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工作还习惯吗？” 纪禹琛问道。
“……嗯。” 徐凌简单地回答。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仿佛只有车辆行驶的声音。
“听说你是情报组长推荐进来的，原来你们认识，两个人关系很好？” 纪禹琛看似随意地问道。
“这我应该回答吗？”
面对这句似乎带着暗讽的问题，徐凌反应迅速。
纪禹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但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啊，这样最好。按原来的安排，这次出差本来有一位女士要陪同，但她不幸伤了腰住院了。” 纪禹琛意有所指地说道。
“……！” 徐凌心里一凛。
“现在我需要填补这个空缺，所以，回答越诚实越好。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希望你能配合。” 纪禹琛继续说道。
那么这是……一次简单的面试吗？
但徐凌知道这只是客套话，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了她的肩上。
这个狭小的封闭空间让她感到更加不适。
“我个人对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纪禹琛突然说道。
“私下里，我是个黑客。”
他像嚼着什么东西一样，拍了拍方向盘。
徐凌只是长时间地盯着车窗外，脖子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她觉得这个人让她很不舒服。
“我稍微了解了一下，郑毕馈是有妻儿的人。” 纪禹琛又抛出一个信息。
徐凌猛地转过头，直视着纪禹琛那双炯炯有神但弯曲略带笑意的眼睛。
在那里，她清晰地读出了他浅薄的意图。
“徐凌女士说话很简洁，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在这里也直接一点，可以吗？”
他轻轻地挠了挠头，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声响，让徐凌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与那个只知道横冲直撞的年轻人完全不同。
他是一个懂得耍手段的男人，既不轻浮，也不容易对付。
徐凌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补充了一句。
“比起郑毕馈，我更了解他的小姨子。”
“许娜？”
纪禹琛皱了皱眉头，轻轻地按了一下喇叭。
他赶紧超过去了一辆插进来的车，熟练地变了车道。
徐凌下意识地舒展开了刚才一直紧绷着的肩膀。
虽然她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环境，但刚才那突然的喇叭声还是让她的心跳加速了一下。
喇叭声并不算大，也不会让人感到僵硬。
尽管如此，徐凌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她失明那段日子留下的后遗症。
没办法，一想到靳宪，她的心情就迅速低落下来。
“……你知道那个女人是个非常厉害的黑客吗？”
也许是因为拥挤的交通而感到烦躁，纪禹琛突然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徐凌好不容易压下了翻涌的思绪，点了点头。
她知道许娜是个黑客，但从未听说过她非常厉害。
“16年，bangladesh国有银行曾被黑客入侵，预计损失金额高达10亿美元，但最终以失败告终。其幕后是c国政府，而核心人物是一名16岁的女孩。” 纪禹琛说道。
徐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还是太谦虚了。” 纪禹琛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说道。
徐凌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破灭了。
纪禹琛轻轻地转过弯，车身平稳地继续行驶。
“c国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但也是最擅长培养网络犯罪集团的国家。他们从小就将有数学天赋的孩子选拔到Z国的秘密机构里进行培养。许娜就是那支网络战部队中最优秀的成员。” 纪禹琛继续说道。
徐凌沉默着，消化着这些信息。
“嗯，在你逃离c国之前，她就是那样的人。” 纪禹琛看着徐凌的侧脸说道。
徐凌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纪禹琛不是单纯地在说许娜的事情，他是在暗示许娜有着如此惊人的过去，并且可能与她越境有关……
想到自己曾经用那些话威胁郑毕馈，徐凌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无知。
如果当时真的弄错了，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她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在徐凌如此茫然的时候，他们的车在一处红灯前停了下来。
“所以——” 纪禹琛将一颗颗在控制台上滚动的糖果重新碾碎，然后放进嘴里。
他突出的一个脸颊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小鼓包。
他说着话，粗大的糖块似乎在他的舌头下滚动，发音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
“你们怎么会认识？怎么看，你们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交集。” 纪禹琛问道。
“连这种隐私都要打听吗？” 徐凌反问道。
“不要白费脑筋去想，只要简单地说一下就好。” 纪禹琛语气带着一丝催促。
接下来，她没有马上回答。
“哪怕只是短暂的出差，也要交给合适的队员，如果是意气用事的人，我们就会有麻烦。只是因为食物中毒就导致的作战失败，那损失就太大了。所以，一件事情不顺心，整个任务也无法顺利开始。”
纪禹琛似乎在暗示徐凌可能会成为任务中的不稳定因素。
徐凌感到有些疲惫，不喜欢被卷入这些复杂的事情。
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吗？为什么？难道隐瞒的事情是非法的吗？” 纪禹琛突然问道。
徐凌心里一惊。
他笑着说出的这句话，恰恰击中了徐凌内心深处的某个点。
她默默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她那双圆圆的眼睛突然变得僵硬起来，不知纪禹琛是怎么注意到她这个细微的习惯的。
