋贵,哪个不盯着边疆的肥肉?只是苦于无由介入。朝中素来有御史清查边防的惯例,特别是那些新晋将领。我们可以运作一番,让皇帝派遣一位正直严苛的钦差前往北疆‘巡查慰问’。”
钟横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兴奋道:“叔父是说…御史中丞孙铭?”
“正是。”钟离满意地颔首,“孙大人素以清廉严苛着称,不党不私,看似难以拉拢。但正是他这副做派,最适合做这枚棋子。他只认死理和规矩,最容易被表面现象所蒙蔽。我们只需提供一些‘线索’,引导他去发现秦武和萧远‘不合规矩’的地方,再利用其自身的性子,自然会替我们办事。”
钟横阴笑道:“侄儿明白了!我们可以散布些‘拥兵自重’、‘军纪废弛’、‘贪墨军资’的流言,再将一些经过‘处理’过的账目或人证送到他面前,以孙大人的脾性,必定会深挖细查。届时无论查出什么,只要能沾上罪名,我们便有借口对其进行打压!”
钟离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是轻挥衣袖,示意钟横可以着手去办。一场针对临塞城和秦家湾的政治攻势,在京城悄然展开。
几天后,一道盖着兵部大印、内含圣旨的公文,如同冰冷的箭矢,送抵了临塞城将军府。
萧远和秦武正在议事厅中商议招募流民、扩充军队事宜。信使恭敬地呈上公文。
萧远接过,拆开火漆,展开公文。一目十行后,他脸色骤变,将公文递给秦武。
秦武接过,迅速浏览,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公文内容冠冕堂皇,先是褒奖萧远和秦武在北疆抗击乌戎的功绩,随后话锋一转,以“体恤边防辛劳,加强军民联系”为由,宣布皇帝特派御史中丞孙铭,前来临塞城进行“边防巡查与将士慰问”,并要求临塞城方面“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虽然公文措辞客气,但在军政经验丰富的萧远和秦武看来,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御史中丞,这个以纠察百官、监督政务为职的官职,此刻来到北疆这片几乎是秦武和萧远说了算的地盘,绝对不是来送温暖的。尤其是孙铭,他那出了名的严苛和不近人情,更是让人心生警惕。
“哼,慰问?巡查?”萧远冷笑一声,“这分明是钟家和钟横按捺不住,要来探我们的底了!”
秦武将公文放在桌上,面色凝重:“御史中丞孙铭…此人以严苛着称,向来油盐不进。他们派这样一个人来,是想借他的手,光明正大地寻找我们的把柄。”
萧远来回踱步,忧虑地说道:“钟离果然老谋深算。钦差驾到,我们不能不接,但他若是存心刁难,想要查出点什么,只怕我们再小心也难以应对。军营里的事还好说,就怕他们把手伸到秦家湾去,那里的事务,可不是三两句能解释清楚的。”
秦武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们要查,便让他们查。不过,查出什么,可不是他们说了算。钦差要来,说明我们已经被京城所忌惮,但同时,也是一次机会。只要应对得当,不仅能化解眼前的危机,或许还能借此让一些真相浮出水面。”
“你有何打算?”萧远停下脚步,看向秦武。
秦武目光投向远方,声音平静而坚定:“御史中丞孙铭…既然他要查,我们就让他查。只是这查的方式,这查看到的东西,得由我们来安排。临塞城,该是时候向京城展示我们真正的面貌了。”
窗外,北风呼啸,似乎预示着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正伴随着那位即将到来的钦差,席卷向这座北疆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