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中的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毒辣的阳光拢在马车上,晒得里头的人昏昏欲睡。
狭小的空间里,苏辞坐卧不安,墨色长发已经被汗水浸湿,大滴大滴的汗珠连成串,争先恐后下坠。
秋黛一边给苏辞扇风,一边将两侧的麻布帘子挑起来,好让外头的风能吹进来些。
可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入目是光秃秃的荒山,连一丝风的气息都没有。
苏辞伸手擦擦额上的汗珠,拉住了秋黛的手,“扇一上午了,歇一会儿吧,我这么坐着,也不算热,快到碧水城了,你歇一歇。”
秋黛微笑摇摇头,“不碍事,奴婢不累。”
苏辞却执意将扇子拿过来,催促她道,“不累也歇会儿,我自己扇。”
秋黛其实一整夜没睡,这会儿其实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听到苏辞这么说,也就靠着车壁眯起来。
不过眨眼的功夫,秋黛已经沉沉睡了过去,苏辞柔柔一笑,伸手给她扇扇风,好叫她睡的舒服些。
乘云快马加鞭,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碧水城。
碧水城南门口,守卫森严,苏辞的马车老远就被拦下来,几个穿戴整齐的守卫齐刷刷围过来。
为首之人皮肤黝黑,长的凶神恶煞,大声呵斥,“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去哪里?”
乘云冷脸回答,“邻县来的,去碧水城探亲。”
守卫立马摆手,“去去去,从哪来回哪儿去,城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城中,回去吧!”
秋黛撩开车帘出来,陪着笑意礼貌询问,“这,好端端的怎么不让进城,是不是城中发生什么事了?”
守卫恶狠狠睨她一眼,“与你何干,不该你打听的,别瞎打听,小心你脑袋不保!”
“官爷误会了,我们不是不打听。”秋黛将几两碎银塞进守卫手中。
柔声开口,“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就当请几位官爷吃酒,还望官爷行个方便。”
守卫掂量掂量手中银子分量,嗤笑一声道,“不让你们进城,是为你们好,你要进了这个门,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秋黛心领神会,“官爷放心,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绝不犯事,您放心。”
“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守卫摆摆手,示意其他人放行。
苏辞三人算是有惊无险进入碧水城,只是她们不知道,守卫盯着她们进城后,立刻叫来下属吩咐,“通知城主,京城来人了。”
碧水城内乱糟糟的,像是被山贼土匪打劫过一般凌乱。
空荡荡的大街上连个人影也没有,沿街两边家家关门闭户,听到外头的动静,更是立马熄了灯,噤若寒蝉。
苏辞一路走过,连只蛐蛐的声音都没听见。
碧水城荒芜寂寥得像一座死城。
从南区绕过来,转入东区巷口,前边不远处隐约亮起一排亮光。
秋黛和乘云也笑了起来,“小姐,前面有人,奴婢去问问,一定知道将军在何处。”
看到有人影闪动,苏辞悬着的一颗心也稍稍放松了些。
但前头似乎不太平,老远苏辞便听到呼天喊地的哭泣声,“官爷,求求你不要抢走我的儿,他没病,他没病啊!”
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这片寂寥的黑夜显得尤为刺耳。
乘云将马车隐在一处角落里,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场景。
一个身强力壮的官兵手里拎着尚在襁褓的小孩,一脚将裹着头巾的女子踢飞,嘴里还骂骂咧咧,“滚开,你这贱妇,想把我们都害死吗!”
门里头一瘸一拐跑出一个满脸是血的男子,他跪在地上,抱着官兵的腿苦苦哀求,“官爷,我的儿没病,没有染上瘟疫啊,我们一家都是健康的。”
另外一人一鞭子打在男人瘦弱的背上,恶狠狠道,“你这厮还在狡辩,昨日我亲耳听见你屋里传来咳嗽声,你们一家染了瘟疫还敢赖着不走,我看你们就是找死!”
那男子穿着单薄,一鞭子下去,背上立刻映出鲜红一片。
女子吓坏了,扑在他背上悲切大哭,“康哥,康哥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官兵连眼皮都没抬,直接命令属下,“愣着干嘛,将这二人绑起来,带去北区旧城。”
听到“北区旧城”四个字,男子吓坏了,顾不得许多,紧紧抱着官兵的脚,“不要,官爷,我们没病,我们不去北区,我们不去!”
官兵恶狠狠睨他,“刘康!你儿子染了瘟疫,这是死罪,你们一家都得死!去不去,可由不得你!”
女子吓得拼命摇头,“没有,官爷,我儿好端端的,绝对没病,昨日郎中才来瞧过,我们一家都好好的,我们没病!”
襁褓里的小娃娃大约听懂了母亲的哭泣,立刻哇哇大哭起来,洪亮的哭声响彻云霄。
官兵被这哭声吵的耳朵疼,掐进了襁褓厉声呵斥,“别哭了,吵死了!”
那对小夫妻立马跪在地上磕头,“官爷饶命官爷饶命,他是饿了,饿了才哭的,官爷把他给我吧,我给他喂喂奶,吹饱了他就不哭了。”
官兵睨她一眼,“死到临头还想着吃,哼!”
拿着鞭子的男子突然窜到他面前,贼笑着道,“大哥,喂奶啊,咱兄弟这辈子可还没尝过这滋味呢,反正她也是将死之人,倒不如……”
他贼眉鼠眼地盯着女子高高隆起的胸部,嘿嘿笑道,“倒不如,让兄弟们爽快爽快。”
周围的官兵闻言,立马凑进来,叽叽喳喳道,“大哥,小六说的对啊,我们几个还没娶妻呢,也让我们快活快活啊。”
苏辞静静坐在马车上,闭眼听着外头的动静。
初到碧水城,她还没有找到赵晏清的踪迹。
陌生的环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与瘟疫有关的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管的。
外头画风突变,被唤作大哥的官兵将手中的婴儿递给其他人,蹲下身子伸手将掐女子的下巴。
刘康眼疾手快,立马挡在妻子身前,将她紧紧护在身后,眼神恐惧地望着面前人,支支吾吾问,“官爷,您想干嘛,我妻子身子不好,您有什么不满,您冲我来,别,别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