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海棠可不知道,李胜利又打算算计她了。
当然,就算知道了,姜海棠也不会当一回事。
上辈子愿意伺候李家老小,那是她以为李二狗为国捐躯了,她感念他是英雄,才愿意付出。
这辈子,和李家只有仇,没有恩。
姜海棠这会儿刚接到吴慧婷的消息。
不得不说,吴慧婷是一个很合格的合作伙伴。
姜海棠指尖摩挲着吴慧婷托人送来的图纸,正是她需要的纹板式提花编织机构造图,图纸上密密麻麻的参数和线条,仿佛都在诉说着纺织工艺革新的希望。
吴慧婷在香江,和内陆通信并不容易,何况是将这样一张图纸寄过来,着实用了不少心思。
信封里,除了图纸,还有一封信,信里说了下已经将她的作品投稿参加服装设计大赛的事。
姜海棠将图纸仔细卷好塞进帆布包,到一楼找顾教授。
顾昀笛的眼镜片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他的手指在图纸上快速游走。
他突然重重拍在桌面:“海棠,这图纸......”
喉结上下滚动两下,“这简直是教科书级的设计!当年我在德国进修时见过类似的,但没有这张图纸先进......”
顾昀笛手微微颤抖,“我曾经想过研制,可惜啊,不久之后,我就......”
话音戛然而止,他推了推眼镜,“不过现在有了它,制造出来肯定没问题!”
“我这就去机械厂沟通。”
姜海棠是雷厉风行的性格,下午已经直奔机械厂。
毛厂长见到姜海棠的时候,很是开心。
这姑娘虽然上班时间少,可人家出手就是好东西啊。
“小姜啊,你这次又带来什么宝贝?”
当“纹板式提花编织机”几个字从姜海棠口中说出时,厂长的眼睛瞬间亮如星火。
但他的眼神只是亮了一瞬,又黯然说:“你这不是给我们厂准备的,是给纺织厂准备的吧?海棠,你太偏心可不行。”
姜海棠从帆布包掏出图纸,抬手放在毛厂长的办公桌上。
“毛厂长,您看这传动系统,咱们机械厂生产零部件、组装调试,到时候卖给纺织厂,怎么能说是给纺织厂准备的?何况,明年广交会要是拿下东南亚订单......”
她故意顿住,等着毛厂长的反应。
毛厂长果然欢喜了,他连连点头:“是这么个道理,回头,老胡还得求我。”
姜海棠无语。
“海棠啊,我按照你提供的名单,已经挖了两个人过来,要不,这个项目就交给他们?”
姜海棠听了,忙问:“这么快吗?那真是太好了,不过,胡厂长,我还有一个人推荐给您,这个人的身份有点特殊,就看您敢不敢用了。”
“只要是人才,我就没有不敢用的。”毛厂长爽朗的声音里都带着愉悦,随后,他压下声音:“听说纺织厂藏着个大有来头的人?”
姜海棠心头一紧,却见厂长狡黠地笑了。
“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也是机缘巧合知道的,外面人不知道。”
姜海棠这才放心了。
“这事儿,您可得保密。”
“一定保密,只是,这么个人才,老胡竟然藏私?不讲究。今晚八点,我亲自开车去接!”