“真的是这样吗？” 纪禹琛带着一丝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的底细暴露到何种程度时，纪禹琛笑了。
“我倒是想知道是谁吃了徐凌女士的钱包，还把事情搞砸了。”
纪禹琛耸了耸肩，粗鲁地嚼着嘴里的糖果。
就这样的事情，竟然被人说成是“搞砸了”。
徐凌还是不喜欢别人身上的气味，这个男人给她留下了非常不好的第一印象。
但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他的这种态度。
一种似乎在试探别人的内心，却又不是真的好奇的轻松姿态。
那种细微的挑衅触动了她的神经。
徐凌警惕地闭上了嘴，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怎么接下去呢？” 纪禹琛看着她说道。
“那边。” 徐凌指了指前方。
“轻率地说话并不难，但理解能力差就是另一个问题了。我见过很多家伙，不过他们在解释第二遍的时候就死了。”
纪禹琛语气带着一丝威胁。
因为帽子压得很低，纪禹琛脸上的阴影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容，但他仍然在注视着徐凌。
她没有对纪禹琛隐含指责的眼神做出任何反应。
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交织着。
“既然你不肯好好配合，那我就直说了吧。” 纪禹琛突然改变了语气。
“……” 徐凌依然保持沉默。
“出国出差的名单由我来制定，而且特保队的出差尽量不带后勤人员，这样对你们的身体更有好处，尤其是像你这样胆小的人。” 纪禹琛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说道。
徐凌在犹豫着。
“徐凌女士还是在这里上下班比较好吧？” 纪禹琛看着前方，语气平静地说道。
当信号灯变成绿色时，他踩下了油门。
等等……
现在，他刚才那句话……
“所以就算你能力再差，也要学会讨好我，如果你不想在后面吃苦头的话。” 纪禹琛意味深长地说道。
徐凌神色复杂地低下了头。
他是什么意思？
所以，他的意思是，如果她跟着他们出差，反而是有害？她做了什么让他们无法接受的事情？他疯了吗？
这正是她想要的……！
瞬间，一种强烈的预感像闪电般击中了徐凌，她的皮肤感到一阵细微的战栗。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好好回答你的问题，你就会把我排除在出差名单之外？” 徐凌抬起头，看着纪禹琛问道。
不是……！
什么狗屁逻辑。
她不是应该反其道而行之吗？
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必须跟着他们一起出差。
她迅速在脑海里盘算着，然后用手将皱巴巴的上衣下摆抚平，挺直了腰杆。
“你对我有什么好奇的？” 徐凌看着纪禹琛问道。
“许娜也是拉拢国情院失败的人，你们为此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吗？” 纪禹琛问道。
“那……你不觉得国情院是因为像个混蛋一样乱搞才错过的吗？” 徐凌反驳道。
纪禹琛停顿了一下，但又轻轻地转动了一下方向盘。
“同和桥真的都被拆了吗？” 纪禹琛问道。
“只是破坏得很厉害。人能利用的东西不一定只有钱。明明你在国外卷了这么久……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天真。” 徐凌冷静地回答。
“……所以你们说的那个间谍抓到了吗？” 纪禹琛问道。
“什么？抓那只狗的时候，你能帮我一把吗？从员工折扣或者从员工福利的角度考虑考虑？” 徐凌反问道。
“……” 纪禹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摘下帽子戴上。
但他用皮革摩擦的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愉悦。
“估计你还没抓到，就已经到了要跺脚的地步了吧。” 纪禹琛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说道。
徐凌没有回应。
“怎么办呢，徐凌女士看起来好像很可笑。”
纪禹琛看着徐凌，嘴角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容。
什么……是吗？
徐凌在心里反问。
她感觉被狗挠了一下似的。
她一直盯着他，但他的脸已经转向了另一边，只能看到他光滑的下巴。
奇怪的是，心情不好的徐凌竟然说出了一些原本不该说的话。
“没有，因为我还要继续找，不管几个月还是几年，我都不想放弃。我不会因此不后悔，也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同情。” 徐凌语气坚定地说道。
然后，头顶上又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纪禹琛又一次碾碎了一颗糖果。
“如果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浪费时间，这种情况下通常是被坏人给骗了。” 纪禹琛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
但徐凌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是他们误判了，不是我，是他们。” 徐凌肯定地说。
“……” 纪禹琛沉默了。
“最终，我无论如何都会找到他的。” 徐凌看着窗外，低声说道。
纪禹琛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之物一样凝视着徐凌。
从她的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巴。
他的眼神奇怪地陌生而又带着一丝探究。
那完美的无表情甚至让人乍一看感到不悦。
这时，导航系统恰好播报了到达目的地的提示音。
纪禹琛将车停在了合适的位置，甚至拉上了侧刹。
寂静的车内，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微妙气氛。
徐凌径直解开安全带，按下了车门解锁按钮。
但就在她眨眼的瞬间，车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什么……！
她皱着眉头回过头，看到纪禹琛悠闲地抬起嘴角，说道：“这样看来，和你打招呼有些晚了。”
他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初次见面，我叫特别保安组组长纪禹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