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宴问,“你梦想是什么?”
黄婉贞拿起块黄油枣糕,咬了一大口,口齿不清道,“我的梦想可伟大了,你们都比不上。”
沈君宴不信,“我和延之的梦想是,通过医学来解除病人的疾苦。”
黄婉贞好似没吃饭似的,又咬了一大口枣糕,半仰着头看向沈君宴,“人人平等,没有阶级差别,实现中国人民之幸福与愉快的生活。比不比你的伟大?”
沈君宴撇嘴,“好虚啊。”
黄婉贞笑着推了沈君宴一把。
“哎——,撞到我了。”黄婉贞瞧见因自己那一推,让沈君宴撞上了高才学,连忙道歉,“不好意思,高教授。”
沈君宴站好,扭头,也跟着道歉,“对不住,才学。”
高才学却没搭理他,而是看向黄婉贞,“密斯黄的梦想总有一天会实现的,让我们共同努力。”
说罢,还叹了口气,“当初支持革命军的一些工人和学生,仍被关在监狱,这段时间我走访了不少人,新政府竟然说他们扰乱秩序,要交足罚款才会放人。真是令人齿寒。”
沈君宴劝他,“靠你一个人,怎么能救那么多人,还是该组织学校捐款。”
对于捐款,黄婉贞是不陌生了,自从上学后,每年学校都会组织几次捐款,有给难民的,有给救济所的,这个时代,需要捐款的事项太多了。
可能是沈君宴的提议奏了效,没过几天,学校就组织了捐款,黄婉贞随大流,捐了五块钱,她以为这事就跟她没关系了。
期末考试后,趁着暑假的时间,黄婉贞决定去一趟上海,一方面是陪宋文茵过去,帮她在吉祥堂站稳脚。另一方面是黄董氏已经多次表示不满了,黄婉贞得回去看看她。
宋文茵这次要常驻上海,所以行李非常多,不但两个保镖满身都是,就连丫鬟婆子身上也挂了不少。
黄婉贞瞠目结舌道,“怎么不办托运?”
宋文茵戴着蕾丝手套的手,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办了,这些都是不适合办托运的。”
黄婉贞默默从黄大锤手里接过了自己的皮箱,不用吩咐,黄大锤就上前从两个保镖手里,接过了两个皮箱。
“走吧,先进站上车。”
宋太太给众人安排了软卧,黄婉贞和宋文茵一间,包厢有门,可以开关,黄大锤和保镖在前边车厢,丫鬟婆子在后边车厢,按说这种配置,是出不了错的,可就在火车鸣笛声中,闯进来两个男人,黄婉贞一把将宋文茵扯到身后,飞快的从腰间拔出枪来。
“密斯黄,是我!”满头大汗的高才学,嗓子都哑了,要不是黄婉贞仔细辨认,根本听不出他是谁来。
高才学直接摘掉了头上的假发,现出他那张国字脸来,“密斯黄,救我们。”
黄婉贞满面严肃,用枪指了指晕倒在地的人,“他是谁?”
高才学急忙说道,“北京大学社会学李教授,有人要杀他,求你救救他。”
这时候,黄婉贞已经听到了车厢外的喧哗声,顾不得追问详情,黄婉贞把枪递给身后的宋文茵,三两下上了上铺,“把他递给我。”
待黄婉贞把李教授藏在上铺行李后面,外面已经响起保镖和人的争执声。
宋文茵扯扯黄婉贞的袖子,小声问道,“你认识?”
黄婉贞歪头,附到她耳边道,“咱们燕京大学文学系的高教授。”
宋文茵挑眉,“救?”
黄婉贞微点下头,“救。”
宋文茵拿着枪,瞪了高才学一眼,越过他,推开车厢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传来她的嚷嚷声,“吃了豹子胆了,连我家保镖的车厢也敢查,里面都是我的贵重东西,你们弄坏了,担的起吗?”
黄婉贞给高才学使了个眼神,也走了出去,“你们什么人?”
打头一位穿黑色中山装的男子,不客气的道,“我们是宪兵司令部特务处的,我们怀疑你们窝藏了逃犯。”
宋文茵冷冷一笑,“宪兵司令部特务处很了不起吗?我爸还是北平警备司的呢!我爸叫宋永胜,我叫宋文茵。”
黑衣男子后边,一个灰色褂子的男子上前在他耳边嘀咕几句,黑衣男子深深看了宋文茵和黄婉贞一眼,“原来是宋家小姐,幸会幸会,我们在捉拿两名逃犯,小姐要是看到有嫌疑人,麻烦派人去7车厢,说一声,方某感激不尽。”
宋文茵理都没理,直接翻个白眼,转身拉着黄婉贞回了包间,响亮的关门声,似是在打黑衣人的脸,让他的眼神一下子阴鸷起来。
待外边没了声音后,黄婉贞又等了一刻钟,才小声问高才学,“你们在哪儿下车?”
高才学摇摇头。
黄婉贞皱眉,“什么意思?不下车?”
高才学哑着嗓子解释道,“现在他们盯得紧,暂时不能下车,等凌晨三点吧,我们从窗户跳下去。”
黄婉贞从窗户往外看了看,“用不用裹条被子?”
高才学摇头,“这里的东西不能动,检查出来,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宋文茵终于忍不住了,“你也知道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啊?那么多车厢,怎么就专往我们车厢跑?!”
高才学惭愧的低下头去,“对不住。”
宋文茵撇嘴,“以后这种对不住别人的事少做!”
高才学的头又往下低了几分。
黄婉贞还是头一次瞧见,一个学生把大学教授训成孙子的,但她也没帮着高才学说话,这次多亏了有宋文茵在,不然她就真危险了。
不过黄婉贞对这个多次帮她解围的教授,还是很敬重的,不但给他准备了吃食和饮用水,晚上还早早让他闭眼休息。
“你托着一个人,不睡觉的话,恐怕受不住,你睡觉吧,我给你们守夜,等凌晨两点四十五,我叫你。”
黄婉贞开着车厢里的灯,看书看到十点,然后关了灯,开始闭目养神。
过段时间,黄婉贞就用被子蒙着,偷偷打开手电筒,看眼怀表,不知道偷看多少次后,终于来到了凌晨两点四十。