姜海棠又与毛厂长交流沟通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让厂里的车送你回去,别和我们客气。”
对于姜海棠,毛厂长的态度是一天比一天好。
姜海棠没客气,纺织厂到机械厂距离不算远,但没有直达的公交车,有点麻烦,有专车送,可不省事儿多了。
回到纺织厂,姜海棠立即将相关情况和顾昀笛说了。
“真的?”听到机械厂的动作这么迅速,顾昀笛很激动。
“真的,我能骗您嘛!”姜海棠浅淡地笑着回答。
“咱们厂的机器升级已经完成了,我能全心全意去搞这个了。”
顾昀笛对于他的专业是真的热爱,说起的时候,脸上都是笑。
“多亏了您呢,咱们厂里的生产效率提高了不少。胡厂长前两天说呢,您的这些功劳都给您记着,等什么时候,你们的处境改变了,一次性给您和舒教授补上。”
顾昀笛苦笑着摇摇头说:“补不补的不重要,能把我们两口子接过来,让我们过上舒服日子,已经很感激厂长了。要不然,我们两口子说不定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姜海棠忙说:“您可别这么说,您和舒教授,肯定都是能长命百岁的人。”
上辈子他们两位八十多岁了都还活着呢,这辈子受的磨难少,病痛少,肯定更加长寿。
“借你吉言,这事儿,我得和启华说说。”
看着顾昀笛去找舒启华,姜海棠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并不算出众,现在看着突出,只是因为比别人看到的更多一些。
她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行,羊毛衫编织机的事已经提上日程,姜海棠决定,近期专门研究羊绒线。
纺织厂可以生产毛线,但生产的毛线主要用于手工针织,要用于机器纺织,还需要提升品质。
秋季是羊绒的收获季节,厂里从周边地区收购了许多羊绒和羊毛,如果顺利,等到春天,第一批羊毛衫应该可以上市。
姜海棠郑重其事地在本子上写下了“羊绒线研发”几个字。
要让纺织机吐出会呼吸的羊绒线,必须要准确地掌握羊绒配比,这需要她一项一项的罗列出来,然后进行实验。
时值冬日,天黑得早,姜海棠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夕阳已经落尽了。
姜海棠边走边揉因长时间高强度工作而僵硬的脖颈,脑子里还想着明天应该做的工作。
连续五个多小时的高强度工作,让她头晕目眩,双腿也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她满心只想赶紧回到家中,热热乎乎吃一碗饭,好好休息一番,缓解这满身的疲惫。
就在她刚踏出研发部的院子,一个熟悉又令她厌恶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李胜利。
姜海棠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侧身想要从他旁边绕过去,只当没看见这个人。
可李胜利却像早有预料般,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之大,让姜海棠忍不住蹙起了眉。
“海棠,我娘来了。”
李胜利的声音很大,仿佛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你娘来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姜海棠冷冷的回应,眼神中满是疏离与厌恶。
她用力地甩开李胜利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上辈子的仇怨放在那里,她不可能和李家人和平共处。
不报复主要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人渣的身上,她的时间宝贵,半点不能浪费。
“你也是我娘带大的孩子。”
李胜利依旧不死心,还在试图用所谓的“亲情”来道德绑架姜海棠。
“是吗?”姜海棠轻飘飘的反问,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嘲讽。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一记重锤,让李胜利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过去的种种。
姜海棠确实是从六岁就到了他们家,可是在他们家,她根本不被当作一个孩子,更像个小丫鬟般被随意使唤。
每天干不完的家务活,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到了晚上,更是只能蜷缩在冰冷潮湿的柴草棚子里过夜。
可即便这些不堪的过往历历在目,李胜利依旧觉得,姜海棠在李家长大,就应该对李家感恩戴德。
“你总是在李家长大的,我娘和你娘没差别。我想过了,以后让我娘和我弟弟妹妹住在你屋里,你好好照顾他们,也算报答我们家了。”
李胜利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番话,脸上的表情仿佛在施舍姜海棠一个报恩的机会。
姜海棠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胜利,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她上下打量着李胜利,心中暗自思忖,这人该不会是在战场上脑袋受了伤,才变得如此厚颜无耻吧?
“你娘,让住在我家里?”
姜海棠用手指了指李胜利,又指了指自己,语气中满是讽刺。
“我和素雅两个人只有那么大的一间房,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和别人共用的,不像你这里,什么都方便。”
李胜利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荒谬。
“李胜利,我以为,你大小是个领导,应该是要脸的,现在看来,高估你了。”
姜海棠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李胜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
“这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姜海棠,你现在虽然过得不错,可到底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将来被人欺负了,都没人帮你,你要是愿意养着我娘和弟弟妹妹,以后,我和他们都是你的后盾。”
姜海棠听了这话,差点被气笑出声。
这是喝了多少酒,才能说出这样醉话,凡是加上两颗花生米都不至于。
她看着李胜利,眼中满是轻蔑。
“李胜利,麻烦你回家去照照镜子,你给我当后盾,你不害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老娘来了,才一天,你就受不住了?你想着让她继续来磋磨我?”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娘怎么说都是长辈……”李胜利还在强词夺理。
“你家长辈你伺候,少找我。”
姜海棠不想再和他浪费口舌,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生怕走得慢了,又听到什么更让人作呕的话。
李胜利站在原地,看着姜海棠离去的背影,攥紧了拳头,眼神中满是不甘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